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碧树西风 
来源：记忆承载
文章已获授权
一个小男孩，因为一段视频，上了热搜。

他说了什么呢？

他说，长大后想要当农发行的行长，继承他爸爸，因为他爷爷是农发行的行长，他妈妈是副行长，所以他想继承他们家的家产。
.......
这个视频是谁拍下来的呢？显然是他的老师，我想老师事先不会知道哪个同学讲什么，应该是每个人都有录下来。
可能是这个孩子的言语让老师觉得有趣，分享给了自己的朋友，没想到，朋友散布到网上，火了。

这次农发行，很有警觉性。赶紧让下面各个分行都自查，报上来，到底怎么个情况。

动作很及时，舆情还没起来，就已经查清楚了，总算不被动。

这个孩子的爸爸是某个支行的行长，爷爷是普通职工，妈妈支行科级的。

之所以被网友们广泛关注，全赖这个童言无忌的孩子。

显然，他还没有理解什么是家产。

扣除错误的词汇之外，对于他说的内容，我只能讲，时代不同了。

其实早几十年，搁我小时候，听着一点都不违和。

很多你以为的本该如此，本就不是天然如此，而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一点一点实现的。

比如我小时候，80年代，听到纳妾自然是不正确的，哪怕纳妾的是书上的古人，例如海瑞之类的，也会难以置信。

很正常，美国人也接受不了华盛顿蓄奴，尽管华盛顿明明是林肯之前出生的人物。
我奶奶当年就觉得很平常，因为她见过。

她生活在旧社会的时候，纳妾就是正常的，从旧社会切换到新社会，那人家已经娶了几房媳妇的人，咋办，娃都有了。

所以老人老办法，新人新办法，这就是新旧社会切换时的做法。

那有没有我小时候觉得很合理的事情呢？
有，比如这孩子说的这话。
回到80年代，他说的不是怪力乱神，而是正道，最正的道。
我上小学的时候，我们班主任从来不问大家的理想是什么，因为她清楚，你爸是哪个厅你就去哪个厅，你爸在哪个厂，你就去哪个厂。
你说都是同行，印钞厂和印刷厂，工资差很多。

差就差呗，so tama what？
所以老师告诉这群小学生，你们要好好读书的意义是什么？
是为了重新分配。
注意，只有你考上好大学，被好单位调走，才有可能不去继承原定的岗位。
重新被新单位录用。

那么换言之，你爷爷做什么，你爸爸做什么，你做什么，这就是当时所有人默认的正道。

其实老师只讲了一部分。

因为班里的同学，并不全都来自于院子里，有极少数，低于1成，是来自巷子里的。
换句话说，真实的世界可不只有单位的不同，还有城乡隔离。
如果你没有城镇户口，你就不可能被单位录用，哪怕临时工，人家也要城里人。

这里面牵涉很复杂的体系，俗称你到底有没有粮票？

光有钱不行，有单位给你发粮票，你才能在城里买粮，吃饭，生活。
所以你会发现村里有个美女叫小花，结果嫁给了一个城里的瘸子大叔。
何以如此不登对？户口使然。小花想进城嘛。
农村进城很难，城里人回城，也很难。

因为有过上山下乡。

有些人离开了城里，去了很偏远的地方种香蕉，当某一天，不想种了，想返城。

对不起，城市里没有那么多的单位接收，没有那么多的粮票给到，于是，你猜猜会发生什么？
几百个插队的女青年，都想返城，一个心怀叵测的大叔，负责把关。
........
我想，人性，一定是经得起考验的吧。

这就是我的童年，那个年代崇洋媚外都还不是贬义词，说到底，是因为我们太穷了。

人均收入比印度都低。
小时候，每次收到国外的亲戚送来的费列罗，我都很珍惜地把它们藏进了保险柜里，一颗都没有分享。

真的是做到了一颗都没有分享，连表弟表妹们都没有，全都塞进自己的嘴巴里。

所以在那个年代，学习的目的很清晰。

特别好的，出国，出去了你每个月都能买台新彩电。
比较好的，你可以进效益更好的单位。

不好的，就像这个童言无忌的孩子，去继承你父母的工作，去继承你父母的户口。
如果你父母是种地的，那么对不起，你就真的只能面朝黄土背朝天了。

我上初中的时候，某一天，我妈很紧张地说，公务员考试开始了。
当时所有的大人们都觉得匪夷所思。

咋，还要考公？

连院子里的父母们骂孩子的话都变了，以前学不出，顶多是去父母原单位，现在还多一道筛选，笔试。

最初的考试远远不是今天大家看到的那样，什么千军万马挤独木桥，什么清北的博士考街道办。
当年我小时候的玩伴们，大都还是回到了父母原单位。

但是再往后出生的，就不是这样了。

因为考试越发复杂，笔试，面试，公示........
所以我们把目光拉长远了看，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公平也不是。

你不可能去指望一个事物诞生之初，就是完善的。

一生下来就会喷火的，那是葫芦娃。

所有的进步，都需要时间。

今天很多人讲，学术私相授受是不公平，高校里师门兄弟是近亲繁殖。

但在几十年前，这是什么？这是常识。
我的家教，父子二人，老爷子是名校教授，教我化学，他儿子是外贸局的翻译，教我英语。

他儿媳妇从非名校毕业生，一路进修，最后到同一所名校去做副教授，在那个年代，有人会质疑么？没有。

因为我奶奶也是同一所高校的子弟，我从小见过太多类似的事情。

当年没有人觉得这是不正常的，就像在我初中以前，如果你父母是名校教授，那么你考同一所学校，是降很多分录取的。

好比你只能考到一本线，低了调档线很多分，一样可以让你上该所名校，而且专业随便选。
现在你认为所有匪夷所思的事情，在很多年前，都是最寻常不过的。
很多年后，我工作了，我向甲方集团董事长辞职，理由是要去创业。

他劝我留下，说你老想着跑出去赚钱干嘛，留在这里福利不好么，你至少能做到副总裁，说不定能做到他的位置。

将来你娃也可以继续来干。

我笑着说，以后不会是这样了，如果我希望我的孩子和我一样，那么最好的方式，是去做个商人。

那一年，是2012年。

事后想，我每一步，都踩在时代的前列腺上。

昨天聊一个问题，要不要去马来，然后以低分考清华，很多读者纷纷下场留言，十分有趣。

很明显，有相当多数人，并不明白，我在说什么。

我没有告诉你能不能，理论上讲，你找个丝袜，把自己脸罩起来，跑去银行，也能把钱以某种方式，弄出来。

问题是，你打算怎么花呢？

这才是我昨天想说的，顾头不顾腚。

人们为什么会想当然？为什么会掩耳盗铃？
因为看得见自己的脸被蒙起来了，看不见自己的屁股露出来了。
昨天我就想起一句话。
亨利米勒
说的，如果拉屎能赚钱，那么穷人生下来连屁眼也不会有。

说到底，亨利米勒这个一百多年前的人在告诉你什么？
如果一条捷径，连你都知道了，那还能是捷径么？连你都知道马来考清华是捷径，那还能是捷径么？
如果种地也能发财，那你会发现无地可种。
昨天有读者问我，怎么才能走后门给人娃安排个工作。

我回复说，有这么难么，还想着把国籍改来改去，这么能咋不上天呢？
一个很简单的事情，愣是被你搞成了水洗煤发射火箭，你这么会说笑话，咋不去德云社呢？
安排一个没学历的孩子很简单的，给那孩子一个专利，立个项目，现在项目需要这个专利，然后通过社招，就招进来了。

这是能够摆在台面上的。因为每一处流程，都经得起推敲。
你又是国籍，又是学历，各种折腾，经得起推敲么？我这个经得起。十年后，二十年后都经得起。
如果你非要挑刺，唯一的点在于怎么证明这个专利，是这个孩子自己搞出来的。

问题是，需要证明么？
好比我去写本小说，叫六个门，署我儿子名，那就是他写的。
这不是我说的，这是法说的。

法律保护他的著作权。

你可以心里怀疑，但表达你的怀疑，就叫诽谤。是你违法了。
是不是不合理？是。
有没有解？无解。

因为法律要讲证据的，我同意，他同意，哪来的证据？
很多事儿，都需要等待技术的进步，才能一步一步地消除不合理。就像我这四十多年以来的经历。
我不是告诉读者这个世界已臻完善，没有不合理，我只是告诉你，所有你认为的不合理，都是有原因的。
在原因没消除之前，你指望不合理消失，这是什么？这是幼稚。
连一百多年前的亨利米勒都知道。
没有什么捷径不捷径，就像昨天说的，你以为的捷径，都是有人替你消耗了能量。
金角银角进了玉净瓶，化为脓血了，还能被复原，那是老君消耗了能量。

你觉得他行你也行，那你就去把自己化成脓血，看看几时才得投胎......
社会的进步，就像人的前进，都是一步一个脚印来的。用李宗盛的话说，每一步，都算数。
这还是你每一脚落地，都踩实了的前提下。
如果一脚踏空呢？
那就是故事中没出场的那位录孩子视频的老师，她几乎100%会因为缺乏媒体敏感度而丢掉工作。
没有人故意针对她，明白不？没有。
但是从此之后，没有一个校长，敢用她。
想不明白，你就还没长大，你就得继续在社会上磕磕绊绊。
人这辈子，别说什么捷径，你就是能把大道走过去，千难万险。就像投名状里的台词，我这一路走来，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我走的可是大道，尚且不知能否走向对岸，还总有人跟你说，他们走的是捷径。
真不知是天真呢？还是天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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