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黛安娜·塔文纳
来源:致极学院(ID:AreteCollege)
鲁稚的阳台  编辑
2003年,萨米特学校在硅谷创立,只用了短短几年,就被《美国新闻与世界报道》评为全美最佳高中;《新闻周刊》更是将这所学校列为全国十所“奇迹高中”之一。萨米特高中生的大学录取率高达百分之98,是全美平均值的两倍。
不过,萨米特的秘诀并非填鸭、应试,而是强调项目式学习PBL与自主学习。萨米特的创校校长黛安娜·塔文纳(Diane Tavenner)将其心得出版为《准备》一书,本文为节选。
我三年级的时候——那应该是二十世纪七十年代的事了,有一天,老师把我叫出了教室。
她年轻,漂亮,人缘很好。留着一头金色的蓬松长发,用玳瑁做的梳子盘在脑后,总是穿着时尚的喇叭牛仔裤和高高的坡跟鞋。她非常喜欢蝴蝶结,经常用它们来装点教室,大部分女孩子都希望长大后能够像她一样。
在我的记忆里,她总是斜靠在教室入口旁边的储物柜上,双手环抱,居高临下地望着我。我低着头站在她面前,双眼盯着地板,感觉自己无处躲藏,非常紧张。
她的语气很平静,语速也不快:“黛安娜,我今天把你叫出来谈话,是因为你注意力不够集中。你没在做功课。”她停顿了一会儿,我感觉她一直在盯着我,默默地等待她接下来的话。她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还有,你的样子有点邋遢。如果你不尝试做出改变,你以后的日子不会很顺利。”
▲ 本文作者黛安娜·塔文纳(Diane Tavenner)
我明白她的本意或许是为了激励我,至少是想吓吓我,让我有所行动,但她并不知道我家里发生了什么。那一周早些时候,我的父母又激烈地吵了一架,场面很可怕。母亲受伤了,父亲也被警察带走了。而且这一次,第二天父亲没被警察局放回来。我很害怕,不知道当他回到家的时候会发生什么,我不想毫无准备,所以根本不敢睡觉,我非常惊慌,必须让自己保持清醒。我不愿洗澡是因为我不想让父亲回家时看到我一丝不挂、手足无措的样子。我的老师没说错,我确实没能集中注意力。我邋里邋遢是因为我太害怕了。而现在,除了害怕,我还感到了羞愧。
但那天,我并没有回应她的话。我不能告诉她我的事,也不能向她寻求帮助。我无力改变自己当时的处境。所以,我只能回到教室,但我没有和其他同学坐到一起,以免自己身上的味道影响他们。我开始做练习题。
01
理想和现实的差距
按照常理,本来是轮不到像我这样的人来写这本书的,就像学校不是为了给我这样的学生设立的一样。我本不该拿到我的学位,本不该找到现在的工作,本不该有资格和如此多优秀的同事一起共事。但是,我非常幸运,在某些关键的节点,我遇到了贵人,他们在我身上发现了原本我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东西。更加值得庆幸的是,我曾经受环境所迫做出的那些错误决定最终没有造成无法弥补的后果。
从高中一路跌跌撞撞到了大学,我选择了心理学专业,想要更清醒地去看待我的人生和我自己。为了获得一门教育概率课的额外学分,我在一所本地小学申请了志愿者工作。在那里,我第一次体会到了帮助他人学习的乐趣,那种感觉毕生难忘。我深受鼓舞,努力去抓住每一次做志愿者的机会。为了“我的学生们”,我通常备课到很晚,甚至都忘了写自己的作业。
后来,我选择成为一名老师,因为我想为那些像我一样的孩子们做点什么。我本以为我能够了解他们,了解他们的故事。我想象着自己能够保护他们,让他们可以远离那些我曾经体会过的恐惧。更重要的是,我本以为可以利用自己所学的东西帮助他们改变现状,打破那些恶性循环——我本以为自己已经足够了解。
▲ 本文选自黛安娜·塔文纳(Diane Tavenner)的著作《准备》(Prepared
可是理想和现实总是充满了差距。我的目标虽然崇高,但最初当老师的那几年里,我逐渐发现,我根本不可能去了解每一个学生,我想要帮助每一个孩子的愿望相当不切实际。每五十分钟就会有大量的学生涌进我的教室,或许我会和某个学生在课下相处得很好,但总会有十几个学生是我不认识的。而且就算我完全了解我的学生、了解他们遇到的各种问题,我发现自己也不能切实地帮助他们。甚至可以说,他们其实并不希望得到我的帮助。他们想要的只是支持的声音和独自解决问题的能力,正如曾经的我。
最初的教学生涯让我感到沮丧,有时甚至令人心碎。我帮助学生们勉强拿到了高中毕业证,尽管那一刻非常有成就感,但“勉强”拿到文凭显然并不足以令他们考上大学,或找到一份工作。我曾遇到过一些孩子,我知道他们根本毕不了业,我太清楚将来等待着他们的将会是什么。辍学的高中生往往找不到工作,因此没办法挣钱养活自己,继而变得非常贫穷。大部分人要依靠公共救济,身体健康也得不到保障。
我很清楚这些,但我就是找不到有效的办法去帮助他们。我对自己的无能为力和眼前的现实十分失望。而还在苦苦挣扎的不光是那些贫穷的孩子。我曾在一个暑期阅读项目中结识了一群非常有钱的孩子,在传统的教育模式下,他们同样陷入了巨大的困境。我遇到过急功近利的学生,他们对学习完全不感兴趣,只想混个文凭。毕业后,这些即将离开家的高中四年级学生多半会四处碰壁,根本没法独立生活,因为他们一直太过于依赖父母。这样看起来,无论富人还是穷人家的孩子都有失败的可能。
为什么我们就不能想想办法,让他们都能够顺利地长大成人?
02
时代转型下的教育变迁
社会对教育的责难屡见不鲜。
家长被指责没有教育好孩子,孩子在学校不遵守纪律,时常感到疲惫、沮丧,沉迷于玩手机或发生其他更加糟糕的状况。学校被指责管理松散,无法令学生遵守各项规章制度,并保护他们的安全。政府被指责在教育领域的投入不足,造成一系列社会问题,从而导致贫穷和社区矛盾。

我写这本书的目的并不是为了落井下石去责难任何人。事实上,我非常敬佩美国所取得的一系列成就。我只是在思考,我们是否变成了这些成就的受害者。
▲ 《准备》一书被比尔·盖茨选为其2019年的推荐书目
纵观美国的历史,你会发现美国人民在很长时间里其实是处于一种贫穷的状态。我可以用亲身经历告诉你,任何曾体会过贫穷滋味的人都知道,谁都不想过一穷二白的日子。
如果你很穷,那么你活着的意义就只能是生存,让自己或至少让自己的孩子摆脱贫穷。二十世纪早期,许多美国人第一次被赋予牢固的价值主张——让你的孩子为工业化经济做贡献,从而让整个家庭摆脱贫穷。雇主招募有经验的工人,为他们提供工作,高中学历的工人可以借此踏入中产阶级,如此一来每个人都是赢家。

这一举措使得教育模式也发生了变化。原来的学校是由镇上受教育程度最高的人开办的,后来则被更加制度化的东西所取代,以确保学生能够快速学会基础知识,为适应工厂生活打好基础。学校要在同样的时间内以同样的方式教授同样的科目。教科书这一新的发明正是为了适应将知识进行标准化处理的产物。受工厂生活的影响,学校开始用铃声提醒大家准时上课,统一生产的储物柜存放着全部的私人物品,通过仅有的一次考试对学生进行筛选和排名。没错,这看上去就像是一条流水线,但大部分学生毕业后也就是要上“流水线”。
取舍显而易见。标准化战胜了个性。优等生和差生在高中无法学到他们所需的知识,因为学校不是为这些人设计的,而是为了两者中间的“大多数人”,为了这些人能够掌握现行教育体制所倡导的“有用”的技能。工业文明时代的文化入侵取代了传统和固有的家庭价值观。父母的作用仅仅是为了确保孩子的顺从:去学校、坐好,然后闭嘴听课。也许孩子们并没有把全部心思放在学习上,但他们的确能够因此拿到一张通往中产阶级的入场券,因此这样的付出仍旧是值得的。父母指望孩子长大成人后可以负担整个家,甚至有一天可以买一栋房子。这样的梦想真实而可贵。
不过,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够从高中顺利毕业,但这其实也无关紧要。即便成为中产阶级这条路走不通,总还有大量的农场需要用人。如果拿不到高中文凭或在工厂找不到工作,还是有其他体面的出路。少数表现优异的学生会选择上大学,最终成为经理,管理那些在工厂工作的人。
然而,到了二十世纪后半段,工业化经济逐渐转变为全球化经济,致使社会的价值主张也发生了变化。想要在工厂工作,仅有一张高中文凭是不够的。整个经济体系更多地开始转向以服务和信息为依托,雇主的用人需求也随之改变。
二十世纪五十年代,雇主最青睐的技能是:1.能够进行快速和长时间的工作;2.能够记住细节和操作指南;3.数学运算。而根据《福布斯》的统计,2020年的雇主最需要的是:1.解决复杂问题的能力;2.批判性思维;3.创造力;4.人力管理;5.协作能力;6.情商。现在的雇主看重的是创新思维、独立性和主动性。而在我们祖父母那一辈,这些能力并不受重视。
经济变化所带来的影响持续发酵。原本根深蒂固的、依靠土地和耕种为生的传统生活方式逐渐消亡,取而代之的是工业、高科技农业以及全球化竞争。你必须完成高中学业。此外,仅凭高中习得的技能就想要找一份好的工作变得越来越难,因而,仅仅分数及格是远远不够的——为了抓住机会,你必须表现得非常出色。如此一来,轰轰烈烈的大学招生如“核军备竞赛”般顺势开启,高中毕业不再是最重要的事,被一所好的大学录取才是。通常来说,大学注重优异的成绩和考试分数、丰富的校园活动和课余活动经历。虽然社会对每个人的要求都一样,但你必须比其他人做得更好。
经济环境在变,我们也在变。1949年到1969年这段时间,真正的中产家庭的收入几乎翻了一倍。那个年代的孩子长大后都比父母的生活好很多。而今天,在物质上想要比父母一辈优渥基本不太可能。不过,比起七十年前,由于我们有条件追求更多,我们今天想要的东西与过去已经大为不同——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是一件值得庆祝的事。
当人们还在为生计发愁时,几乎不会梦想着去实现个人价值。而一旦人们解决了温饱,就开始想要更多,梦想也变得更加远大。一份工厂的工作和自有居所显然已经满足不了我们。我们想要更加有意义的工作,想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做对自己而言有价值的事情。我们想更加长寿、健康和有活力,想和我们在意的人建立亲密的关系,想要被周围的人理解和接纳。但我们从未想过要拿稳定的收入来做交换——没有人会为了实现梦想而放弃金钱。我们开始思考,是否鱼与熊掌可以兼得。
▲ 本文作者黛安娜·塔文纳(Diane Tavenner)
03
高度相似的中国年轻精英
步步为营,临渊履薄
我们的国家在建立时曾许诺:每一位公民都享有生存、自由和追求幸福的基本权利。而迄今为止,对许多公民来讲,国家还未能践行这份承诺。尽管社会资源分配存在不均衡的现象,父母和教育系统依然密切合作,为了让孩子能够过上他们想要的生活而努力。只不过,当周围环境发生变化时,我们没能及时适应并做出改变。
我教书的前十年已经目睹了这一后果。到了今天,即便是就读于好学校的那些孩子,想要被一所顶尖的大学录取,想要顺利毕业,并为自己的下一阶段人生做好准备,也都需要一点运气,遑论那些对孩子和他们的家庭来说不适合的学校,这个概率几乎为零。在我看来,凭借运气取胜显然不是明智的国家战略,我们需要更有效的方法。
▲ 黛安娜·塔文纳(右一)和萨米特的学生在一起
萨米特的建立初衷并不只是为了我们自己的孩子。我们想要创建一种新型的高中教育模式,让每一个孩子都能够有上大学的机会,过上充实有意义的生活,去创造一个他们理想中的世界。
我们希望孩子们可以为社区、为社会做出自己的贡献。我们想要解决这样的问题:在不断变化的经济形势下,个体需要习得怎样的技能?个体应如何为有经济保障和有意义的人生做准备?高中生要如何认清自己,并了解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从事一份有意义的工作又意味着什么?
我们要建立的学校必须有能力解决上述所有问题。它不应是什么特殊类型的学校——它要有特色,但也要可复制,仅依靠政府的公共拨款就可以建成。我们不仅仅是在设计一所学校,更是为了显示我们有能力教育好孩子。我们力求打造这样一种环境:每一位学生都能够得到关怀,他们彼此熟识,有共同的归属。我们不仅要培养孩子顺利考上大学,还要指引他们过上幸福的生活。
同时,我们清楚地意识到,学校必须和家长通力合作。父母必须相信学校为学生提供的价值承诺。我们不允许有孩子没达到目标。我们需要创建一所关注每一位学生的学校。
▲黛安娜·塔文纳(左)与比尔·盖茨对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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