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3年上映的《沙丘2》延续了《沙丘》视听盛宴的同时,更庞大的世界观逐步展开,更多的角色、阵营、场景和故事随之解锁。
导演丹尼斯·维伦纽瓦曾说,“我讨厌对话,那是为电视准备的。视听,只有纯粹的视听才是电影的力量。”
从视觉、服装、建筑、音乐等多个维度来看看维伦纽瓦的团队是如何打造的未来沙丘宇宙。
《沙丘》崎岖的60年改编之路
1957年,美国作家弗兰克·赫伯特远赴俄勒冈滨海地区,打算写一篇杂志文章,内容是关于美国农业部在那里的一项计划,计划中,政府成功在沙丘上栽种出了瘠草,以阻止流沙掩埋告诉公路。他打算把文章命名为“流沙却步”,但是很快,他就意识到手边有了一个更庞大的故事框架。
1965年,《沙丘》出版。它是首部同时获得雨果奖与星云奖的作品;它被《轨迹》杂志评为“20世纪最佳科幻小说”;科幻三巨头阿瑟·克拉克说“只有《指环王》能和它媲美”……
甚至连它的改编历程,都富有传奇色彩——佐杜洛夫斯基、雷德利·斯科特、大卫·林奇这三位电影大师都经手了《沙丘》的改编,却各有各的磨难。
首先,邪典大师亚历桑德罗·佐杜洛夫斯基于1974年开始筹备《沙丘》。
它有一个史上最强团队——由超现实主义画家萨尔瓦多·达利、导演奥森·威尔斯、摇滚明星米克·贾格尔、演员大卫·卡拉丁共同主演,前卫摇滚乐团平克·弗洛伊德和Magma配乐,《异形》设计师H.R·盖格和法国漫画大师墨比斯负责布景。
这本是一部可以改写科幻电影史的影片,可惜,因为预算不够,它没拍出来,成为了“影史最大的遗憾”,但照样还是影响了《异形》《星球大战》《阿凡达》《普罗米修斯》等一系列影片。
佐氏《沙丘》宣告夭折后,1978年,原著作者弗兰克·赫伯特受邀为电影版《沙丘》撰写了新的剧本。1979年,雷德利·斯科特受邀,接替佐杜洛夫斯基成为《沙丘》的导演。然而制片进程太慢。加上长兄去世,他心情沉痛,这个计划也告终了,斯科特转而去拍了《银翼杀手》。
最终,刚出道不久的大卫·林奇接棒斯科特,完成了《沙丘》的拍摄。结果1984年上映后,电影遭遇广泛恶评,就连林奇本人也承认自己“确实干得很糟”,成为他电影生涯中最大的败笔。
历经三任电影大师,仍没能将《沙丘》的改编成功做好,可它仍是众人心中的一座丰碑。
直到丹尼斯·维伦纽瓦接手。维伦纽瓦从少年时期就一直向往着改编《沙丘》,并最终梦想成真。
4000件服装打造的《沙丘2》
在《沙丘》筹备拍摄阶段,多次获得奥斯卡提名的服装设计师杰奎琳·韦斯特(Jacqueline West)曾拒绝维伦纽瓦的邀请,因为她并不想为科幻电影设计服装,因为更具真实感的服装才是她的追求,不过维伦纽瓦还是辗转联系上了她:“我需要你,因为我不希望《沙丘》看起来像是科幻小说,我希望它成为经典,而非电子游戏的质感。”这种对于“真实感”的追求说服了韦斯特。
在《沙丘1》电影中,韦斯特通过2000件服装,从卡拉丹星球上杰西卡夫人的薄纱面纱到厄拉科斯星(沙丘星)上弗雷曼人的实用套装蒸馏服塑造了整个科幻宇宙。这一次,对于《沙丘2》,她面临着更大的任务,这一次她打造了4000件。
《沙丘2》接续第一部电影的结尾,讲述救世主保罗·厄崔迪(蒂莫西·查拉梅饰)和他的弗雷曼恋人契尼(赞达亚饰)为他的父亲雷托公爵(奥斯卡·伊萨克饰)报仇,并试图阻止他在梦中看到的可怕未来。
韦斯特委托了一支遍布全球的团队来帮助将不断发展的沙丘世界变为现实,从为哈克南人装备的布达佩斯盔甲,到装饰杰西卡夫人的弗雷曼长袍的伦敦印刷商,以及在中东各地市场搜寻珠宝的买手。
韦斯特是一位训练有素的艺术史学家,将大量艺术、文化和虚构的时尚参考无缝地编织在一起,打乱了我们熟知的时空,把不同时期、不同背景文化下的装饰风格进行组合融合,创造了一个层次丰富、极富张力的“沙丘宇宙”。
在讨论她对如此广阔的宇宙进行服装设计的方法时,她引用了《沙丘》作者本人的观点。“弗兰克·赫伯特总是说要了解未来,你必须回顾过去,我认为《沙丘》是一个在某种世界末日之后重新开始的世界。”
在续集中,韦斯特重点关注的一个群体是贝尼·杰瑟里特——沙丘宇宙中极其重要的神秘团体,一个无所不能的“姐妹会”,她们可以说是一个带有宗教性质的、全部由女性组成的独立特工组织。因为具有辨别谎言的能力,她们经常担任各大家族的“真言师”。她们还有主动控制体内生化反应的超能力,可以把吃进肚子里的毒药转化成无害物质,怀孕了可以自己控制生男生女,还可以通过“音言”来控制对手。
她们中的一些人借助香料可以获得预知未来的能力,假如通过考验就可以获得所有女性祖先留下的记忆,唯一的缺陷就是不能获得男性祖先的记忆。因此姐妹会有计划地和各个家族联姻,寻求一个基因解决方案,创造一名男性贝尼·杰瑟里特,这个人能拥有男性祖先和女性祖先的全部记忆,能成为人形计算机门泰特,能像导航员一样预测未来。他将坐上金狮皇座,统治帝国,最主要的是,他将被贝尼·杰瑟里特控制。他的精神和肉体之能可以穿越时空,即为“魁萨茨·哈德拉克”(Kwisatz Haderach)——这个词源于希伯来语“K'fitzat ha-Derekh”,意思是“捷径”。传统宗教要么等待救世主(犹太教),要么崇拜救世主(基督教),而贝尼·杰瑟里特要创造救世主!
虽然杰西卡夫人(丽贝卡·弗格森饰)和盖乌斯·海伦·莫希姆(夏洛特·兰普林饰)在第一部电影中代表了这个神秘团体,但《沙丘2》向观众介绍了新的贝尼·杰瑟里特:伊勒琅公主(弗洛伦斯·皮尤饰)和玛格特·芬仑夫人(蕾雅·赛杜) 。有了这两位新成员,韦斯特就有机会在原来的角色基础上进行扩展,并通过她们的服装将多行星姐妹团结起来。
在为贝尼·杰瑟里特设计服装时,这位服装设计师特别受到塔罗牌的启发(她将这种热爱归功于她的伯克利血统),尤其是宝剑女王。
“我注意到,当我使用塔罗牌时,有一种特定的形状能够唤起一种神圣的感觉”,她将这种虔诚比作乔托的中世纪画作和圣母玛利亚——所有这些画作都通过头巾联系在一起。韦斯特小时候就读于天主教学校,她被修女和她们的习惯所吸引。
事实上,在《沙丘》原著中还真有塔罗牌的出场,我们知道在沙丘宇宙中,香料能够让天赋异禀的人获得预知能力,在《沙丘救世主》中,宇航公会得知沙虫和香料之间的联系,企图抓走一条沙虫走私到别的星球,然后培植香料。还有人在暗中推广塔罗牌。预知就像一潭水,有人进行预知就会造成轻微的扰动。所以用塔罗牌占卜的人太多,就会把水搅混,从而影响保罗的预知能力。
虽然贝尼·杰瑟里特是一个宗教组织,但韦斯特指出,她不仅仅借鉴天主教或伊斯兰教,而是两者的融合。“我认为 11,000 年后,沙丘将成为幸存下来的事物的集合体。”
贝尼·杰瑟里特的每位成员虽然通过共同的轮廓在服装上相互联系,但都能通过服装展示自己的社会地位。
杰西卡夫人在这两部电影的过程中经历了最明显的转变,从雷托公爵的妾开始,到成为厄拉科斯的圣母,杰西卡的服装从第一部电影中华丽、透明的串珠服装转变为与弗雷曼人融为一体的更朴素的服装。
“我想让杰西卡夫人保持高贵的气质,但采用的是更朴素的面料,而不是我在《沙丘1》中为她使用的华丽面料”,韦斯特说。尽管如此,她的服装远非简单。韦斯特呼吁服装设计师马特·雷茨玛 (Matt Reitsma) 将弗雷曼字母手工印在杰西卡夫人的长袍上。
韦斯特与艺术家基思·克里斯蒂安森 (Keith Christiansen) 合作,研究了埃及石棺,这些石棺年代久远,造型和细节极其精美。她们使用了多层不同的面料——手绘天鹅绒、手绘丝绸和挂毯面料,并将其拼凑成这些华丽织物。
而杰西卡夫人和其他南方圣母头饰的这些珠宝来自中东和北非各地。由在伊斯坦布尔、摩洛哥和埃及的买手在集市上购得后,将其拆开,再由珠宝制造商将所有东西以新的方式重新组合,使其看起来具有未来感。以从石棺中搜集的所有细节为参考,为每位圣母院都拼凑了不同的项链,让它们变得栩栩如生。
弗格森饰演的杰西卡与芬林夫人玛格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电影中,赛杜穿着一件天鹅绒、宝石色调的外套。“在芬林夫人身上你确实看到了这一点,尽管她的风格更淑女、更奢华。她们的轮廓都非常修女。芬林夫人的服装很简单,是我最喜欢的电影服装之一。她看起来很有钱,但她仍然是一名修女。我在那里是依靠老巴黎世家作为灵感”,韦斯特说。
但真正引入瞩目的是皮尤饰演的伊勒琅公主,韦斯特将她描述为电影中理性的声音。为此,她放弃了华丽的头饰,转而以更微妙的方式向她的贝尼·杰瑟里特根源致敬。伊勒琅公主经常戴着较小的金属头饰,韦斯特将其比作盔甲。 
“她是《沙丘2》中的道德指南针。被姐妹会指派来控制未来并使其沿着特定的道路前进。她看透了这一点,并且正在打持久战”,韦斯特说。“她已经超越了贝尼·杰瑟里特的操纵,所以我让她远离了这一点。”
尽管如此,她还是设法将修女的造型融入到皮尤的服装中。“我记得当我还是个小女孩的时候,修女们捏紧头巾的习惯是如何塑造她们的脸的。我试图对她这样做,保留贝尼·杰瑟里特的某些方面,而不给她塑造圣母玛利亚式的斗篷。我想我可以用头饰做到最好。”
在《沙丘1》中,保罗从一个从未见过战斗的年轻人,到在哈克南人的袭击中幸存下来后失去了父亲,与弗雷曼人一起逃入厄拉科斯沙漠深处,并最终成为他们的救世主利桑·阿尔·盖卜。
弗里曼人的斗篷造型灵感来源于沙漠上的阿雷格人和贝都因人。保罗一直穿着蒸馏服,但在《沙丘2》中,当他担任弗雷曼人的领导者时,他就成为了弗里曼人的劳伦斯,领导他们反抗篡位者。韦斯特给他加上了一个几乎中世纪的兜帽,为他披上了权力的外衣。
契尼是一位战士公主。就韦斯特而言,她需要考虑两个方面:“我需要让她保持坚强。但是,我需要她对保罗也保持温柔和浪漫,并让他们的爱情得以发展。”
由于男女通用的套装看起来都一样,韦斯特寻找方法用生丝和亚麻布来扩展契尼的服装,以凸显她的性感。在其他地方,她让契尼保持“非常暗且非浅色”的颜色——除了她出现在保视野中的那个场景。“她就像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天使。这很简单,几乎是天使般的。
《沙丘2》还介绍了哈克南家族的世界观,包括奥斯汀·巴特勒饰演男爵冷酷嗜血的侄子菲德-罗萨·哈克南。也许是想创造一个新的反派角色,又或者是受到巴特勒扮演猫王的启发,韦斯特说:“我必须创造一个摇滚明星菲德·罗萨。”
韦斯特想让他保持摇滚明星的形象,但又是黑暗和哥特式的,大部分时间穿着不同质地的黑色皮革——黑色皮革、黑色乙烯基和厚重的黑色羊毛——形成一种哥特式的拼贴,让他保持黑暗、险恶,令人毛骨悚然。
哈克南人的服饰以大量黑色弹力皮革、弹力乙烯基和链条为主,它有一种吸血鬼的气质,非常、非常、非常哥特,韦斯特借鉴了非常黑暗的中世纪图像,比如漆黑的夜晚、深色的盔甲和所有的压花皮革。“这真是一种束缚。”
“我必须由内而外地为每个人进行着装,我必须用服饰来勾勒这些角色的弧光……把剧本读 7 遍,从里到外地了解这些人,然后从里到外地给他们穿上衣服。”这就是韦斯特用服装塑造出整个沙丘世界观中所有角色的秘诀。
阳光如何成为《沙丘2》的色彩杀手?
在一部充满了视网膜灼烧强度的视觉大片中,介绍了大反派菲德·罗萨的那场角斗士打斗,以一种引人注目的单色场景脱颖而出。
导演维伦纽瓦希望邪恶的哈克南的美学与沙漠居住的弗雷曼人的阳光信仰截然相反。
《沙丘》的作者弗兰克·赫伯特从未解释过有关哈克南家乡杰第主星的更多信息,只知道它已被工业化成几乎完全的荒地。
“我喜欢弗兰克·赫伯特展示了部落人民的心理如何受到景观的影响”,维伦纽瓦说, “如果你想了解弗雷曼人,你只需要更多地了解沙漠,它会让你深入了解他们的思维方式、他们看待世界的方式、他们的文化、他们的信仰和他们的宗教。”
但由于哈克南的细节要少得多,维伦纽瓦被迫即兴创作,像任何电影制片人一样,他决定使用光来讲述故事——特别是来自吉迪主星的黑日之光。
“我想找到一些对哈克南人来说具有同样的唤起力量和电影力量的东西。我想对他们的世界慷慨大方,并确保它是独一无二的,它会告诉我们他们的政治制度来自哪里;他们的敏感度、审美以及与自然的关系都来自于哪里。”
在接受《Inverse》采访时,维伦纽瓦补充道:“阳光不会显露出色彩,反而会抹杀色彩;他们自己的世界在白天会被视为暗淡的黑白世界,这将告诉我们很多有关他们心理的信息。”
他向澳大利亚电影摄影师格雷格·弗雷泽(Greig Fraser)提出了这个想法(后者因《沙丘1》获得了奥斯卡奖),弗雷泽建议使用红外摄影来拍摄场景,我们的眼睛看不到红外线,但相机可以。
弗雷泽在Alexa LF上拍摄了杰第主星场景,经过修改,它只能看到红外线,看不到任何可见光。由于太阳发射红外线(在这个星球上创造生命),这感觉像是一个合适的创意解决方案来描绘摧毁哈克南的吸食生命的环境。
这种效果对人体皮肤产生一种怪异的、半透明的效果,而星球上的人都是秃顶。但通过制定太阳会褪去颜色的宇宙规则,电影制片人创造了其他挑战。比如,当角色从阴影走向阳光时会发生什么?
“我们需要为太阳的行为制定规则, 我们的规则实际上是,阳光照射到的一切都会被冲掉。所以它是直射阳光和反射阳光”。
当在室内或阴影中时,人物会被人造光照亮。为了实现过渡,例如当玛格特·芬仑夫人在角斗士战斗中从阴影中出现到阳光下时,弗雷泽必须使用 3D 立体设备进行拍摄。一台摄像机正常拍摄到全彩色传感器,另一台摄像机对准装置,拍摄红外图像。
“我们确保我们有为红外摄像机发出红外线的灯,还有红外摄像机看不到的灯,这些灯是发出可见光但没有红外光的 LED。我们必须在片场配备两种不同类型的光源,每个摄像机都可以单独看到并且看到不同的东西。”
在这个生日庆祝活动兼纳粹集会场景中,还出现了奇怪的墨迹烟花,烟花就跟污渍一样在白色的空中炸开。“它们就像反烟花。它们把光吸走,而不是把光发出来。”
沙丘宇宙中的卡洛·斯卡帕
《沙丘2》中有不少让人印象深刻的建筑场景。导演延续了他对于巨构建筑的偏爱,影片中无论是太空港、飞行战舰,还是城堡宫殿以及沙漠物种,都做了成百上千倍的放大,渺小的人类如蝼蚁般存在于其阴影中,带给观众无限的想象空间。但有一处最特别。
《沙丘2》中,首都行星凯坦的安静场景与弗雷曼人在厄拉科斯狂风肆虐的沙漠中的战斗以及吉迪主星上哈克南人的黑白法西斯世界形成鲜明对比。这是观众可以亲身感受到的并置。
当影片切入沙达姆·科里诺四世皇帝(克里斯托弗·沃肯饰)和他的女儿伊勒琅公主(弗洛伦斯·皮尤饰)的世界时,我们感受到了大自然的宁静和皇帝庭院的宁静。
制作设计师帕特里斯·维梅特 (Patrice Vermette) 认为,拍摄地点及其原始设计师和建筑师卡洛·斯卡帕的布里翁家族墓园值得为这些场景的力量赢得极大的赞誉。这也是电影中唯一实景拍摄的建筑。
“建筑与周围自然融为一体的方式是纯粹的完美”,维梅特谈到圣所时说,“这是我第一个走进去就开始流泪的取景地”。
入口处的双圆图案,是卡洛·斯卡帕建筑中的重要元素,两个交织的环分别用蓝色、红色的马赛克图案覆盖,在卡洛·斯卡帕看来,死亡像被补足的半圆那样,经过它生命又继续流回开始的源泉。
卡洛·斯卡帕曾说:“这是唯一一个我可以带着愉悦的心情回去看的项目,每个人都怀着愉悦的心情来到这里,孩子们追逐嬉戏,狗围着跑——所有的墓园都应该如此。”
斯卡帕作品的力量对维梅特来说并不陌生。他在 20 世纪 90 年代初在蒙特利尔建筑中心发现了一本斯卡帕的作品集,这是他教育生涯中的一个决定性时刻。在维梅特设计过的 17 部故事片中,最能直接感受到这位意大利大师的灵感的莫过于让他荣获奥斯卡奖的《沙丘》。
“有一种语言,就是卡洛·斯卡帕的语言,我把它带到了厄拉科斯和卡拉丹的截然不同的世界。它看起来非常野蛮,但它不是野蛮,它是卡洛·斯卡帕。这里面有很多复杂的细节,我喜欢他设计的简洁性,有一种阴谋感。”
导演丹尼斯·维伦纽瓦立即意识到如何利用这个拍摄地点为凯坦带来一种“超凡脱俗”的感觉,以至于在其余制作分散到中东和布达佩斯的同时,绕道意大利拍摄沃肯和皮尤的场景很大程度上是对话驱动且框架紧凑(不是通常不遗余力的背景制作类型),被认为是值得的。
但外景主管邓肯·布罗德富特在询问是否可以获得在那里拍摄的许可时很快就遭到了拒绝。该建筑的核心是家族的私人墓地。多年来,布里翁家族多次拒绝了在那里拍摄的请求,其中包括《星球大战》团队。
“但是当布里翁的儿子意识到这是拍《沙丘》时,他说, ‘哇,我有兴趣会见相关人员,因为是的,我看到了卡洛·斯卡帕对《沙丘1》有影响’”维梅特说。
对于维梅特来说,拍摄布里翁是一个完整的循环时刻,超越了在他的世界构建中使用斯卡帕的作品。 
1978 年,墓园完工一周年,建筑师在日本坠落身亡。卡洛·斯卡帕被安葬在了布里翁家族墓园与公墓之间一个隐秘的转角处,而这正是他设计建筑群时为自己预设的墓地,这位杰出的建筑大师被中世纪骑士风格的亚麻床单包裹着,以站立的姿态下葬,他最喜欢的作品,永远守护着他。
“很多建筑师去那里向大师致敬,当你去表达敬意时,你会把你的画笔留在他的坟墓上,而不是留下一朵花”,维梅特说,他确实留下了他最喜欢的一支笔,但也找到了更大的方式来向大师致敬。
沙虫?No!沙鲸!
在电影中提供逼真的数字效果的关键是找到正确的现实世界参考,来使这个遥远的世界变得可信。
“沙虫是一个挑战。但这不仅仅是虫,而是虫和沙”,《沙丘》视觉效果总监保罗·兰伯特(Paul Lambert)透露。
“丹尼斯想要的东西非常简单:一种非常敏捷(有很多鳞片)的史前生物,可以在沙漠中漫游,转弯半径很大”,兰伯特说。“但他不想让这头巨兽过于活跃”。
兰伯特毫不费力地创造了潜伏在厄拉科斯地表下的令人敬畏的巨型沙虫,但当他的团队不得不让这只野兽动起来时,他们却陷入了困境。 
“我们已经设计了沙虫”,兰伯特说,“但随后我们必须尝试让它移动”。这位视觉艺术家坚信,当你尝试将其建立在现实的基础上时,数字特效的效果是最好的。唯一的问题是,如何在地球上找到一个合适的模版。他们研究了蚯蚓的运动,研究了蛇的运动,但这些在地面生活的生物在运动时产生的动态完全不符合电影效果。
在许多虚拟的“沙子测试”过程中,兰伯特发现“沙子的运动轨迹几乎像水一样”,会产生那种涟漪。也因此,他们决定将关注点从地面转移到大海。而沙虫最好的模版,其实是鲸鱼。
这个灵光乍现的时刻导致了他们对沙虫的完全不同的处理方式,将其更多地视为“沙鲸”。他们开始“将沙丘视为波浪”,让野兽在沙丘上攀爬和俯冲。最终他找到了适合这部电影的电影效果。
沙虫咽喉处设计的晶牙也类似于鲸鱼体内的鲸须毛,鲸鱼用它们来过滤食物。而它穿越沙漠的方式有点像鲸鱼在水中筛过试图捕捉磷虾。这是相同的想法:沙丘穿过沙漠并筛选所有营养物质,以在沙漠中生产香料。
PS: 
简单说一下厄拉科斯的生态系统。厄拉科斯上最重要的生物就是沙虫,体长可达400米,在沙漠里自由穿行,来去无踪,一口可以吞下一个香料工厂。沙虫的幼体叫做沙鲑,根据描述应该是可以变形的软体生物,亲水,会吸收大量的水分并且囤积在体内。所以沙鲑大量繁殖就会使环境中的水源越来越少,水源消失地表就会沙漠化,当地表完全沙漠化的时候,沙鲑就慢慢聚合在一起转变成沙虫形态。厄拉科斯的沙漠气候就是这样形成的。成为沙虫后,就从亲水变成恐水。沙虫只能在干燥的环境里生存,因为水对沙虫来说相当于毒药。
沙虫生长到一定阶段会以半植物半动物的形态生存在地底深处,称为小小造物主,有点像冬虫夏草。小小造物主的排泄物形成香料菌丛。香料菌丛遇水菌体会疯狂地生长。在这个阶段,香料会发生一次“喷发”,将地下深层的物质掀出地表。当香料菌丛暴露在阳光和空气中,就会变成香料。总之香料的形成离不开沙虫,而沙虫离不开干燥的环境。所以,对于厄拉科斯来说,要水就不能要香料。水和香料不可兼得,这就是弗雷曼人面临的两难境地。
电影上映6个月后仍然在疯狂作曲的汉斯·季默
没有汉斯·季默的配乐,《沙丘》就不会成为《沙丘》。在维伦纽瓦问他“是否听过一本叫做《沙丘》的书”后,汉斯·季默便签约了电影《沙丘》。
作为青少年时期就是《沙丘》的书迷,季默知道电影《沙丘1》只讲到了赫伯特小说的“第156页”左右。因此,承担为他从小就喜欢的小说系列作曲的任务感觉是一个显而易见的选择。
“你知道那种非常兴奋的狗吗?我成为了其中的一员。丹尼斯从来不让我读剧本,因为他希望我保持纯粹。他希望有一个人能够做到:我了解这本书,我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我也知道讲述这个故事的复杂性。”
以至于即使在《沙丘1》发行后,季默也没有停止为沙丘宇宙创作。
“六个月后,我接到丹尼斯的电话:’别再写了!你知道这部电影已经上映六个月了吗?而且我们还没有批准这部(第二部)电影。’但我很顽强。我会说:’我们要拍这部电影!’所以我写了《A Time of Quiet Between the Storms(暴风雨之间的安静时光)》”,他谈到新配乐中的一段曲子时说,它的作用类似于保罗和契尼的爱情主题曲。“然后我就去巡演了。在整个欧洲,我都会用这首曲子开始我的演出,而不告诉任何人那是什么”。
“按照克里斯托弗·诺兰的最佳方式,我逆转了时间,在电影发生之前就调好了曲子”。
“重要的事情是,它不是管弦乐配乐”,季默在谈到他为《沙丘2》的配乐时说道。“当我十几岁的时候,每当我看《异形》或其他类似的科幻电影时,我就会产生一种早熟、可怕、傲慢的想法——为什么我听到的是欧洲管弦乐队的声音?为什么我听到弦乐?为什么我听到圆号?这一切都应该发生在太空和数千年后——我们不应该重新发明仪乐器吗?难道我们不应该聆听完全不同的声音景观吗?
成年后的季默斩钉截铁地回答了他自己的问题。对于维伦纽瓦的《沙丘》,季默决心为电影创造一种新的、未来派的声音,以至于他和他的团队经常制造自己的乐器来应对这一挑战。
“我写了一些无法播放的东西,我们经常需要去 Home Depot 购买管道并制作乐器,然后我们用 PVC 管道制作了一款具有 3,000 或 4,000 年历史的亚美尼亚乐器。”
与第一部电影一样,鼓和其他打击乐器在《沙丘2》的戏剧性背景中发挥了重要作用。除了鼓声之外,“你唯一能识别的乐器就是人声。”
《沙丘》配乐中最容易辨认的特征之一是声音沙哑的连复段,由一位女士演唱。
随着保罗的旅程展开,他接受了自己作为预言中的救世主的角色,配乐开始几乎反映了保罗的崩溃。它变得更加大胆、更加混乱、越来越令人不安。我们开始听到更多卢瓦尔·科特勒(Loire Cotler)回响的歌声穿过伴奏的声音。
季默认为“这部电影的优势在于女性角色”,因此强调两部电影之间的贯穿线是科特勒的声音。他想强调厄拉科斯中“女性声音的力量”,希望提供“一种贯穿整个乐谱的灵性感”。
当第一次与科特勒会面并为第一首《沙丘》的“Gom Jabbar”主题曲配乐时,季默立即被她的能力所震惊。“她只唱了一个音符,我的牙釉质就碎掉了,我的眼球也被撕裂了。”
科特勒也是一名音乐治疗师,并在 YouTube 上提供了关于她独特的节奏声乐风格的教程,她在一个不太可能的地点录制了电影的大部分配乐:她布鲁克林公寓的衣柜里,Cotler后来告诉《纽约时报》,当时是疫情期间,那里“成为了一个神圣的音乐实验室。”
正如季默告诉 Billboard 的那样,“有一张很棒的照片,她盘腿坐在衣柜的地板上,麦克风在她面前晃来晃去。她的外套基本上垂在头上,她应该歌颂这片广阔的风景,她有能力超越所有这些限制。”
季默指出了她声音中的“力量”,“即使没有混响和各种东西,也会有一种震撼你的力量”。
对于这位音乐人本人来说,接受电影制片人维伦纽瓦的《沙丘》邀约是一场赌博。“当你被要求做一些你认为声音可以做的传统参数之外的事情,然后你答应做一些用你的话说是鲁莽的事情时,令人惊奇的事情开始发生。”
事实证明,科特勒的信念之跃正是她将厄拉基斯引人入胜的声音带入生活所需要的。“沙丘有自己的节奏”,季默说。“所以很明显,我会找到一个对节奏了如指掌的女人,然后给你女妖般的呼喊。”
《沙丘3》在路上了吗?
现在的问题是,会有《沙丘3》吗?还没有确切的消息,但汉斯·季默在接受《名利场》采访时说道:“拍摄第二天,丹尼斯把《沙丘救世主》放在我的桌子上,没有说一句话。我知道我们要去哪里。”
原著里,杀掉哈克南男爵的并不是保罗,而是自愿被俘的四岁小女孩,保罗的妹妹厄莉娅,而这一情节出现在《沙丘救世主》中。厄莉娅拥有所有男女先祖记忆,保罗出走后,留下一对年幼的龙凤胎,厄莉娅成为了摄政女王,后来她的意识被外祖父哈克南男爵占据,开始黑化。《沙丘2》电影中出现了保罗的视觉中由安雅·泰勒-乔伊饰演的成年厄莉娅,让人很是期待。
两部电影《沙丘》加起来完成了第一部《沙丘》小说的改编,但维伦纽瓦想要拍保罗的故事,就保罗的这条故事线来说,必须到第二部《沙丘救世主》,才是一个完整的故事。所以,我们需要电影《沙丘3》。
在《沙丘》中,保罗出身贵族,但很快一无所有,然后凭借数年的努力,掌控了帝国权力——也就是一个典型英雄故事——哪怕这个故事中有些许阴霾。
“他看到自己的前进道路上仍然横亘着一堵时间之墙,墙上有许多可见的裂缝,而圣战的阴影穿过每一道裂缝,沿着时间走廊肆虐而来”。——《沙丘》
到了《沙丘救世主》,一开头,标题便是“死囚牢房与伊克斯人布朗索的谈话”,死囚讲述了他所认知的历史,平静指出了“先知穆阿迪布”的实质是“姐妹会寻觅已久、并且希望将其控制在自己手中的救世主,是她们的魁萨茨·哈德拉克,之后才是你们的先知”。
末了,死囚冷不丁地抛出一句“穆阿迪布发动的十二年圣战就是理由”。于是,《沙丘》中隐隐绰绰,并为保罗极力避免的未来,就这么轻飘飘地落成既定现实。而曾经所谓预知未来的开挂能力,也完完全全像是诅咒。
虽然他用尽全力去抗争,“我干预了所有我能干预的未来,我创造了未来”,结果发现“到头来,未来也创造了我”
而宿命论的诉说,之所以令人震撼,在于它描写的人物足够真实,因真实,才能让人感到无法挣脱命运的共情。
我母亲是我的敌人。她现在还不知道,但她确是我的敌人。她正在一手促成这场圣战。她生下我,训练我,但她却是我的敌人。——《沙丘》
我从没想过要当一个神,他想。我只想像清晨的一滴可爱露珠,无声无息地消失。我想逃离那些天使和魔鬼……一个人待着。——《沙丘救世主》
直至最后,保罗毅然与命运决裂,自愿放逐了自己,这整个古希腊悲剧式的故事,终于归于宿命。
其实,回看《沙丘》,我们能发现,一切悲剧早就注定。不仅是保罗的悲剧,也是人类逃不开历史宿命的悲剧。
他们都纷纷陷落在各自种族的需求中,为了更新散落的遗传因子,为了在一个更大更新的基因池中配对,融合和改进血缘体系。而种族只知道一种可靠的办法——那种经过千锤百炼,所经之路无一漏过的古法:圣战。——《沙丘》
宗教与权力结合是危险的,“魅力型领袖”是危险的,种族主义更是危险的。借助《沙丘》中极致的世界观,赫伯特重新探讨了我们现有的人类历史和未来。“人类每次正视自己的渺小,都是自身的一次巨大进步”。
他大踏步穿过时间的漫长通道,
将愚钝的自我抛在身后。
——
《沙丘救世主》结语
 良仓今日好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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