本文作者：李爱玲
公众号：桃花马上石榴裙
（ID：taohuama2015）
最近看了戴军的一段访谈。

他说，王家卫邀他拍《繁花》，起初是想让他演一个乡镇企业家。
谁知戴军的状态和三十多年前相差无几，引得王家卫大叫：
“你怎么一丁点都没变？这个角色不适合你，我们再商量一下吧！”
于是有了上海小开金老板。
被问及保养秘诀，他说：
“我是个三无人员，无上进心，无家庭拖累，无金钱压力。”
网友们纷纷表示：扎心！但真相了。
30年过去，原来老的只有我们，戴军还像《阿莲》时期，帅气，儒雅。
我对戴军最深的记忆点，是《阿莲》和《超级访问》。
1994年，一首《阿莲》火遍大江南北，包揽当年所有奖项（包括青歌赛第一名），被央视评选为“95金曲”。
“阿莲 你是否能够听见
这个寂寞日子
我唱不停的思念
阿莲 你是否能够感觉
这虽然相隔很远
却割不断的一份情缘”
戴军的嗓音深情质朴，与直抒心臆的词曲相得益彰，扣人心弦。
无数人通过《阿莲》抒发情绪、梳理过往、解开心结。
专辑中另一首广为传唱的歌曲是《申江水》。
“申江水 申江水
肩并肩的恋人心儿随着江水向那海的方向飞
申江水 那个申江水
愿它带走我的苦 我的泪”
这一次，戴军的唱腔悠扬婉转，唱出游子对家乡的眷恋，以及早期“沪飘”的辛酸。
和杨蔓的《像你这样的朋友》也大受欢迎，两人的金童玉女CP也被炒了一阵子，大有毛宁杨钰莹接班人的意思。
《阿莲·新娘》专辑狂卖100万张，超过刘德华。
戴军红成现象级，被誉为“内地小黎明”。
有次主办方邀请他参加“拼盘演唱会”，结果去了之后只有戴军一个人，唱了八遍《阿莲》。唱到第七遍时，歌迷们“疯”了，再也按耐不住激动，冲上台和他合影。
还有一次，他被歌迷“绑架”，带到一个荒凉的地方，关了3天。
没想到，老大不劫财不劫色，只听歌，让他唱了50遍《阿莲》，哈哈哈哈。
后来戴军实在受不了了，趁看守不备，跳窗而逃。
主持《超级访问》后，更是给大家带来超级惊喜。
非科班出身的戴军，反应机敏，妙语连珠，风趣幽默，是个被唱歌耽误的“段王爷”。
有一期，鲍莉说起瞒着姐姐鲍蕾和郭京飞闪婚，心怀内疚泪洒现场，被戴军一句话逗笑：
“皇后娘娘的余威还在。”
谈起自己的哥哥，称年轻时好多年不来往，李静说“让你的哥哥来我们节目”，气氛走向感伤，戴军轻松幽默化解：
“我让他减减肥再来，我哥年轻时是刘德华，现在是吴孟达。”

这么看，戴军貌似很幸运。
但其实，如今令他幸福冻龄的“三无”，曾差点将他压垮。
戴军自幼家穷，父母不和，母亲偏向哥哥，戴军万般讨好努力，也得不到认同。
（左：戴军，右：戴军哥哥）
17岁时，父亲脑溢血去世，生活更加贫寒。
戴军考上大学，母亲第一句话是：
“我们家里负担不起两个大学生，你去工作挣钱养家吧。”
戴军的心，活生生裂开了。
母亲的偏心，断送了大学梦，他无法承受，吃了安眠药：
“我觉得人生很泯灭，我就说我还要活下去吗？就吃了很多安眠药。”
母亲及时赶到，救了他一命。
懂事隐忍的戴军，没有过多责难母亲，只身南下去深圳打工。
他成了真正的“三无人员”：没钱、没房、没家庭关爱，住最便宜最潮湿的地下室，一天打好几份工，最穷时候付不起6块钱车费，但他每天都给自己打气：
“这是我的第二人生，我要好好过。”
后来去酒吧驻唱，天赐好嗓子，脾气好又肯吃苦，在酒吧圈儿迅速走红，被推荐参加歌唱比赛。
取得好几个冠军，戴军决定去北京发展，女友气得和他分了手。
凭《阿莲》火出天际，他扬眉吐气，少年得志，尚不懂娱乐旋涡、成败一瞬。
央视邀他上春晚，和四位歌手合唱《九月九的酒》。
但戴军却认为歌曲和自己的风格不符，也不想大合唱。
经纪人劝他，这可是央视春晚，露个脸的红利就够吃半辈子。
春晚导演也很吃惊，多少人挤破头都争取不到的机会，这小子居然不要。
彼时戴军，年轻气盛，不肯妥协，没想到会为唱歌之路埋下隐患。
春节过后，有人邀请他录节目，准备动身时却被莫名其妙换掉了。
原来节目要上央视，鉴于春晚事件，主办方再三考虑，毙掉节目。
接下来，央视所有的节目都把他剔除，也就是，封杀。
1997年，戴军发行了第二张专辑，销量惨谈。
他不甘心，重新签了一家公司，但不到一年就解约了，还产生了法律纠纷。
这样一来，没有公司敢和他签约，96年爆红，97年过气。一年时间，物是人非。
整整两年，戴军靠接便宜的商演走穴维持生计。
业内有个段子：
过去戴军一首歌就能顶一场演唱会，现在戴军上台20分钟，3分钟唱完《阿莲》，留下17分钟只能讲段子缓解冷场。
焦虑，迷茫，戴军考虑转型：
“我真的只能这样吗？单靠一首《阿莲》，根本不可能走一辈子。”

没有无缘无故的命运安排。
无数人抱着看笑话的心态看戴军讲段子，但有一个人却发现了他另一面潜能。
这个人就是李静。
李静刚从央视辞职，准备自己开公司，做访谈节目，力邀戴军加盟。
李静风风火火，大大咧咧，戴军细腻温柔，机智幽默，两人合拍又互补，《超级访问》跃升内地访谈节目第一梯队，要看明星红不红，就看TA有没有上过《超级访问》。
当年李静嫁黄小茂时，一大波观众意难平：
“为什么不嫁给戴军呢？”
能当铁杆好友的人，真不见得能做夫妻。
李静是大女人，强势精干，喜欢挑战自己，有种“我命由我不由天”的倔强。
戴军属于勤奋但不强求的人，从大红到过气再到转型成功，多多少少有点“得之我幸失之我命”的宿命感。
搭档主持16年，李静总是吐槽戴军没上进心、太容易满足。
但其实，戴军对自己的认知和定位非常清楚，他更愿意，也更善于做默默撑伞的那个人。
入不敷出时，李静卖房垫钱，戴军主动提出不要工资，还经常请员工吃饭。
李静直率感性，有时候说着说着自己先激动，戴军总能及时将她拉回来。
有了戴军，在压力和风险中游走的李静，面对得失，多了一份平常心。
戴军不仅是李静是“撑伞工”，他也一直是原生家庭的撑伞工。
刚出名时，戴军看似现金哗哗进账，实则大部分钱都用来补贴母亲，为哥哥交学费，所剩无几。
即便如此，母亲依旧偏心哥哥。
唱歌爆火后，戴军给母亲买了最好的烟，还有昂贵的礼物，用大麻袋拖回家，母亲却反应漠然，每每提及此事，戴军总是忍不住流泪。
做主持人后，他最疯狂的一段时间，同时横跨19个电视台，主持32档不同节目，还拍电视剧、出版书，周围人都担心他累垮掉。
但他像上了发条的机器，日夜旋转，每一笔钱都寄给母亲，甚至在哥哥生意失败后，替兄还债，还帮助哥哥买房结婚。
随着年岁渐长，戴军不再计较母亲的偏心，还鼓励母亲再婚。
哥哥成家后分身乏术，戴军承担起照顾母亲的责任。
2016年，李静决定停播《超级访问》：
“咱40岁多了，没必要重复自己，咱们必须去另外一个领域，把自己逼到诚惶诚恐，你才有存在感。”
事后李静总结：
“戴军从不和我说NO。”
或许，戴军看李静，就像看平行世界的另一个自己：
有爱有托底的环境中长大，无拘无束，无畏无惧，尽情去闯。
为李静撑伞的同时，他将自己完完整整爱了一次。
如今的戴军，做节目，出书，拍戏，当天使投资人，直播讲段子。
和孙悦的《好人好梦》温柔时光。
王家卫镜头下的金老板，油滑轻浮。
现实中，戴军对自己的状态却非常满意：
“很享受目前的生活，有着可以给大家带来快乐的事业与爱好，这就够了。”
30年，从一种“三无”，到另一种“三无”，如同曾经看山是山，看水是水，如今山未移水未枯，人却多了一份豁达与淡然。

戴军“段王爷”附体时，讲过一个有名的段子：
李春波到家乡沈阳演出，对父老乡亲说“我回家了”，接着唱起《一封家书》：“亲爱的爸爸妈妈，你们好吗？”
第一句唱完，观众们齐刷刷高呼：“好！”
尝到“爸爸妈妈不要牵挂”时，观众们又齐刷刷喊：“不牵挂！”
他讲段子时，台上台下笑成一片。
戴军和李春波是很好的哥们，都曾艰辛南漂，都因关于女人的歌成名，李春波要更早一些。
业界有言：
90年代中国内地三大神秘女人：阿莲、小芳、九妹。
“村里有个姑娘叫小芳
长得好看又善良
一双美丽的大眼睛
辫子粗又长”
1993年，李春波的《小芳》如同惊天炸雷，创造上到八十岁下至八周岁的全民传唱度。
我们80后的父母当时普遍难接受流行歌曲，但《小芳》却唤醒了他们的知青记忆，听得超级上头。
现在都记得，看到“小芳”第一眼，惊为天人。
MV中小芳的特写，多是这种朦朦胧胧的镜头，更让人有了几分“得不到的白月光”的情愫。
这些经典镜头，现在都历历在目。
1993年被称为“小芳年”，也被称为“李春波年”。
1994年，《一封家书》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全民飙泪。
“亲爱的爸爸妈妈
你们好吗
现在工作很忙吧
身体好吗
……
虽然我很少写信
其实我很想家”
这首歌是李春波在广州做音乐时，思乡难耐，给父母写信却写不下去，于是拿起身边的吉他，创作了神曲。
朴实的歌词，真挚的情感，李春波成了亿万儿女的嘴替。
彼时，“此致敬礼”是个份量很重的词，无论给谁写信，都要深吸一口气，郑重写下“此致 敬礼”。
那一年，李春波荣获中国唱片最高奖《金唱片》奖，成了中国内地民谣教父。
同年，讲述知青的电视剧《孽债》成就万人空巷的收视度。
李春波创作的主题曲《谁能告诉我》和《哪里有我的家》再一次缔造全民热度。
“美丽的西双版纳，留不住我的爸爸
上海那么大，有没有我的家
爸爸一个家，妈妈一个家
剩下我自己，好像是多余的
……”
片尾曲《哪里有我的家》一出来，无论今晚剧情如何，都要再飙一次泪。
“谁能告诉我
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谁能谁能告诉我
什么是什么
什么是什么什么”
国民暗号“什么是什么”，由此而来。
这“盛况”，在李春波父亲查出重病后戛然而止。
他推掉春晚，照顾父亲，思考下半生活法。
李春波想拓展更多可能性，考入北影导演系学习，谁知执导的处女作电影《女孩别哭》毫无存在感，对父亲的悉心照料也没能赢过死神。
更致命的是，他的声带长了两个囊肿，对唱歌十分不利。
接二连三的打击，让李春波患上抑郁症：
“四五年时间不想出门，演出能推就推。”
幸亏女友王红的日夜守候、不弃不离，才渐渐好转。
王红，就是“小芳”的原型。
1993年李春波在聚会中见到她，一眼万年，不可自拔，灵光闪现，写下传世之作。
王红也是歌手出身，但为了李春波的事业，放弃唱歌，转而经商。
她陪伴李春波熬过人生至暗，2013年，李春波以歌曲《火车站》回归乐坛。
同年电视剧《小爸爸》热播，李春波的《呼儿嘿呦》作为插曲又火了一把（1993年创作）。
接着，他凭《姐姐》《家》迎来事业第二春。
2015年，在《蒙面唱将》的舞台上，李春波向恋爱20年的王红求婚。
2019年，他为王红创作了《不离不弃》，弥补了妻子的歌手梦。
如今的李春波，写歌唱歌，参演话剧，整整回忆杀。
成名，低谷，复出，似乎是绝大部分歌手的必经之路。
有热爱的工作，有不离不弃的“小芳”，已然是幸福的人生。
说完小芳、阿莲，该聊聊“九妹”了。
黄鹤翔的《九妹》比《小芳》和《阿莲》稍晚几年出现，但火爆程度却毫不逊色。
“你好像春天的一副画
画中是遍山的红桃花
蓝蓝的天和那青青泥巴
花瓣飘落你身下
……
九妹九妹漂亮的妹妹
漂亮的妹妹
九妹九妹透红的花蕾
透红的花蕾
九妹九妹可爱的妹妹
可爱的妹妹
九妹九妹心中的九妹”
景醉人美，旋律清新明快。歌词郎朗上口，直击人心。
小时候一遍又一遍看MV，其实就是看里面穿着花衬衫的几个妹子。
多年后大家发现，其中一个竟是谢娜扮演的，“谢娜舔牙”这个梗也火了很多年。
黄鹤翔民歌和流行结合的唱法，打破赏乐壁垒。几乎收割全年龄段听众。
其实在《九妹》之前，黄鹤翔就凭《一生离不开的是你》打开名气。
《九妹》问世后，专辑第一年的正版带销量就突破了100万张大关，后来有人估算过，加上各种盗版带在内，总销量突破了500万张。
但黄鹤翔却没有沉浸于此。
他花三年时间组建自己的音乐实验室，独立制作专辑，《勇敢》荣获中国金唱片奖，大碟《爱恋》，集词、曲、编、制作、演唱于一身，在业界备受好评，但在人气和销量上都没有超越《九妹》。
后来他将精力放在电声乐队上，2011年，黄鹤翔实现了儿时的梦想：在维也纳金色大厅举办演唱会。
（他是第一位在维也纳金色大厅举办个人演唱会的流行歌手，也是第一位把电声乐队带入金色大厅，并和交响乐队一起合作演唱会的流行歌手）
这两年黄鹤翔再次引起关注，是小视频和直播。
特别在直播演唱会中，他重新编曲了《九妹》《跟我回家》《一生离不开你》等我们熟悉的歌曲。
还将付笛生、江涛等人请来联动，吸引2290万观众同时在线。
当然也有很多质疑声：还不是靠一首歌吃一辈子。
其实啊，90年代发达起来的歌手更明白，艺人靠吃青春饭是很短命的，所以他们大多选择换赛道或者拓展领域。
但不是每个人自我增值的过程，都能达到和当红时一样的高度。
像黄鹤翔一样，激流勇退后，并没有一糊到底，还能跟上潮流玩转自媒体，唤醒时代回忆，已经很不错了。
三十多年过去，阿莲，小芳，九妹，三大神秘女人成为流金记忆。
她们背后的男人，也各有际遇。
如今李春波和黄鹤翔，依旧唱歌，工作，像每一个努力踏实的中年人。
唯独戴军，更像闲云野鹤，回归少年时，终于可以富养自己，随性随心地生活。
能找到自己喜欢的方式，度过后半生，何其幸运。

而那些跨越时代的金曲，始终凝结着我们心中最真挚的情感，成为不可替代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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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李爱玲，情感作家，职场妈妈，百万读者心中的铿锵犀利桃花姐。最新作品集《此生江湖聚散，你要敢爱敢当》。微博@李爱玲的桃花马。个人微信shiliuqun03，微信公众号：桃花马上石榴裙（ID:taohuama20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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