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 燕梳楼
果然说真话的都是孩子。
清明前一段短视频迅速引爆网络，乍看之下确实有点上纲上线。
视频中一个10岁左右的小男孩站在课堂上根据老师要求以“我长大以后想______。因为______，所以______。” 进行造句。
然后这个小男孩就如同那则童话里的男孩一样，脱口而出：
“我长大以后想当中国农业发展银行的行长，继承我的爸爸。因为我的爷爷是中国农业发展银行的行长，我的妈妈是中国农业发展银行副行长，所以我想继承我们的家产。”
此言一出，同学有没有震惊我不知道，但老师瞬间被震惊到了，向来低调的农发行也被震惊到了。这是谁家的熊孩子？瞎说什么大实话！然后也顾不上清明放假了，立即在全行系统部署排查。
很快，调查结果就出来了。基本坐实孩子所说，爷爷虽然不是行长，但也是农发行的老前辈；爸爸确为某支行行长，而妈妈则只是个普通科级干部。县支行的科级，那不就是行长级别嘛。
这说明孩子还是很诚实的，并没有撒谎。只是他还没有具体的行政级别概念，他只知道爷爷是“行长”（可能别人也是这么叫的），爸爸是行长，妈妈也是行长（估计也是别人这么叫的），所以他就自认为自己长大肯定也是行长。
这就是江西周公子的小时候，或者说是长大后的周公子。他是真心的为自己的家族资本骄傲，所以才有同样的语义表达：“苟利国家生死以，家族传承吾辈责！”
按这个逻辑去推进确实也没有太大问题。能不能一家三代行长我不知道，但三代银行人、三代烟草人、三代电力人这些还是挺常见的。尤其在体制内，一家几代都在体制且遍布县城江湖开枝散叶也是一种社会常态。
这孩子只不过说了一句童话中的大实话而已。但这段童言无忌的视频之所以能在网络传播，显然不仅仅如此，恰恰可能是击中了我们心中最敏感的地方，那就是不愿意接受事实，哪怕这个事实是从孩子嘴里说出来的。
我们常常鼓励孩子要有理想有目标，我们也常常对孩子长大后想当科学家、想当明星、医生甚至想当省长、市长抱以期许，那是因为我们知道这些理想基本实现不了，但这个孩子所说的却可以实现。
这才是扎心的地方。就像前些年刷屏的那个故事，我奋斗了18年才有机会和你坐在一起喝咖啡。那种终于混进中产却满心悲凉的既视感曾引发无数人共鸣。但对于相对固化的体制内家族来说，他们也觉得不公平。
我们数代人努力才换来的今天，凭什么你们就可以随随便便拥有？如果一切功名利䘵都唾手可得，甚至可以不劳而获，那奋斗的意义在哪里？这就是所谓的公平吗？
这就是的我们通常所说的“阶层矛盾”，当然你说是阶级矛盾也可以。不同的阶层代表不同的利益，只要保持在合理的阀值之内，或者说是良好的基尼系数，都是健康的。
无论你承不承认，没有阶级就没有进步，更没有文明的进步。这个社会本质上还是精英推动的，所谓的政治也是精英政治，古今中外莫不如是。这个没什么好讨论的。
问题是什么叫合理的阀值？什么是互认的阶层？什么又是互害的阶层？互认的阶层不是认命，而是彼此认可彼此存在的价值，没有仇恨没有抱怨。底层通过奋斗可以改变命运甚至实现阶层跃迁，而不是徒劳无功，长工的儿子还是长工。
而互害的阶层则是社会动荡的开始。底层人没有出路，上层人为富不仁。他们通过各种手段压榨底层人的劳动价值，并通过资本运作让底层沉迷于网络和游戏以及奶头乐，以此钝化和麻痹他们，让他们失去挣扎的能力。
我们现在的社会是这样吗？显然不是。不可否认，我们仍然可以通过高考、通过从军、通过经商去改变我们的命运，甚至改变整个家族的命运。上升的通道虽然越来越窄，但并没有被封死，而且社会也在极力维护这种通道不被关死。
我们古时有举贤不避亲。但为了遏止近亲繁殖，我们现在基本上都有内部回避制度，有的单位三代以内直系是需要回避的，从招聘阶段就被卡死了。在小男孩这个家庭中，父子都是银行人，但爷爷已经退休20年，这个没什么问题。
唯一值得关注的，就是这么所谓的行长妈妈是怎么提拔的？是先当的行长还是先当的妈妈？另外，为什么没有执行近亲回避制度？据我所知，国有金融系统内夫妻是不能在一个单位工作的，何况还都是领导级别。
我们反对的，从来都不是家族传承，不是一家三代铁路人，不是一家三代医生、教师，更不是一家三代快递人、清洁工，我们反对的是一些好的单位好的岗位被内部垄断，代代相传。
我们憎恶的，是精英阶层贪得无厌得寸进尺，他们试图把自己的阶层利益像艾滋病毒那样，只通过母乳、血液和性传播，从而彻底堵住底层向上跃迁的路，加剧社会的不公平。
当然我也看到包括老胡在内的一些知识分子，呼吁放过孩子，不要通过消费孩子制造流量，这不是正义，而是偏狭与失态。如果有实证可以去举报，但没必要去网曝一个孩子。
这种理性我并不反对，而且我向来不支持这种上纲上线的网络大字报。但一次我倒是认为网友的批评没有错，折射的是背后深层的社会情绪，可以理解为一种制度自净或社会纠偏。
是什么造成如今舆论暴戾的局面，又是谁当初投掷的回旋镖。这是现象背后的深层次问题，值得我们的相关部门和砖家叫兽们严肃审视。所有问题都是社会问题，都应该从源头上寻找解药。
现在越来越多的群体加入仇权仇富的行列，是否也在客观上反映出我们一些的特权太多了，而说好的先富带动后富的富一代们，是否也为富不仁，集体道德违约，引发众怒。
我理解网友并不是非要和一个孩子过不去，而是被一个孩子真的扎心了。他说的都是真的，是可以实现的，那我们的孩子的怎么办？
印象中有一句话特别深刻，都说吃什么补什么，所以吃苦成不了人上人，只有吃人才行。
人到中年后才发现，最无力的事情就是看着孩子一步步过得还不如自己。
如果我们放过这个罗马的孩子，那么他们的父母会放过我们吗？
是的，我们无仇无怨，本不该如此势不两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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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位卑未敢忘忧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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