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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乐:Fred Hersch-Akrasia
歌曲:Muscle Soul-Fake Pleasure Syndrome
作者|魁葵
来源|知音真实故事 (ID:zsgszx118)
青少年自杀,是一个全球性的重大公共卫生问题。
前不久,我一位警察朋友参与救援两名意图跳楼的中学生,这是他今年遇到的第十一和第十二个自杀的孩子。“这些年闹自杀的学生多了很多,但同学间商量好一起赴死的少见。”
人们理性分析青少年自杀的深层原因,认为学习压力、少年早熟、抑郁症等都有可能……而我作为一个年少时有过自杀经验的人,认为其中还有一项重要原因:孩子们成长中极度缺乏死亡教育,导致孩子们对死亡的好奇甚于恐惧,将死亡与解决问题画上等号。
2000年,我十四岁,上初二。那个时候的我绝不承认自己叛逆,因为叛逆是小孩的标签,而我十四岁了,是个大人。
我是个普通女孩,家里算不上书香门第,但家人都正经读过书。父母是工薪阶层,工作顺利,我成绩平平。我们一家没经历过大运气也没遭过大难,我们就是最平凡的人。
陈坚是我的同桌,也是同一个大院的邻居,他是个很有传奇色彩的人,成年人对他的印象是“爹不亲娘不爱”的可怜孩子,因为他一出生就住在姑姑家。大院里的人几年见不到他爸一面,更没人知道生他的女人是谁,包括他自己。
但陈坚从来不是个悲情角色,同龄人对他的评价是“洋相男”——他擅长出各种洋相来逗大家,班里人常常一边骂他一边哈哈大笑。
介绍自己的生母时,陈坚也熟练运用他扮丑的技能,他说:“我妈是个鸡,前面打了几十个胎,再敢打了我她就得死,为了活命她才生我,所以生完我她就跑了,奶都没给我喂过一口。”
陈坚说这话时不带丝毫感情,就像在说别人的传闻。那时候,我们的关注点都在“鸡”这个多义词上,少年人对未知世界的促狭让他像获得了宝贝一样高兴,他到处称呼自己为“鸡崽子”。
至于为什么陈坚会被生父丢在姑姑家,他也毫不吝啬地给大家答疑:“我爸是个混混,本来也养不起我,为了娶后妈干脆就不要我了。”他说完还做着鬼脸补充一句:“我爸妈绝配,痞子配鸡,天生一对。”
陈坚说这些本应充满悲情的话时总是手舞足蹈,经常一句话没说完就摔个跟头、绊一跤,然后站起来龇牙咧嘴地呵呵笑,大家就被他逗得哄堂大笑。他习惯如此,我们这些听众也早习惯了。
大家对他的风评一半一半,讨厌他的人觉着他贱,喜欢他的人觉着他很仗义。每次我们因为抄作业、上课说话、放学打架、接话茬被老师批评,陈坚都是第一个站出来揽责:“我带的头,跟他们没关系,罚我一个就行。”因为总是替人出头,他隔三差五地挨打。
人们都知道陈坚的身世,从来没人隐瞒过他的出身,他姑姑说没必要,身世不好的孩子越保护越矫情。陈坚姑姑是出了名的性子强脾气大,经常抡着半人长的擀面杖满院子追着他揍,每次都真下狠手。她对每一个来劝架的人重复这句话:“我对这个不争气的东西爱不起来。”
陈坚挨打一点儿也不冤,他的确比同龄人淘气得多,他上课期间上蹿下跳,下课时段打架斗殴都是常态,被老师批评时他一直嬉皮笑脸。我们那时认为这世界上没有他怕的人和事,即便有人戳他心窝子、当他面骂他是“鸡崽子”,他也满不在乎,还笑嘻嘻回应骂他的人:“对呀,我妈就是鸡,本来就是。”
陈坚是我认识的人里唯一一个每天都带伤的人,因为他旧伤未好就又有了新伤,但并非都是姑姑造成的。他身上的伤,还有许多是自己造成的,我是他的同桌,也是为数不多知道他喜欢自虐的人。
上课的时候,陈坚时不时掏出小剪刀剪自己的手:他把手攥成拳头,除大拇指外的四根关节结明显地凸出来,他就用剪刀将指节尖上的皮肉剪下来,或许因为拳头攥得紧,又或许是他很瘦,他每剪掉一块皮肉时,伤口起先都没有血,只露出白白的一个圆豁。
即便他隔三差五就来这么一下,可我无论目睹多少次都习惯不了,我头皮发麻,问他:“你疼不疼?”
“不疼。”陈坚虽然皱着眉头,但嘴巴从来都是咧着,“特别爽。”
“你怎么老上课的时候干这事儿?”我问他。
“下课没空。”陈坚下课永远比上课忙,但后来他告诉我,下课这么做容易被大家发现。
陈坚的手没有完好的时候,只要指节上长出新的皮肉,他就会把它们剪掉。他还热衷于用圆规扎自己,有几次正在上数学课,他突然拿圆规扎自己的胳膊,有时会立即出血,有时不会出血,他疼得冒汗,可脸上却一副舒爽的表情,嘴里还轻轻哼着:“啊……啊……”
现在回忆起这一幕,我心里相当难受,但当时的我努力理解他,因为他说他身上一疼,心里就舒服,发自内心地享受疼痛。

我还有一个好朋友,叫做邓佩,我和她从小学到初中都是同班同学。
邓佩家和我家一路之隔,她每天早上来我家叫我上学。她是个很勤快的女孩,早上等我吃饭的间隙总是手脚不停地帮我叠被子。我父母说,从来没见过如此温良的孩子。
邓佩又是个笨小孩,成绩很不好。她学习很努力,上初中以后连放假的晚上都得学到十二点以后才睡觉。邓佩从不在收假前赶作业也不抄作业,每天按计划学习,可就是学习不好。她为人老实,谁说什么她都信,对父母和老师言听计从。老师心疼她,她考试成绩再差,老师也不会对她厉声呵斥。
“可惜。”老师经常对着邓佩分数难看的卷子发出感叹,邓佩每次都脸红地接过卷子,不知所措。
和别人在一起时,邓佩的话很少,只有跟我单独在一起才很活泼,她爱听我说话,喜欢看我胡扯时张牙舞爪的样子。我觉着私底下的邓佩其实很聪明,她绘声绘色地给我讲那些充满禁忌字眼儿的言情小说时,我常常佩服她记忆力好。
因为我和陈坚成了同桌,并把他的秘密分享给邓佩,于是邓佩也和陈坚走得近了,她同情陈坚。不过真正让我们三个组成团体是因为一件惨事:陈坚姑姑不给他吃饭。
起因是期中考试结束,陈坚偏科严重,文科类的成绩很难看,他又为人仗义,总在一些“坏人坏事”上面出头,老师便把姑姑叫去谈话。姑姑恨陈坚不争气,回到家时还恰巧撞见他和自家女儿对骂,污言秽语让大人听得都面红耳赤。
姑姑抄起擀面杖对陈坚劈头盖脸打下去,当时正值晚饭时间,陈坚躲闪时撞翻了桌子,杯盘碟碗摔得稀碎。姑姑勃然大怒,看着快跟自己一样高的侄子,扔了手中的擀面杖只对他说了一句话:“既然不想吃我家的饭,以后就别吃了。”
从那晚开始,连续一个月陈坚都被禁止上桌,桌上不放他的碗,锅里也不给他剩饭。隔天上学,他饿狼似的扑到每一个同学桌斗里翻找吃的。得知了他的情况,大家都对他慷慨解囊,作为同桌、邻居的我给他的支援更多。
那段时间,陈坚隔天就和邓佩一起来我家等我上学,实则是来我家找饭吃。时间一长,陈坚不好意思天天在我家混饭,于是邓佩就隔三差五带一饭盒吃的给他。
正是那段时间,陈坚认定我们之间的关系比其他人更铁,他非要和我与邓佩结拜。每到自习课时,他就让前后的人和邓佩换座位,我们三个就可以坐在一起聊天儿、互相抄作业。
我们三个人里,只有邓佩的爸妈特别关心她的学习。我爸妈忙得天天很晚回家,他俩谁也没工夫管我。陈坚自然不必说,压根儿没人管他。
我们经常待在一起,后来甚至想过一起自杀。

初二下半学期刚开学,倒春寒,人们都穿着厚棉袄,陈坚却只穿着一件薄外套,他头上顶着一个大包走进教室。
同学们惊呼着,跟在他身后试探地碰触他头上明显隆起的疙瘩,问他:“咋了鸡崽?还没长大就长鸡冠子了?”
陈坚这次没跟人嘻嘻哈哈,一个人在座位上发呆。上课了,大家四散开去,他掏出圆规,我以为他又要扎自己,但还好他这次只是在桌上划着道道,就是下手更狠了,木屑都被圆规尖撬翻出来。
我悄悄问他:“你姑打的?”
陈坚点点头,拉过我的手在他脑袋上摸,真是很大的疙瘩。
“这可是头啊。”
“我不想活了。”陈坚说这话时面无表情,“被人打死,不如我自己死。”
第一次严肃地听到“死”这个字,我心惊肉跳,那时我还小,从来没有面对过真正的死亡,我想象不来身边活生生的人怎么会死掉。我担心了一下午,没想到放学后这种对未知的恐惧就被邓佩打消了。
那天晚上我们没有立刻回家,在空落落的教室里,听完了陈坚对挨打过程的描述。陈坚这次挨打没什么特别的原因,他逃跑时跑错了方向,姑姑的擀面杖刚好落在他脑袋比较脆弱的地方。
“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陈坚感叹道。
此刻的邓佩眼泪汪汪,她说:“我也不想活了,期末考试考成那样,我连大年三十晚上都被逼着做卷子,我不敢回家,我爸妈天天轮流骂我,他们说我是蠢猪。”
我顺着想到自己也曾经因为成绩不好被爸爸禁足,想起爸妈每次吵架时爸爸对我说“我们十次吵架九次都是因为你。”我也忍不住难受起来,并问他们俩:“你们说,我要是死了大家是不是就可以解脱了?”
没人回答,陈坚突然趴在桌上哭起来,那是我第一次看见他哭,他哭着说:“至少你们还有爸妈,我爸的后老婆不要我,我一共就去过我爸家两次,还都是他偷偷带我去的……我才不稀罕他家,我讨厌那个弟弟……我知道我是姑姑的负担,但我又没地方去。”
陈坚的哭泣让一贯温和的邓佩烦乱,她不耐烦地提议:“咱们一起死吧。”
“我同意。”陈坚的哭声立刻止息,转头问我,“你呢?”
“我看行。”我也不假思索地答应下来。
陈坚来了精神,他说:“那咱们就成立自杀联盟吧,我们死了让他们大人后悔去。”
邓佩附和道:“咱们得找个机会,还得做个计划,好好想个死法。”
自杀计划一再推迟,主要原因是害怕:我们害怕疼,害怕难受,害怕没死成被大人发现受到惩罚……总之怎么想都无法达成我们想要的那种感觉:不难受且干脆地死掉。
不过任何事总有第一个尝试的人,只是没想到这个人是最胆小的邓佩。
一次月考结束,邓佩的成绩毫无意外排在垫底位置,放学时她磨蹭着不肯回家,陈坚踢球去了,我负责把邓佩送回家,一路上只有我们两个人。
邓佩哭丧着脸说:“我爸妈得骂死我,他俩肯定轮番轰炸我。”她在学校已经哭过一场,这会儿又手捂着红肿的双眼哭道:“最怕我妈骂我,她说话可难听了,什么戳我心她就说什么,我也想学习好啊,我每天两点才睡觉,就是学不会我能怎么办?”
邓佩的父母是普通工人,两人干的都是三班倒的工作,收入不高却十分舍得在邓佩的学习上花钱,她从小学就开始上各种课外培训班,甚至还上了一对一的家教。邓佩是家庭的希望,父母总对她说:“你要好好读书,不要像我们一样,干着最累的活,拿着最少的钱。”
但邓佩确实没读书的天赋,在家门口,她对我说:“他们为啥就不能承认我笨呢?我真的不会读书啊。”
劝她的话,我已经说了很多年,我的成绩中等,她总说我无法设身处地地想象她的生活,劝也没用。我无话可说,于是抱了抱她。没想到这一拥抱,让我们从此断了往来。
第二天,邓佩没来上学,我给她家打电话,只有响铃却没有人接。那时家用电话都有来电号码显示,她怎么会不知道我给她打过电话呢?可她一通也没回给我。
一周后,邓佩还没来。我和陈坚商量着找时间去邓佩家看看,我们猜邓佩肯定被她爸妈打惨了,虽然她爸妈从没打过她,但除此之外我们想不到她不上学的理由。
我还没去找邓佩,就先被班主任找了,他把我叫到一个僻静的地方,盯着我好一会儿,才说:“邓佩家长让我给你说,不要再给她家打电话了。”
“为什么?”我一头雾水。
“他们准备给邓佩办休学,很快她会转走。”
我大吃一惊,心想不至于吧,邓佩每次考试不都一样差吗,为什么这次这么严重?
班主任欲言又止,最后什么都没说,只是叮嘱我别受影响。
放学后,我和陈坚还是去找了邓佩,没走门,扒窗户。
邓佩家在一楼,窗户虽然比我个子高不少,但她只要探出头来,我就能看到她。过去我晚上找她时,就算她出不来,我们也能在窗户里外聊天儿,今天也是如此。我和陈坚悄悄在窗户外喊了几声,可是窗户关得死死的,直到天黑都没人理我们。
因为担心邓佩,也因为好奇她的突然消失,我每天放学都要绕道到隔壁院子喊她,终于有一天窗户打开了。
邓佩的精神很差,她对我说:“你别来了,我妈不让我跟你玩儿。”
“为什么?”我蒙了。
邓佩说:“我妈看见咱俩的交换日记,又说咱们总是在一起搂搂抱抱,非说你和我是同性恋。”
我和邓佩有交换日记的习惯,里头除了一些校园传闻,还有些过分亲昵的表达。没想到这样的情谊会被她父母误会,而她还因为这个误会跟我绝交。我头也没回地跑了,从此我们再也没来往过。
和邓佩绝交后的一段时间,我只要在学校就总被指指点点。我不堪其扰,让陈坚帮我打听到底是谁在谣传。陈坚没打听到谣传的源头,倒是打听到了邓佩的遭遇——邓佩失联那些天,曾经自杀过。
如早先邓佩所料,父母在看到那次月考成绩后又发怒了,初二下学期还是成绩垫底相当于无缘普通高中。父母绝望之下撕了她的书本,与此同时找出了我们的交换日记。
邓佩父母以为终于找到了邓佩学习不好的根源,他们认定邓佩和我的“禁忌之情”导致她成了差生,严令她烧掉我们之间的日记、礼物,甚至连其他同学送的东西也无一幸免。
那盆火是邓佩父母点的,邓佩烟在熏火燎下烧着那些小礼物,突然拿美工刀划了手腕。
邓佩冲动的行为很快被父母发现,他们连哭带骂地送她去了医院。她在急诊留观一天被接回家,直到转学前都在父母的轮流监视下、被锁在房间里做卷子。
不久,陈坚离家出走了。
事情的起因没人知道,因为他失踪之前我压根儿没见过他,他走时连一个字条都没留下。听陈坚姑姑对警察说,他溜走前挨了一顿打。
那段时间,学校老师、院内邻居没有不帮着姑姑找陈坚的。前几天大家都很焦急,每天都能看见为了找他而焦头烂额的大人。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这件事变得轻飘飘了,寻找还在继续,但焦虑的气氛日渐淡化。再重要的事,成了持久战,也会变得平淡。
陈坚一出走就是三个月,但在第二个月我就知道了陈坚的行踪,是同学李全告诉我的。
李全悄悄对我说:“我看见陈坚了,他在墓地附近的扎花店打工。”
我感到吃惊,他竟然在那种地方!再一想到那些棚子搭起来的扎花店确实脏乱又不显眼,大部分人对坟头墓地有忌讳,藏在那里的确不易被人发现。
“你怎么知道的?”我问他。
李全说:“礼拜天我去给我爷爷上坟,我爸让我去买花串的时候,我就看见他了。”
“他怎么跟你说的?他不回来了吗?”
李全说:“他也不知道咋办,他说钱花完以后他一家家店找人问要不要帮工,最后就这家要他,人家愿意管饭还每天给五块钱,他暂时就只能待那儿,他说攒点儿钱以后去火车道试试扒火车,离开这儿。”
“他准备去哪儿?”我觉得不可思议,也还有点儿激动,对于十四岁的我来说,这种情节只在电视剧里出现过。
“火车去哪儿他去哪儿。”李全说,“他还问我有没有见过他爸找他。”
前些天,陈坚姑姑还跟邻居们抱怨过,孩子丢了这么久,亲爹连个面都不露,也不知道是媳妇儿拦着不让来,还是他就见不得陈坚。
“大人都自私。”我真心这么觉着。
“他爸心真狠,陈坚可怜,跟个皮球一样被人踢来踢去。”李全想了想,又补充道,“他不让我给别人说,但是你可以,你不会出卖他。”
这份信任让我感动,往后一个月我眼看着大人们轮流值班找人,眼看着陈坚姑姑、姑父的情绪不断在亢奋和失落中交替,我都对他的行踪守口如瓶。不知深浅的年纪让我以为那就是义气。
一个月后,陈坚被警察送了回来。
被送回来的陈坚不再是我的同桌,三个月不见,他的位置早已经安排了别人,陈坚坐在单独的位置,靠近讲台,那里是“特座”。
我想问问陈坚这三个月的经历,可他忙得根本无暇接待我,围着他的人很多。在学校里,陈坚每天都兴奋活跃,故事大王一样讲他为期三个月的“冒险传奇”,引得大家啧啧称叹。但陈坚在院子里的状态跟在学校里大相径庭,整天耷拉着脑袋垂头丧气。
当全校传遍了陈坚的故事,没人再来听他“说书”,初二下学期末,他出现在院内一栋楼的楼顶上。
一大早,院子被人堵得水泄不通,大家都仰着头看7楼站着的陈坚,我也爬到对面楼的房顶看他。陈坚没说要跳也没说不跳,他在楼顶外沿站着,警察在他身后慢慢向前移动,陈坚看见了,他也没抗拒,他淡漠地站着。我看到了孤独。
“你给我下来,你本事大找个高点儿的楼跳,这么低摔不死摔废了我不养你。”陈坚姑姑哭着骂他。
陈坚没反应,姑姑不断从嘴里吐出刺人的话。警察止住姑姑的骂声,在陈坚身后说着安慰人的话,陈坚却只问:“我爸呢?”
“你爸一会儿就来,马上就来了。”陈坚姑姑哭喊着。
“你们跟我好好说,我妈真是鸡吗?”陈坚很平静地向围观者发问。
陈坚姑姑这次没作声,不知道是该说还是不该说,还是她也不知道答案。
没僵持太久,陈坚的生父就来了,他从出租车上下来的样子很急迫,我的目光被他极快奔跑的身影吸引,这个中年瘦削男人以超出我想象的速度跑到楼顶。
大概因为看到了久未谋面的父亲,陈坚的情绪不再平静,趁他分散注意力的空当警察扑了上去,他被拽回来时并没有挣扎。
和电视剧里演的不同,陈坚和他爸相见没有父子相拥。陈坚老老实实站在警察身边看着他爸,他爸冲上来先给了他一脚,然后蹲在地上用胳膊捂着头,自己先哭起来了。
陈坚休学了,当晚就和他爸离开了姑姑家。但后来还是回到了院子里,据说在他爸身边待了大半年就主动要求回姑姑家生活。
陈坚比我晚一年参加中考,我们散了,我没能问他当初是真的想死,还是只想吓唬大人们。谁知道呢?反正院子里的大人们说这就是一场闹剧。
邓佩和陈坚从我生活中突然离去,悄悄流过两次眼泪之后,我很快适应了没有他们的生活。
我每天早上提醒自己“邓佩转学不等我上学了”,偶尔会对新同桌掏圆规或小剪刀的行为产生抗拒,怕他下一秒就要往他自己身上戳。
初二,已经不是建立新友谊的好时机,我和同学该玩儿还是玩儿,只是没再向任何人说心里话。我尽量将注意力放在题海里,可依旧成绩中等。
生活看似没有发生任何变化,其实邓佩和陈坚践行死亡计划对我来还是有影响的。
我在家写作业的时候,总是有一下没一下盯着暖气管道上的晾衣绳看。在北方,冬天时室外不能晾晒衣服,老式房子的天花板下横着暖气管道,我妈在管道上绑了一些布条,当做晾衣绳在房间里晾衣服。
我常常不由自主地想要凑近我房里那些晾衣绳,它像有魔力一样,而靠近它的条件十分便利:我试过几次,只需要踩着床或者沙发,我的下巴就能够上绳子。
在一个普通的夜晚,我妈住姥爷家,我爸在外面应酬,我一个人正写着作业,又关注到那根晾衣绳。没有任何悲观的想法,只是特别好奇我挂上去会怎么样。
我看过不少关于生死的书,有人说死前这一生的事会像过电影一样快速放一遍,也有人说死前会看见一道光和最爱的人来接你。鬼使神差的,我又一次踏上沙发,把脖子套了上去。
濒死的体验很痛苦,既没过电影,也没有亮光。当我被悬吊起来的一刻,心里除了惊恐就是痛苦,脖子很疼,绳子勒得我一口气憋住就再也没气能出来或进去。我之前有些害怕还用手攥住绳子,但那时手上根本没有力气进行自我拯救。
我后悔了,幸好我掉下来了,晾衣绳承受不住我身体的重量。我落在地上的时候号啕大哭,因为我一半身子摔到沙发上,另一半摔在地上,沙发角撞到了我的腰窝,锥心刺骨的疼让我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我哭了很久,但根本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
现在回想,当时哭泣不仅是因为疼,还因为巨大的后怕,那是我十四年来最恐惧的一次,即便现在想起来我仍然满心惊恐。
哭完过后,我将布条又绑回管道上,对着镜子仔细看,确认身体没有留下任何痕迹这才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后来偶然的一次聊天,我告诉了我妈当年这件事,我妈听完立即摘下在管道上绑了十几年的绳子,她后怕得快哭了,抱怨般骂我:“你怎么那么没脑子,这有什么值得试的?”
多年后的初中同学聚会,我和陈坚以成熟的大人身份寒暄了几句,但都没提初二那年的事,也没问邓佩去了哪儿。希望她还好好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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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介绍
本文由知音真实故事(ID:zxgszx118)原创,转载请与之联系。知音真实故事,隶属于知音传媒集团,是由内容原创部编辑共同打造的一个微信公众号,旨在找到生活在各处的有故事的亲历者,请他们讲述自己的人生故事,反映世俗生活中的人生百态。我们的每一个故事,都来自亲历者的灵魂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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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宝,声音的行者,愿用声音温暖每一个孤独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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