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 李禾悦
最近,韩国国内的医疗系统或许正处于崩溃的边缘,随着政府和医生界之间的矛盾升级,越来越多的医生不是已经辞职,就是在辞职的路上,医生界团结在一起,走上街头罢工,徒留需要医疗服务的平民百姓求医无门。
而这一切的起因,仅仅因为韩国政府决定扩招了!随着韩国少子化老龄化愈加严重,韩国政府为解决医生短缺问题,宣布将从2025学年高考开始扩招医学院新生,规模从现行的3058人增至5058人。看起来这是一项很好的政策,却招到了韩国医生和医学生的集体反对。
为何韩国医生和医学生反应如此激烈?在简体中文互联网,许多人相信这是韩国政府“在实实在在地备战”,但是医学院的做题家们读书读傻了,没有领会尹卡卡的一盘大棋。咱们今天不讨论是不是备战,就从社会和政治层面看,韩国的医疗系统改革为何闹到了不可收拾的局面。
不足且分布不均的医疗资源
韩国医生和医学生反对扩招的理由,是他们认为韩国有充足的医务人员,指责政府的草率决定将引发过度医疗并使医保系统资金紧张。乍一听,这个理由貌似还挺有道理的,但是细细分析一下,其实没有一个理由是站得住脚的。韩国医生界说韩国医生不缺,但是根据经合组织(OECD)去年的报告,韩国每1000人仅有2.6名医生,不及OECD均值3.7人,在发达国家中排名垫底,而韩国人均门诊就诊次数在OECD成员国中却排名第一。笔者在韩国留学期间,身边同学经常挂在口中的一句话就是“要去医院了”。
事实上,不仅医生短缺,而且韩国的医疗资源可以说非常不平衡!韩国国家医疗中心2022年发布的公共卫生报告自己就说了,除了首尔、仁川这样的大城市,在韩国江原道、庆尚北道和全罗南道,30分钟内能获得紧急护理的居民占比均不满45%。首尔每1000名居民拥有1.59名医生,是忠清南道和全罗南道的3倍多。
在这样的情况下,韩国政府想要扩招2000医学生,那对于普通老百姓真的可以说是巨大的福利。而如今韩国医生界如此反应激烈,在社会主义国家看来,恰恰是一种觉悟水平太低,缺乏大局观的行为。
一个事实是,在韩国成为一名医生可以说是不亚于西天取经,跻身这一群体并不容易,韩国医学院从1998年之后就再也没有进行过扩招,报考医学院竞争也是异常激烈。很多医学生苦读十年,经历各种考试,才能成为一名医生。但是,成为医生后,由此带来的社会地位和收入的提高,那也是与平常一般社会职业有着云泥之别。根据统计,韩国医生平均年薪达到了约20万美金(相当于一万多箱丹东草莓),这几乎是一般白领的三倍之多。收入高,社会地位高,即便可能每周工作超40小时,这个职业还是让每一个年轻人都趋之若鹜。
医学生是韩国偶像剧男主角的热门设定
医生界开始砍断桥梁
而占据着优越资源的韩国医生界,却不想和更多人分享蛋糕了!
我们先看一个数据,韩国医学院从1998年之后就再也没有进行过扩招,从2000年至2006年期间,医学院招生名额由3273人缩减至3058人,之后一直保持至今。二十多年间,韩国的老龄化和少子化越演愈烈,需要医疗看护的老人越来越多,但是医学生招生数量却仿佛被冻住了一样,不仅没有增加,甚至还缩减了人数。而这,都与韩国医生界的“团结”密切相关。
“每次政府想要扩招,韩国医生和医学生们就采取一致行动罢工,而且医学院、医院都有很浓厚的前辈后辈文化,只要前辈号召了,韩国医生医学生们都不敢不跟随集体行动。”笔者一在韩国同样就读医学院的中国朋友在谈及此事时,认为目前韩国医生界恐怕很难会在短期内结束这轮罢工,因为此前他们有太多和政府斗争成功的案例。
早在2020年8月,文在寅政府就曾尝试扩招,当时就遭到医生群体强烈反对,大韩医师协会在韩国新冠疫情肆虐期间组织了多轮全国医生罢工,迫使政府方面单方面让步。
“韩国医生界已经开始砍断(通向医学界)桥梁了!看不到医生的使命,却想着抱团,实在太令我失望!”另一在韩国首尔大学任教的韩国教授也对笔者表示,已经获取既得利益的医生团体,却已不愿意和更多后辈分享作为医生的荣耀,更不要提持续罢工,给普通百姓带来的伤害他们是否在意了。
虽然目前韩国政府和医生界双方还在博弈,互不妥协,医生界认为韩国政府草率决策,没有协商过程就用A4纸扩招,韩国政府则喊出“医疗界斗不过国民”的口号。韩国媒体也有不少分析,此前支持率大跌的韩国总统尹锡悦正在面临四月份国会选举的“考试”,因此突然宣布医学院扩招,其中不排除是为了争取更多选民的支持,而最近的盖洛普民调结果也显示,76%的受访者认为该政策“利大于弊”,而随着韩国政府强硬,尹锡悦近期的支持率也开始抬升。
所以,如果真的要说,韩国医学界和韩国政府,谁真的是为了韩国普通民众在考虑扩招这件事,还真的是说不清楚,或许大家都有着自己的算盘,但是天平的平衡已经打破,他们都在谈论着医疗公平和民众,但是似乎也都没在谈论,至于斗争嘛,那是万万不能随便停止和妥协的。
写到这,笔者只是想起了恩格斯的那句话:只有在不仅消灭了阶级对立,而且在实际生活中也忘却了这种对立的社会发展阶段上,超越阶级对立和超越这种对立的回忆的、真正人的道德才成为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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