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有书苏抖抖 · 主播 | 一凡
有书君说
最近,电影《红楼梦之金玉良缘》的预告片,让大众的视线又聚焦到《红楼梦》,可过于艳丽的色调与妆造,让许多人看不习惯。
有网友甚至调侃“这里什么梦都有,就是没有红楼梦。”
导演说,电影是从“爱情与阴谋”的角度去还原“宝黛”的爱情,以此来讲述红楼梦的悲剧宿命
宿命,的确是曹雪芹先生笔下的一大主题,可他所写的,不仅仅只是某一个“黛玉”或“宝钗”,而是过往千百年来绝大多数女子的时与命。
晚唐就有一位女子,她虽出身倡家,却拥有林黛玉那般的才情;
虽拥有秦可卿那般的好容色,却心甘情愿与人为妾。
短暂的幸福过后,她被丈夫送入道观,而当苦守的诺言成空,她也放任自己在俗世中“沦落”。
今天,我们就一起来揭开“唐朝四大才女之一”鱼玄机的宿命。

唐懿宗咸通九年(868年),京兆府下发了一道腰斩刑令,当即引发长安城内的骚动,尤以文人墨客圈子里的哀叹声最为鼎沸。
无它,只因受刑者为当时有名的才女——鱼玄机。
那一年的春天,长安城外的咸宜观内发生了一桩凶案,鱼玄机失手鞭杀了随身侍奉的婢女,被人告发,随即被捕入狱。
她本就坎坷的一生,到这一刻,终究再无半点希望可言。
时任京兆尹温璋是出了名的酷吏,再细小的罪名他都会施以重刑,更别提杀人的罪过了。
鱼玄机就这般匆匆结束了自己未满三十载的人生。
有人为她的死而惋惜,也有人唾弃她,骂她活该。
名义上是带发修行,实际上淫逸放荡,愣是把好端端的道观变成了迎来客往的青楼楚馆,她不该死谁该死呢?
一时间,鱼玄机的恶名甚嚣尘上,争议不断,正史官文中也不见其只言片语。
有戏言称,她就算得幸嫁给了状元郎又如何?
到头来还是躲不掉贱籍被人看不起的宿命。
可是,一代才女当真如此不堪?
大约在唐武宗会昌年间,鱼玄机出生在一个家境清寒的读书之家。
那时,她还不是鱼玄机,身为秀才的父亲给她取了一个温婉又不失清丽之色的名字——幼薇。
父亲空有一身书里习来的学识而不得志,便用全部心血来教养女儿,却未曾料到自己天不假年的命运。
失去了家里唯一的支柱,母亲只能带着鱼幼薇沦落倡家,通过做些浆洗的低贱活计谋条生路。
不出意外,鱼幼薇的来日是可以预见的,很有可能年未及笈就被迫挂牌,以色示人。
然而,意外有时候就是来得那样突然。
谁能想到,大诗人温庭筠竟然主动上门,找到了十岁出头的鱼幼薇。
温庭筠何人?
唐太宗时期宰相温彦博的裔孙,虽然当时他还不是后来才高累身的大家,但也小有名气,结交的友人里甚至还有庄恪太子李永。
温庭筠和鱼幼薇的身份可以说有天壤之别,但对天资的共情,有时候的确能打破人与人之间的隔阂。
传言,鱼幼薇仅凭一首《赋得江边柳》,就唤起了温庭筠的惜才之心。
翠色连荒岸,烟姿入远楼。
影铺秋水面,花落钓人头。
根老藏鱼窟,枝低系客舟。
萧萧风雨夜,惊梦复添愁。
全诗没有一个柳字,却又字字是柳,那苦守岸边、无处可逃风雨的柳树,暗喻的似乎正是鱼幼薇自己。
从那天起,温庭筠就时常照拂她们母女二人,他的出现仿佛一道光直直照进鱼幼薇的生命里,为她促狭的世界撑起了一大片天。
那两三年,鱼幼薇虽然落笔写下的是牡丹的频落、早秋的残萤,但她的心上悄悄开启了一道口子,里头满是初谙情事的温热。
可初恋往往不尽如人意,小姑娘可以错把这份堪称师徒的恩情当爱情,温庭筠却不能。
身份的隔阂可以打破,却不能抹除,更何况,温庭筠足足比鱼幼薇大了差不多三十岁,他虽生了一副钟馗貌,心中之道却清朗如日月。
在他的眼中,鱼幼薇可以是乖巧的徒儿,是忘年之交,但绝无可能成为他的妻妾。
这,大概是君子的底线。
初恋的失败的确酸涩,好在温庭筠不曾与她断绝。
她作《感怀寄人》,温庭筠随之赋以《鄠郊别墅寄所知》;
温庭筠写《晚坐寄友人》,她便赠予《冬夜寄温飞卿》。
二人终其一生以诗相和,亦师亦友。
当然,温庭筠给鱼幼薇的不止这些,他还充当了一回撮合姻缘的月老。
李亿,字子安,唐宣宗大中十二年(858年)状元及第,入仕后经由温庭筠的牵线,认识了刚成年的鱼幼薇。
才子佳人,一见钟情,再见倾心,二人很快便打得火热,在长安开启了似糖如蜜的二人世界。
只不过美中不足,当时李亿早就成家,正妻尚在老家眼巴巴等着丈夫接自己去京城安享官太太的福气。
为了能和心上人在一起,即便做妾,鱼幼薇也义无反顾地嫁了。
然而,李亿的妻子却不是传统的贤妻良母,而是一个十足十的妒妇。
据说正妻裴氏颇有心计,自打来了长安以后,对家里突然冒出来一位妾室这件事儿表现得暴怒异常,偏偏李亿夫纲不振,根本无从管束。
眼看宅斗将起,李亿只好忍痛把鱼幼薇送进了长安郊外的道观,并许下三年之期,信誓旦旦地说,到时候再把她接回去。
鱼幼薇不曾怀疑过丈夫许诺时的真心,却低估了时间对爱情的冲刷。
李亿因调任拖家带口地离开了长安,只留下鱼幼薇在道观青灯旁孤独地等待。
从嫁给李亿做妾开始,鱼幼薇就写了许多以“寄子安”为题的诗,其中最为人称道的一首当属《江陵愁望寄子安》:
枫叶千枝复万枝,江桥掩映暮帆迟。
忆君心似西江水,日夜东流无歇时。
她的思念就是那西江的水,日日夜夜奔流不复还,只是一味地向东边流去,因为那是李亿身处的方向。
三年里,人在翘首以盼中渐渐失望,心也在等待中慢慢荒芜。
易求无价宝,难得有心郎。
当失望变成了绝望,鱼幼薇抹掉最后一行为李亿留下的眼泪,做出了一个决定。
咸通七年(866年),鱼幼薇在长安咸宜观正式出家当道姑,改名——鱼玄机。
对于一个绝望的女子而言,当道姑似乎是一个可以理解的决定,但鱼玄机之后的行径却让这个决定变得让人无法理解。
即便唐朝民风开放,她的所作所为也乖张得有几分“癫狂”。
道观本是清净地,鱼玄机却打着“以诗会友”的旗号,把道观变成了娇言媚语的声色场。
慕名而来的文人墨客、风流才子不知凡几,据说从御史侍郎到宫廷乐师,无一不折倒在她的道袍裙摆之下。
禁忌之门一旦打开,便再也无法收拾。
此时的鱼玄机好似试炼云雨情的仙姑,咸宜观是专属于她的孽海情天。
而那段时光所织就的,则是难以醒转的太虚幻境。
或许是因为边界的打破而变得愈发恣意,鱼玄机不再把生活的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而是将更多的关注投在自己身上。
想写诗了,她便寄上一首给温庭筠;想见李亿了,她便在李亿回京期间见上一面。
她不再克制自己的任何情绪,尽情抒发,是对自己最好的方式。
然而,放弃边界并不意味着生活没有了边界,长此以往,鱼玄机竟不知自我约束为何物。
这就导致她在一次激烈争执中,失手打死了贴身侍女绿翘。
史料中没有关于这桩案子的确凿记载,以至于千百年来,有人揣测鱼玄机是为情而杀人,说绿翘明目张胆地挖墙角,勾引她喜欢的男宾,她这才泄愤杀人。
还有人说,鱼玄机原本是不用死的,因为死的只不过是个侍女。
她之所以被判处腰斩这样的极刑,是因为审案子的人是温璋,而温璋正是被鱼玄机拒之门外的爱慕者之一。
不管故事存在多少种猜测,鱼玄机还是被处死了,而临死前,她留下了一首《狱中作》:
焚香登玉坛,端简礼金阙。
明月照幽隙,清风开短襟
生命的最后一刻,鱼玄机所见所感仍是明月清风,近三十载的岁月不算漫长,但足够她历尽千帆,将死生置之度外。
因为她苦过,也甜过,爱过,也被爱过。
在直面死亡那一瞬间,所有的感怀与释然全都化作眼眶里的热泪。
殷勤不得语,红泪一双流。
鱼玄机的的宿命是什么?
你可以说她兜兜转转还是以色示人,也可以说她踏上了父亲的老路。
无双的才情终是逃不开那个时代对女性的道德桎梏,能够在人群中呼啸而来、疾驰而去的,只有男人。
但她无疑是突破的,是先锋的。
她抓住了每一个自己想要争取的机会,也没有放弃自己追求幸福和快乐的权利。
鱼幼薇是宿命给她“设定”的身份,而鱼玄机,则是她赐予自己的时与命。
参考文献:
• 《唐女郎鱼玄机诗集》宋刻本
• 《中国大百科全书·中国文学》
• 《中国历代才女诗歌鉴赏辞典》
• 《南亭艺术世界》鱼玄机之死
• 《人文与社会》唐女诗人
• 《金楼重殿花间语:温庭筠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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