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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光号列车》
色彩斑斓的北美华语文学景观

著名旅美作家顾艳的新书小说集《极光号列车》,近日由陕西旅游出版社出版。上世纪九十年代初,顾艳广为人知的长篇小说是《杭州女人》。她一直笔耕不辍,创作生命力旺盛,尝试着小说、随笔、诗歌等多个领域的写作。
《极光号列车》全书由18个中短篇小说组成。
极光号列车》顾艳
陕西旅游出版社2024年
顾艳描写了海外移民的方方面面,思索华人在北美社会的命运。著名作家,中国作协副主席、书记处书记邱华栋认为,顾艳的新移民小说,呈现色彩斑斓的北美华语文学景观。它们带着智慧和对社会人生的超然敏锐,在跌宕起伏的心理流程中融入张力与思辨,为中国文学增添了新的篇章。
顾艳以独特的视角和思索,简洁冷峻的文字,揭示了移民社会中人们心灵深处最深刻的孤独。在她笔下无论夫妻、情人、姐妹,母女之间的精神寄托和向往,抑或是情感的滋生与毁灭,都被她时而犀利、时而温情的笔触剖开现实的负重、无奈和坚韧,将离散还原到人生常态,造就了独一无二的新移民小说风景。
顾艳,中国一级作家,毕业于浙江大学中文系,已出版著作32部。1993年加入中国作家协会。20世纪90年代,赴美国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和夏威夷大学做访问学者。1999年,被浙江省评为浙江1949至1999五十位杰出作家之一。2009年至2012年,访学于美国斯坦福大学和康奈尔大学,并被斯坦福大学东亚研究中心邀请做以《历史叙事与文学虚构——辛亥革命的前世今生》为题的文学系列讲座。
主要作品有:长篇小说《杭州女人》《疼痛的飞翔》《荻港村》《辛亥风云》;小说集《九堡》《无家可归》;散文集《一个人的岁月》《岁月繁花》;诗集《风和裙裾穿过苍穹》,以及学术著作等,获过第二届中国女性文学奖入围奖(长篇小说),第二届世界华人文学奖(小说集),第三届“猴王杯”华语诗歌大奖赛一等奖,首届孟姜美散文奖,浙江省优秀短篇小说奖等数十种奖项。曾是浙江文学院合同制专业作家,高级职称评审委员会评委;后任教于杭州师范大学钱江学院,现定居美国华盛顿特区,为北美作家协会理事,外联部主任。
顾艳的这个小说集出版后,引起了国内评论界的关注。
著名学者、北京大学教授陈晓明认为,在《极光号列车》这本书中,顾艳述说了海外移民的孤独、绝望与欲望。精细之中透着岁月的痕迹、生命的残酷,尤其置身于知识女性与老年依亲女性之间,且喜且悲,却有着一种纯净的艺术感染力。
复旦大学教授、著名学者陈思和认为,顾艳为当代新移民文学注入温情冷峻的魔力,也为自己开辟出一条新的创作之路。
著名学者、沈阳师范大学教授贺绍俊则评价,顾艳的小说都是智性与诗性的二重奏,这些小说的主人公多半是移民美国的华人,顾艳讲述他们的故事,政治、人生、文化便从故事里汩汩流出,她的中国情结和汉语之魅在故事中熠熠闪光。
著名学者、南京大学教授刘俊这样说,顾艳是诗人,也是小说家。她的小说叙事简练,疏密有致,文字清爽,富有诗意,在海外华文文学中别具特色,值得细读。
以下,是作家顾艳关于《极光号列车》的创作谈。
说起写作,我是一个马拉松长跑运动员;不过中途有停顿,那是2009年秋,我访学于斯坦福大学东亚系,接着又去了康奈尔大学进修创意写作,除此还有读博、教学,带孩子、照顾病中母亲等事儿便停笔了;一停就是十年。我从2020年3月恢复写作,开始主要写诗歌和散文;三个月后进入中短篇小说创作。屈指算来,在近三年多时间里,仅小说就发表了41篇。前段时间我选了36篇小说,编了两本小说集:一本是《极光号列车》,一本是《阿里的天空》。
回归小说写作后,我基本是两个方向:一是北美生活系列,二是国内生活系列。《极光号列车》这本小说集,由18个中短篇小说组成,所写内容基本以留学移民美国的中国人为焦点,以及他们在美国安身立命、融入社会的种种经历。
在这部小说集子里,《楼下》是部中篇都市小说。前两年,我从美国莱克星顿小镇,搬到了华盛顿特区。从前我对这座城市的认知来自新闻报道,以及后来的到此一游;但真正居住下来的感受,却别有一番风味,也深感“长安米贵,居大不易”。因此,我特别关注这座世界之都里的华人移民和留学生命运。
早些年,我比较注重小说中的诗意和哲理,以及对复杂人性中美与恶的探求和追问。譬如:中篇小说《无家可归》,长篇小说《杭州女人》《灵魂的舞蹈》等,都属于城市诗性哲理小说。如今我仍然觉得用小说内部的精神气,维持一种纯粹的诗意和哲理,还是非常必要的。
当然小说的氛围、情绪和节奏至关重要。情绪不仅仅是人物,还有环境和时间段所产生的不同情绪;而节奏就是让小说宛如交响乐一般,既有乐章也有快板、慢板等;具备了这些元素,倘若在复杂的人性中,挖掘不深没有救赎感,那么就会显得过于阴暗、晦涩、简单,仅是故事而已了。小说需要有好的故事,但好故事不等于小说;故事需要提升到一定的境界,才能称之为小说。

如今新移民文学在国内主流文坛,亦是一道亮丽的风景。作家们各有各的视角和表达,但由于天赋秉性不一样,表达的东西也就不同了。归根结底,每个作家都只有抓住自己的那个“我”,自己的那一份天赋和诚实,表达起来才能得心应手、才是独特的。
《楼下》这部小说,主要讲述发生在华盛顿特区公寓楼里的故事。小说中男女主人公的原形,就是我住在华盛顿特区公寓楼里的唯一中国邻居。当然故事是虚构的,华盛顿的外部环境和公寓楼的内部结构是真实的。如果我不住在华盛顿特区公寓楼里,那么许多硬件部分的细节无法亲身体验。
小说中的女主人公安米是大学教授,一个非常自信的女人,而男主人公小阳恰恰相反;他胆小、颓废、窝囊、身体虚弱,这就有了很大的差别。在丛林法则适者生存、弱肉强食面前,男主人公小阳肯定被淘汰出局。
来到美国后,我对种族之间的关系问题有所思考。在多元文化主义盛行之时,白人依然有着根深蒂固的保守主义意识形态中的等级制观念,少数族裔的理想并没有成为现实,并且一直被主流社会拒之门外。因此,女主人公安米身上的自信和强势,确实是移民的生存之道。
如果说,我们中国社会处在一个城市化的过程中,城市越来越大,农田越来越少;那么美国除了纽约、华盛顿、旧金山等一些城市外,基本都是小镇和乡下农村了。我在莱克星顿小镇住了好多年,刚搬到华盛顿特区时,有些无所适从。首先华盛顿特区时不时地响起警笛声,让人心生厌烦。其次若大的公寓楼,一通到底的下水管里响着“哗啦啦”的流水声,吵得人无法安眠。虽然久而久之都已习惯充耳不闻了,但想想还是懊恼,必须维护自己的权益,我就向物业部门提了意见。
小说中写到的华盛顿特区地铁,对我这个只开车不乘地铁的人来说并不熟悉。为此,我买了一张月票,把红线、蓝线、橙线、黄线、绿线、银线搞得一清二楚。有时写作累了,坐上地铁去景区、博物馆,或者商厦转转,都会给我带来意外的惊喜。
有次,我在地铁车厢里遇到了一个喜欢舞蹈的黑人男孩;还有一次我在华盛顿国家美术馆的西座古典馆,遇上了移民来美国的画家朋友和他的夫人,真是他乡遇老友,有种特别的亲切感。后来我们一起观赏了佛罗伦萨,以及意大利中部文艺复兴时期的绘画;还有17~18世纪西班牙绘画和法国绘画等。这两次相遇,两个人物在我脑海里变形后,就产生了小说中的绿毛。
对艺术的追寻,需要极大的激情和热情,慢慢的我就喜欢上了华盛顿特区这座城市,还有它的大华府区域。无论在哪方面,这座城市总能给我视野开阔,嗅觉灵敏。
回过头来,再说男主人公小阳这个陪读男人;不会说英语又有着病病歪歪身体,起伏跌宕人生,最后还因为打人进了拘留所。在妻子眼里他是个无用的窝囊男人,却并不因此沉沦,而是自我救赎。他在拘留所里学习英语,用每天记日记的方式,拯救自己的灵魂,从而得到反省。
楼下是所有住在华盛顿特区高楼住宅群里的人,每天都会去的地方。有人散步,有人遛狗,有人坐在路边的咖啡吧,也有人仅是汽车进进出出;但无论怎样,楼下比住宅楼巨大的石头箱子温暖多了。
在这部小说集子里,我也涉及到了从大陆移民来美依亲生活、或是独立生活的异乡老人。比如:短篇小说《海边的椰子树》,就是展现中国外婆在美国的生活。中国外婆在美国是一个为数不小的群体。
早些年,我在斯坦福大学时,遇到过很多中国外婆。她们从故乡来到人生地不熟的美国,帮着管孩子的孩子。她们不会英语,不会开车,最要命的是儿女们下班回来都很累,也不想和她们多说话。她们的等待落了空,难免沮丧。有些老人包容着,有些就和孩子们产生了矛盾。天长日久,隔阂越来越深。
《海边的椰子树》里的外婆,集众外婆于一身,主要表达一种血浓于水的亲情,通过绵密叠嶂的细节,阐释女主人公外婆的艺术形象,并揭示出中国留学生在海外拼博的不容易。
小说中的外婆,是一个上海女人。为了儿女来到美国,在人生地不熟的异乡,肩负着管教第三代的重任,但海外生活对老年人来说是更加不容易的。外婆和大多数在美国的中国外婆一样,除了语言不通,不会开车,还有无处说话的孤独。在经历了两次失去亲人的疼痛后,外婆克服许多心理障碍,对这个破碎的家依然尽心尽责,撑起一片天空。
然而,外婆的姿态始终是低到尘埃里去的那种。外婆骨子里是中国传统女人,有着坚忍不拔的精神力量。在孩子们面前,她内心也是最柔软的;同时又具有一颗丰富敏感的心灵。外婆这一角色,也就是一个女人从出生到成长、到衰老的最后历程。她们有着丰富的人生历练,或悲、或喜,但到最后都不可能一个人孤独地存在。她们必须与亲人,与世界共存,直至生命的结束。
除了上面谈到的《楼下》和《海边的椰子树》,小说集中还有《吹萨克斯管的男人》《极光号列车》《茉莉,茉莉》《斯坦福的秋天》等,都是好看小说;其人物在灵性世界里,有着内在的精神深度和灵魂皈依。
写好中短篇小说不容易,我思索着,努力着。每一个写作时间段,我都想在思想上、技巧上有所提高。这就需要眼界,品位和格局。我希望把小说写得像诗歌那样精致。当然,比之中短篇,我更喜欢写长篇小说。在长篇小说那里,我的想象可以很过瘾地腾云驾雾。我可以与我的人物交流,不需要像写中短篇小说那么克制;不过克制是一种能力,中短篇小说就是培养作家这种能力的。
最近我重温了亨利·詹姆斯的短篇小说,其中《真品》是一篇十分耐人寻味的小说。它通过故事揭示了“生活真实不等于艺术真实,换言之,艺术真实不等于生活真实”的道理,并通过此小说验证了自己的艺术理论:“超越生活的描绘,把显而易见的、世俗的东西引向更高的层面。”
亨利·詹姆斯的短篇小说,把心理小说发挥到了极致。他的一些理论也是我欣赏的。的确,优秀小说不仅应当展现(而不是讲述)动态的社会风貌和生活场景,更重要的是应当鲜活有趣,能使读者获得具有美学意义的阅读快感。此刻,我想如何用中短篇小说这个艺术形式,更好地展现现代人的精神困惑,以及对社会各种不同场合的生动记录,就是我需要去努力和探索的。
其实,真正的写作者开心的时候总是不多的,主要来自生命内部的,或者说是感伤的东西,时常会让人莫名的情绪低落,精神孤独;但写作能让我孤单而蓬勃,内心充满力量。我用三年多时间写了六十多万字的小说,二十多万字的散文和随笔,与笔下人物交流,仿佛有无数个知己,让我内心充实;同时也在方寸之间照见自我,抛开浮华,遗世而独立。写到这里,我撩起窗帘,波多马克河上的天空,一片蔚蓝,春天正朝我扑面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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