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是宿命的重要组成部分|第3918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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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峡河西流去·自序》(节选)

作者/为你读诗:陈年喜
人一辈子都在做两件事情,离家和回家做得费神劳力甚至九死一生。其实也不是两件事情,是一件事情,因为离家也是回家,不过是方向或方式不同而已。故乡是宿命的重要组成部分。
1999年出门上矿山,到因病回乡,整整十六年,大漠边关,孤雁寒声。虽然其间也常常回来,但我发现,我与这片世界已彼此陌生,长者衰朽,少年成人,同辈人已大多叫不出名字,而打工经济,让人们彼此更加分离遥远。我重新打量它和他们,他们和它也重新打量我,这些文字,是彼此打量的结果。写作,也是思乡者与故乡彼此走近相看的过程。惭愧的是,相对于漫长的无尽的时间与人事,这里记录下的,只是其中的一鳞半爪

我不过是个写信的人,我以文字歌哭、悲喜,以晨起暮歇的有用无用功为世界、为人们、为看见和看不见的事物写信,又以同样或不同的方式接收来信。我不知道我写出的信你们是否收到,而你们的所有来信,我都认真读过了。
马提雅尔说过,回忆过去的生活,无异于再活一次。我有时候在其中活一回,有时候死一场。
谨以此书献给我形已消失的故乡,以及风尘里赶路的、风流云散的人事。
故乡消散的年代,愿我们都有故乡!
朗读者根据朗读习惯略有改动
无论怎么变,故乡总是盛满回忆的地方
「留言」:聊聊故乡的变与未变
峡河西去  漫天的云层里
他辨认出了童年  少年  以及
来自地心的铜  铅  金  银……
——陈年喜
人一旦离开故土漂泊异地,行囊里便有个角落一直装着故乡,不同的是,有的人存心背着它赶路,而有的人出门很久才感受到它的分量。
与故乡分离后,它极易成为一个令人既熟悉又陌生的所在,曾经以为一成不变的人、物、事,可能稍经风吹就变了模样,每每让我们对时间的认识和感受更为深刻。
“日子像行云流水,比行云流水还要顺滑,带来的痕迹,又被自己带走了,什么都留下了,又什么也没有留下。时间没有形状,它的形状是看得见的形状的集合。”(《峡河西流去·摩托记》)
比如一条河的枯荣兴亡。“峡河七十里,七十里的地理与风烟,包含了多少秘密,我似乎熟悉,又一无所知,就像我们对于自己,更多时候,也像老死不相往来的亲戚。(《峡河西流去·峡河七十里》)
比如一把弹弓的出现与消失。“年轻的瓶子变成了老瓶子,他弹弓的绰号人们慢慢都忘了。是啊,这世上,多少人,多少事,谁还记得呢。(《峡河西流去·弹弓》)
比如一人同一地的缘起缘灭。“他的妹妹嫁到了南方,父母和哥哥因病都作了古,他已没有了牵挂。就是说,峦庄镇再也没有白毛,白毛也再也没有峦庄镇,像彻底破裂的婚姻,一拍两散。(《峡河西流去·峦庄镇的白毛》)
时间待故乡温柔又残酷,故乡于游子亲近又疏离。然而无论它如何变化,都盛满了教人难以放手的回忆,那里往往藏着最初的人间印象,和最深的生命底色。
故乡还早早就将某些生存的真相暗示出来,留待人们日后去感悟:
“峡河地方穷,没有剧场,没有舞台……剧团为什么要费力地来唱戏……他说,唱戏的人,喜欢唱戏。
后来的生活和人生给了我一些答案,很多事,很多人,因为没有目的,而达到了很美很远的目的,而我们后来的很多事物,因为太有目的,结果离目的越来越远。(《峡河西流去·峡河七十里》)
在变化与不变、记忆与遗忘、离别与返还之间,我们同故乡彼此打量。秋往春来,物是人非,时间落在故乡的人、物、事上,也让我们从中更清晰地看到了自己的形状。
你后来一定见过许多花开、尝过各色美食、走过不同街道,它们却常常难敌记忆深处的一片草地、一缕炊烟、一条土路。你可以说故乡是回不去的远方,也可以说它如同无处不在的月亮。
背负故乡和回忆行走的人或许要辛劳些,但这未尝不是幸运。“故乡消散的年代,愿我们都有故乡!”
撰文 | 一条小路   审校 | 西格玛
头图、插图|Haamjuhe
配乐|顾彬《故乡的那片云》《晚秋》
▎诗意的人
陈年喜
诗人,散文作家。陕西丹凤人,曾从事矿山爆破工作十六年。九十年代开始写作,迄今有数百首诗歌、散文散见《诗刊》《天涯》等刊。获首届中国工人诗人桂冠奖,出版诗集《炸裂志》《陈年喜的诗》,非虚构故事集《微尘》《活着就是冲天一喊》《一地霜白》《峡河西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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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充满劳绩,仍诗意栖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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