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作者 | 剥开的四季豆  责任编辑 | 淡淡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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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晓霞是谁?
最近,这个名字引爆了话题。
她既不是名人,也不是伟人。
她就是一个普通的家庭妇女。
她是前冬奥冠军王濛的母亲。
在《人物》2024年“女性的力量”演讲盛典上,王濛第一次公开讲述了妈妈的故事。
王濛口中的“张晓霞”似乎是个一辈子都“不进步”的人。
对于父权,只能隐忍。
对于家暴,不敢反抗。
“她献祭了她的自我,最终才成全了我的自我。”
这句话不仅是王濛对母亲的评价,更是很多传统女性的真实写照。
张晓霞生于1962年,是家中长女。
从而,造就了她从小就是付出型人格。
张晓霞19岁就嫁给一个东北男人,也就是王濛的父亲。
那个年代的东北男人极度大男子主义,好面子。
张晓霞偏偏生下了两个女儿:王濛和她姐姐。
在那个“重男轻女”的大家族里,这无疑被宣判了“死罪”。
等到王濛出生时,爷爷看了一眼又是个丫头,甚至发话:“看样子不好养活,不要也行。”
王濛父亲觉得没儿子就抬不起头,动不动就把怒火迁移到了张晓霞身上。
可是,年少无知的王濛不懂,只觉得家里人不喜欢她,因为她是女孩。
所以,男孩能做的事,她都能做。
结果,她上房揭瓦,调皮捣蛋,换来的都是一顿狠揍。
张晓霞对王濛从没动过手。
她性格极其软弱,也不敢反抗。
只能等每次王濛被揍完,眼泪汪汪地看看女儿有没有被打伤。
可只有一次,张晓霞坚决地站了出来。
王濛被七台河教练挑中练短道速滑后,她父亲死活不同意。
张晓霞却说:“既然孩子喜欢,就让孩子试试!”
这一“试试”改变了王濛的一生。
可对于自己的一生,张晓霞就这么“得过且过”。
在这个传统家庭里,王濛父亲的收入是家里主要的经济来源。
这更加决定了张晓霞在家庭中的地位。
父权在这个家庭中,是个强而有力的体现。
比如,王濛父亲只要心情不好、稍不顺心、听到什么闲话,都会对张晓霞动手。
可在张晓霞眼里,这不算家暴。
在那个年代人的认知体系里,这是父权社会一家之主管理家庭的方式。
有一次,王濛父母又吵架,甚至父亲跑到母亲单位大闹。
王濛就问他们能不能过了,不能过就离了吧。
没想到,张晓霞却说:“我还想跟他过。”
这时,张晓霞反倒只记住丈夫平日里的好。
像张晓霞这样的中国女性还有很多。
她们在鸡零狗碎的生活中,早已形成了自己一套的生存智慧。
她们保持沉默,认为只有自己选择了隐忍,才能保全子女、守住这个家。
就如王濛所言:“她选择窝囊和忍受,才给了我横冲直撞和四处冒犯的勇气。”
这类女性通常骨子里都是非常善良的人。
她们无力改变自己的现状,对于子女总想着办法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虽然张晓霞工资少得可怜,总带东西给训练队的孩子吃。
因为练滑冰的大多是穷苦孩子出身。
她还跑到食堂做志愿者,单纯地认为:我对别人好,别人就会对我女儿好。
她还把20万奖金都给捐了:“有得有舍,我得为了孩子舍掉这些。”
她默默地做着一切,只希望女儿能够拥有一个好的未来。
演讲结尾时,王濛说:“像天底下诸多母亲一样,张晓霞以一生的隐忍、奉献、守护、承受,回击着这个世界对女孩们的禁锢、偏见和打压。张晓霞们不曾拥有的,最终才得以在女儿们身上实现。”
为什么一个普通人张晓霞的故事,却引发了巨大的共鸣?
从一位网友的评论中,我们可以找到答案。
“张晓霞,她是无数父权社会下,妻子、母亲、女儿的缩影,看似柔弱,内核却坚韧。”
现实中,还有很多的“张晓霞”。
她们一辈子都在努力活成“被期待的样子”,而不是“自己想要的样子”。
20多年前,“我宁可痛苦,也不要麻木”,来自北方平原的农村妇女刘小样,发出了这样一句呐喊,振聋发聩。
她向主持人张越诉说着心中的苦闷:
“在农村,你有钱可以盖房,但不可以买书,不可以旅游。否则,别人就会说你不安分。要想打破这些约定俗成的规矩,会感到无助,仿佛好多眼睛在盯着你,你会自觉地遵守它。”
村里人都认为女人不需要有思想。
可是,刘小样偏偏苏醒了。
她觉得自己的身体在遵守,心却没有遵守。
她渴望读书,向往外面的世界,总觉得生活哪里不对劲。
在农村,当一个女人的认知高于周遭人几个层次时,她必被视为“怪物”。
所以,刘小样很痛苦,却找不到出口。
刘小样的痛苦,正是父权社会下,很多女性痛苦的根源。
父权社会要求女性必须接受“洗脑式”三观。
比如,“三从四德”、“女子无才便是德”等等。
很多女性从小耳边充斥着“赔钱货”的声音,让她们打心眼里觉得女性低人一等。
从而,导致了她们受教育和工作机会都受到限制。
但这已作为一种集体无意识渗透到人们的脑海中。
可悲的是,一些曾经深受毒害的女人们,到了中老年后,竟然也成为了父权制的施暴者。
“媳妇终于熬成婆。”
从这句千百年来流传的俗语方能知晓:那些年轻时被父权社会压迫的女性,当她们“熬成婆”后,却反过来压迫其他女性。
她们终于熬到公婆死去,儿子成家,可以依靠孝文化,来做这背后的家长。
她们也变得重男轻女。
所以,父权的掌控者未必就是男性。
不仅如此,父权制还会利用性别来实现刻板印象。
父权制对于女性的指向标签就是:无知、顺从和贞操。
而赋予男性则是正面品质:智慧、力量、权力等等。
女人应该“服务”家庭,包括性、生育和家务。
这种性别的分工很自然地使男性凌驾于女性之上。
并为各个性别制订出一套规矩准则,以此强化男性的统治地位。
“田埂上的诗人”韩仕梅,正是这种父权制下催生出的悲剧典型。
她的人生,毁于封建迷信和包办婚姻。
出生时,因面部朝下险些被迷信的母亲溺死。
14岁时,因家里交不出18块的学费而辍学。
19岁时,被母亲以3000块钱的价格,卖给了智力有缺陷的男人。
丈夫没有责任心,时常赌博欠债。
婆婆也权当她是传宗接代的工具。
扎钢筋、挖涵洞、挖井口,她只为了挣钱还债,养儿育女。
就算怀孕时,仍用膝盖支撑身体,在田地里干活。
“母亲让我失去选择婚姻的权利,两个孩子牵绊了我的一生,最后连写诗的爱好,丈夫都要扼杀。”
痛苦无法化解时,她甚至想过结束生命。
韩仕梅鼓起勇气,在51岁时,起诉丈夫离婚。
可随之而来的是各种闲话:
“50多岁的老太婆还要离婚,脸面何在?”
“出名了就想甩掉原配,没良心!”
想到儿子还没结婚,女儿正要高考,怕影响孩子们的前程。
最终,韩仕梅选择了妥协。
梁启超曾在《新民说》说:“妇人弱也,而为母则强。”
但实际上,女人正因为“为母”才变弱。
生育让女性反而成为了“弱者”。
在父权制下,当一个女人想要正当地活着,需要付出极大的代价。
法国女作家波伏娃在《第二性》一书中,提到过这个观念:“女人不是天生的,而是造就的。”
这一观点打破了传统观点中,对于女性的刻板印象。
女性的角色和地位是受到社会、文化、历史等多重因素影响和塑造的。
传统中国是典型的父权社会,父权是家族主义的延伸。
女性由于先天条件的限制,在耕战方面无力参与,社会主要任务则由男性完成。
小农经济中,男耕女织的固定分工,又使得女性被困于家庭里,导致了女性社会地位低下。
女性作为附属物深受父权压迫,几千年来,皆是如此。
父权制不仅有产生的物质基础,更多表现出意识形态的力量。
我们从很多地方的婚俗中,就可以发现端倪。
之前,江西婚礼新娘“坐簸箕5个小时”的新闻闹上了热搜。
有网友出来证实,确有其事。
她表姐嫁到江西,拜堂前,让她对着墙,跪在一个大米筛里。
表姐跪了十多分钟,就受不了了。
姐夫过去帮她揉腿,立马被父母训斥:“不跪的话,寓意不好。弟媳还跪了6个多小时呢!”
不仅婆家对儿媳苛刻,就连娘家也不放过自家闺女。
在元宵节,有一位河南女子兴冲冲地回到娘家,却被娘家狠心拒之门外。
因为当地有个说法,元宵节新婚的女子如果进了娘家门,就会对婆家不好。
有些地方,婚后女人衣服不能放在男人衣物上面,否则对男人不好。
还有地方,男方回女方家,不能和女方同睡一张床。
直到今天,有些落后的农村地区仍不允许女性上桌吃饭,甚至把月经认为是污名和禁忌,叫做“倒霉”……
这些风俗陋习都是父权社会的体现。
但值得庆幸的是,现代人的小家庭其实在改善和进步。
其实,女性问题一直以来,都不是单纯的性别问题。
王濛在演讲中,还讲述了这样一段故事:
她第一次觉察到自己的力量,是在哈尔滨上体校的时候。
有一次放假回家,父母二人又争吵起来。
当父亲正抡起胳膊要打张晓霞时,她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父亲试图挣脱,却发现无济于事。
随着王濛愈发有名气,原本连祖坟都不能去的丫头片子,可以去了。
爷爷说她是“最宝贝的孙女”,父亲说“给十个儿子都不换”。
王濛感叹:“规矩这东西一直很势利。”
在父权制下,不是所有“张晓霞”都有王濛的勇气和力量。
也不是所有“张晓霞”都能有余秀华追求爱情的勇敢,苏敏自驾出逃的魄力。
大多数“张晓霞”没有逃离的条件,只能隐没在尘烟中,过着隐忍和不甘的一生。
性别平权并不是女人非要跳出来向男人夺权,而是女性要求以同样平等的主体地位被对待。
也不是说一提到女性问题,就要把男性放置对立面。
美国诗人南希·史密斯的诗歌《只要有一个女人》,最后这样写道:
“只要有一个女人,
向自身的解放迈进一步。
定有一个男人,
发现自己也更接近自由之路。”
相信,在不远的将来,“张晓霞”们会越来越少!
参考资料及部分图片来源:
1、《人物》:《王濛带张晓霞向前一步》
2、安小庆:自由之路,《半边天》往事
3、心理学简报:《父权制对女性的期待:性、生育、家务|心理学:现代女性如何自处》
文章作者简介:剥开的四季豆,至情至性,至真至简。写有温度的文字,温暖人心。本文转载自砍柴书院(ID:kanchaishuyuan)阅读和写作是一种力量,不限于表达自我,也不止于赚钱养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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