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首诗，是一个醒着的梦 | 第3915期
4月15日是瑞典著名诗人、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托马斯·特朗斯特罗姆诞辰93周年纪念日。

我们特别邀请了瑞典驻华大使欧思诚先生和主持人蒋小涵女士做客「诗意世界 」栏目，为大家用中文和瑞典双语朗读特朗斯特罗姆的诗歌《石头》。
今晚，我们以阅读的方式纪念这位伟大的诗人，也跨越不同的语言，在诗歌中体悟人类共通的情感。
“在我眼中，特朗斯特罗姆大于诺贝尔奖。把诺贝尔文学奖授予他，与其说是托马斯（特朗斯特罗姆）的骄傲，不如说是瑞典文学院的骄傲。”
——北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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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7 处听大使为你弹奏钢琴曲：
Så skimrande var aldrig havet）
石头
Stenarna
作者：托马斯·特朗斯特罗姆[瑞典]
为你读诗：欧思诚 | 瑞典驻华大使 
                         蒋小涵 | 演员、双语主持人
Stenarna som vi kastat hör jag
falla, glasklara genom åren. I dalen
flyger ögonblickets förvirrade
handlingar skränande från
trädtopp till trädtopp, tystnar
i tunnare luft än nuets, glider
som svalor från bergstopp
till bergstopp tills de
nått de yttersta platåerna
utmed gränsen för varat. Där faller
alla våra gärningar
glasklara
mot ingen botten
utom oss själva.
我听见我们扔出的石头
跌落，玻璃般透明地穿过岁月。深谷里
瞬息迷惘的举措
尖叫着从树梢
飞向树梢，在
比现在更稀薄的空气里
静哑，如燕子从山顶
飞向山顶，直到它们
沿着生存的边界
抵达极限的高原，那里我们
所有的作为
玻璃般透明地跌向
仅只是我们
自身的深底。
李笠 译
选自《沉石与火舌》，雅众文化｜南京大学出版社
-关于作者-
托马斯·特朗斯特罗姆（Tomas Tranströmer，1931—2015），瑞典诗人、心理学家，2011年诺贝尔文学奖得主。1949年，在杂志《当月桂树生长之时》上发表第一首诗。1954年，发表《17首诗》。1990年，患脑溢血导致右半身瘫痪后，仍坚持纯诗写作。2015年3月26日，因中风去世。
我们又一次在诗歌中认出彼此
「留言」：哪句诗曾让你感到自己被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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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个人都是一扇半开的门
通向一间共有的房间
——特朗斯特罗姆
1987年，翻译家李笠拜访特朗斯特罗姆，席间两人谈到另一位瑞典诗人，李笠问：“你觉得他的诗怎样？”特朗斯特罗姆回答道：“他去中国三个星期，回来写了一篇长篇，我要是去中国三年，会写一首短诗！”
这个回答便是特朗斯特罗姆的写作信条——写得短，写得好。尤其是1990年中风致使右半身瘫痪之后，他更是着力在头脑中打磨意象、锻造词句，让每一首诗都通过语言的炼金术，最终以凝练的、透彻的形式呈现，使羚羊挂角，无迹可寻。
特朗斯特罗姆的诗都很短，到了后期他甚至开始写俳句。从二十三岁出版首部诗集开始，以后他差不多每四年出一本薄薄的诗集，一生只发表了一百六十多首诗。他的诗，正如诺贝尔文学奖的授奖词所说：“内容丰富、结构精美，几乎轻得像一根羽毛，却直捣人心。”
简洁的诗句里是深度的意象和层层的隐喻，特朗斯特罗姆的诗和他自己一样“不是那么简单的”。中风以后，特朗斯特罗姆只能说几个简单的词，时常会通过画图的方式与人交流，一次他为了要眼镜便在纸上画了一个马头，原因是他的诗《敞开的窗户》中最末几句是——

我不知道我的头
该转向何处——
视线分成两爿
像马。
当时到访的瑞典作家马悦然不解：为什么不直接画一副眼镜呢？妻子莫妮卡解释道：“托马斯不是那么个简单的人。”
可在各种深度意象、隐喻交织的诗歌花园中，要理解它们也就变得更为困难。1985年，特朗斯特罗姆访问北京外语学院时，在朗读了自己的诗歌以后，一个学生当众举手提问，说自己没有听懂。
对此，特朗斯特罗姆回答道：“诗是不需要全部读懂的，你接受吧，把它当作你自己写的！”在特朗斯特罗姆的眼里，诗歌是应该被感受的。谈及诗歌的本质时，他亦将诗与梦并列——“一首诗是我让他醒着的梦”。
所以，或许试图像理解理论知识一样理解诗歌本不现实，诗歌是幻想，它描摹对事物的感情，而非再认识。就像梦是夸张、跳跃、神秘、充满隐喻的，你难以捉住它，再翻来覆去解剖它，你只拥有它燃烧过后留给你的青烟，你借此去感受它。
时常，我们与一首诗在情感上的相遇也总有滞后性，正如生活里无数后知后觉的瞬间——你某天听到的一句话，看到的一幅画，当时当下并没有什么感受，它被你抛入一个角落，落了灰、蒙了尘，等忽然有一天一阵风吹过，往事的面目浮现，你才惊讶地发现——“哦，原来是这个意思。”
岁月辗转，有些后知后觉制造遗憾，另一些则制造“复行数十步，豁然开朗”的惊喜。
所以或许有一天，你忽然意识到你从前扔出的一块石头，最终还是掉落进了你心里的幽潭之中时，你会想起一句此时读的诗。而那时你将明白，生命之中自己并不孤寂，因为在时间和空间的远方，早有人与你感同身受。
我们终于在诗歌里重逢，并彼此理解。
撰文 | 33   审校 | 西格玛
封面｜Einar Jolin
配图｜Willam Turner

配乐 | 肖瀛《我孤独地漫游 像一朵云》《信心》
▎诗意的人
欧思诚（Per Augustsson），瑞典驻中国和蒙古大使。自 2023 年起担任瑞典驻中国和蒙古大使。自 1992 年以来，他一直以外交官的身份供职于瑞典政府和瑞典外交部，工作过的地方包括位于斯德哥尔摩的政府办公室、瑞典常驻联合国代表团，并曾担任瑞典驻伦敦大使馆和瑞典驻北京大使馆的副馆长。在出任现职之前，他是瑞典驻香港和澳门总领事。从2010 年到2014 年期间，他还曾以高级研究员和常驻外交官的身份任职于位于华盛顿特区的保罗· 尼采高级国际研究学院(SAIS) 跨大西洋关系中心。于 1991 年获得隆德大学（瑞典）的法学硕士学位 (LL.M)。
蒋小涵，演员、双语主持人。主要主持栏目：《佳片有约》《爱电影》《世界电影之旅》《中国电影报道》等。影视表演作品：电视剧《只要你过得比我好》《特殊使命》《七年之痒》，电影《摇摆De婚约》《青春派》《阳光姐妹淘》。舞台剧表演作品：《党的女儿》《仲夏夜之梦》《独生女》《夜莺之爱》《李雷和韩梅梅》《滚蛋吧，肿瘤君！》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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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充满劳绩，仍诗意栖居”
▎明日预告
4月15日晚10点，歌手杨润泽为你读阮宪铣的诗歌《一个上午无比亲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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