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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  TAN EN
英国乃至全球最大的比特币洗钱案，近日终于被揭开。
在此之前，相关部门一直限制着对它的公开报道。
这个案子破获了超6,1000个比特币，这批比特币在2021年解锁时的价值高达128.7亿人民币，现在价值约312.1亿人民币。
案子之所以能告破，是因为主犯找的这个白手套，生活品质前后差距实在太大。
Jian Wen，这个当时36岁、已入籍英国的华裔女子，2017年到伦敦打拼，给移民局的人设是“住在地下室的外卖店店员”，以及“仅有5979英镑存款的单亲妈妈”。
但没几个月却突然“暴富”，不仅搬进高级豪宅，还大量购买房产、珠宝等。
种种反常行为，触响了英国反洗钱的警报，也让我们得以窥探这个由华人主导的，比特币史上最大洗钱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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贪心的白手套

截至目前，英国警方仅抓住Wen，主犯至今不知所踪。

Jian Wen是主谋张亚迪（假名）的白手套，让她泥潭深陷的，也是她的贪婪。

Wen出生于中国，然后移民英国，但她却是失败的新移民。

她于1981年出生，父母不算富裕，长大后她获得了法学学位，并遇到了一位英国男子，与他结婚，靠配偶签于2007年来到英国。
然而，两人的关系随着儿子出生破裂，Wen也成了单亲妈妈。

2010年，Wen在利兹做着一些类似餐厅服务员的低端工作。后来，她把儿子送回中国上学。2017年9月，她在伦敦一家中餐外卖店工作。

在这期间，她在微信上看到了一个高薪招聘普通话助理的广告，于是去面试，这也是Wen第一次见到张亚迪。

“她穿着传统的泰国服装，”
“看起来非常年轻，皮肤很好。”

尽管Wen没有任何推荐人，但相似的背景和不大的年龄差距，让两人很快熟稔，Wen也顺理成章地拿到了这份工作。

张亚迪愿意每月支付4000英镑，并告诉她的新助手，她需要新的衣服、一个银行账户和一个固定的居住地。   

这些需求很不寻常，但被高薪砸得晕乎乎的Wen并不在意。

可以说，在张亚迪找她做助手后，Wen一夜暴富。

她辞去中餐馆的工作，退租了地下室，在预付了4万英镑的押金和6个月的房租后，她和张亚迪很快搬进了月租 1.7 万、价值500万英镑的六居室豪宅[1]。


没多久，Wen又买了一辆2.5万英镑的E级奔驰，并成了顶奢百货Harrods的常客，平均每月会在Harrods消费3万镑。

不菲的报酬刺激下，Wen迅速投入“工作”，疯狂购物洗钱，并代替张亚迪交易并管理比特币。

在刚做张亚迪助手的几天里，张亚迪就利用Wen的名义，开具了假燃气证明，作为张在银行申请开户的地址证明。

在10月和11月，Wen起草了一封信准备给她的银行，声称是一个男朋友寄来的钱，要用于“家庭装修”，试图解释她账户中出现的4万英镑。

她两次前往泰国，说是从张亚迪的男朋友那里取回珠宝。但每次回来，她都带着一台新的笔记本电脑。甚至还在汉普斯特德的房子里收到了20万英镑的现金。在法庭上，她无法回忆起到底是谁送来的[1]。

当然，越来越过线的要求，也让Wen对新工作感到一丝不安。
她咨询了一位认识的会计师，是不是应该让⼀个“朋友”通过她的个人银行账号，转移比特币兑换来的200万英镑。她很害怕有税务问题。
然而会计师回答说，不会，但“就我个人来说，我不会这么做，以防他们以洗钱为由调查我。” Wen她采纳了他的建议[1]。   
可是在巨额钱款目前，她彻底迷失了。

张亚迪把Wen的儿子送到了每学期6000英镑的希思赛德预科学校，又和她一同在欧洲各地旅行。

这期间，张亚迪用了Rose、Emma和Huahua等化名，他们所到之处，也都是避开了跟中国引渡协议的国家。


旅行期间张亚迪也没忘记洗钱，她们把套现后的钱大量购买高级珠宝或是豪宅。

在意大利，张以Wen的名义竞拍了一栋价值1千万镑的威尼斯海景老洋房；在瑞士，她在奢华珠宝品牌梵克雅宝消费了7万镑，又在一家私人珠宝商那里花了7.5万镑买钻石。

尽管Wen一再强调，自己只是“帮朱亚迪提包的人”，却不知自己把英国身份拱手给出去的那刻，就已泥潭深陷。   

从2017年秋季至2018年末，Wen先后在伦敦购买了价值450万英镑、2350万英镑和1250万英镑的三处房产。


但由于英国反洗钱法规，她必须证明相关资金的合法性。

即使中间人竭力介绍相关公司出具合规报告，协助变现，房产交易还是不顺畅。

律师要求她们提供更多关于张亚迪比特币来源的信息，但她们无法给出证明，也就没有按时开绿灯完成交易。

这一刻开始，虚假的空壳开始脱落。

Wen因为大额度且无法证明来源的比特币交易过于频繁，引起了英国相关监管部门的注意。

最终，警察找上了门。   

警方从两人住处查获的现金

然而即使在被警察调查的期间，Wen还是在协助张亚迪洗钱。
在2019年和2020年，她在伦敦通过与陌生人交易，将比特币兑换成现金。据估计，这段时间，她处理了超40万英镑的现金，还在迪拜买下两套公寓，并通过经纪人出售了价值超过200万英镑的比特币。

Wen一直在说服自己，要深信张亚迪的财富来源合法，否则自己就是从犯。为了让自己心安理得地享受一切，她选择掩耳盗铃。

然而她的幻想全是错的，张亚迪的财富来源完全非法，2021年5月，Wen被捕，审判持续了一年多。

在受审时，她常常泪流满面地坚称，她对张亚迪在中国的犯罪一无所知。

她解释自己之所以有那么多钱买亿万豪宅，是张给了她一份价值1500万英镑的比特币作为“礼物”。

这个说辞当然无法使熟悉国际诈骗和洗钱的警方信服，他们查询两人的各种相关档案，审查两人有关的“48台电子设备”，数千份电子文件（许多是中文文件），最终，确定了Wen和张亚迪涉嫌国际洗钱。   

Wen不知道的是，对于张亚迪来说，1500万英镑就是“买”Wen英国身份的筹码。越是能让白手套心安理得地把身份交出来，张就越安全……

上周Wen第二次出庭受审，被判处洗钱罪成立，5月将继续对她的刑期做宣判。

消失的主犯

当警方掌握全部情况时，张亚迪已经消失了。

在警方的多方调查下，张亚迪的身份也浮出水面。原来，这个名字也是假的，她的真名是“Qian Zhimin”，1978年出生。

2014年至2017年间，Qian通过国内注册的公司销售投资产品，并承诺回报率最高达300%，还声称从事当时就很热门的比特币挖矿。

Qian为了彰显可信度，甚至租下北京钓鱼台国宾馆举办会议，推广自家的产品。潜在投资者还被带到所谓的比特币挖矿网站，但其实只是把近乎过时的设备当作幌子。

最终，Qian在国内策划了一场价值500亿英镑的投资骗局，大约有12.8万名投资者被骗，已有十几人因此案在中国被定罪。

她作为主犯，却顺利脱身，逃到国外。

Qian将大部分投资者的资金兑换成比特币，并存储在一台笔记本电脑里，她更名为张亚迪，并持有⼀本标注1990年出生的圣基茨和尼维斯护照抵达伦敦[1]。

在警方第一次上门调查时，Qian就已策划逃跑，警方因为没有证据，仅仅是到住所进行搜查，没曾想这也是英国警方最后一次见到她。

目前，Qian已被国际刑警组织列入红色通缉令名单[3]。

这个神秘的主犯有着古怪的野心。在警方查获的日记里，记录了她梦想被封为转世女神，而她将成为利伯兰的女王，在多瑙河畔，未被承认的微型国家建造欧洲最大的佛教寺庙……

但在Wen的回忆里，作为被中国乃至国际通缉的逃亡者，她一直活在恐惧中。

早期在中国时，Qian曾出过车祸，让她行走困难，所以大多时间，她会在床上度过一天，用笔记本电脑玩游戏、购物和进行比特币兑换[3]。

“她会做噩梦，晚上尖叫着醒来。”

虽然她逃过了追捕，但这个亡命之徒没有一天过得安稳，深夜惊醒时可能还会想到那些被她骗的投资者们一幅幅憎恶她的脸。   

最后的受益方

在搜查中途，英国警方后知后觉地发现，他们查获的设备中含有6.1万枚比特币。

虽然Qian的律师曾在一次庭审期间表示，她“对相关设备上的比特币享有专有权利”，并补充道：“根据英国《人权法》，我的客户有权使用她的比特币”。

但是只要涉及洗钱，非法钱财的处理权就不在这些人手上了。

那这6.1万枚比特币该怎么处置？

根据当地法律，通常情况下，如果没有其他人有权获得这些资产，被没收的资金一半会交给警方，另一半交给英国内政部。

对于这种结果，中国网友肯定是不大乐意的。


在网友不少热评中，有一个毒辣而精确，“难怪伦敦会是洗钱天花板，先让富豪进来，然后瞄准目标下手割。”    

英国和迪拜如何成为中国人海外洗钱的热土？

首先，专业机构从旁帮助。在她们频繁洗钱中，就有不少专门机构和英国本地人参与，Wen曾经因无法证明资金来源，买不了房，“如果你能帮她解决这个问题，她就会想买下它。”

为了促成成交，对接的英国当地中介将Wen介绍给了金融监管下属的经纪公司，直接将这些来源不明的比特币兑换成了现金，并出具合规报告[1]。

就在英国警方调查期间，Wen还在购买迪拜房产用于洗钱，一家名为“阿拉伯逃逸”的房地产公司负责人更是告诉她，

“这只是你我之间的秘密。至于资金的真正来源，我来想个办法。”

其次，真正让洗钱业蓬勃发展的，是伦敦这座城市独有的金融生态系统。伦敦发展为世界金融中心以来，也逐渐成为洗钱天花板，甚至一度被视为俄罗斯寡头的最爱。

在这个系统中，实体经济与虚拟经济相互交织，不法分子往往能轻松地将非法收入通过复杂的金融渠道掩盖起来。

最后，来到了英国政府收割“成果”的时间。

上周，Wen案判决前夕，伦敦警察厅侦探总警司普林斯告诉记者，中国有关部门并未要求返还这笔钱。

当然，这不是最后结局。判决需要5月，这笔巨额赃款到底花落谁家，有待时间做定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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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考来源：
[1]《与中国投资骗局相关的14亿英镑比特币之谜》Eri Sugiura 、Abby Wallace、Eleanor Olcott、Euan Healy，FT
[2]《英国60亿美元洗钱大案，主谋竟是华裔外卖员》穆清，首席商业评论
[3]《比特币洗钱案主谋曾梦想成为“转世女神”》Euan Healy，F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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