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好,我是陈拙。
你有没有好奇过一个问题,自己的命值多少钱?
我最近得到一份适用于现实生活的《人命价目表》,只要按照上面这些标准逐条计算,你就能知道自己值多少钱——
这是一个女孩告诉我的,她叫苏五千,是一位在北方四线小城工作的女法医。
在成为法医之前,她做过3年保险理赔员,只要有交通事故,她就会出现在事故现场,代表车险公司和伤者或死者家属协调赔偿。
换句话说,她的工作就是专门给人命标价。
后来成为法医,她依然要面临相似的案件,在这些死亡和金钱挂钩的故事里,人性比尸体更可怕——
女孩自杀后,却被亲生父母卖去结冥婚;有矿工在矿山发生意外,他妻子的账户里莫名多了300万;还有女人生下女婴遗弃后,妈妈非但不关心女人即将坐牢,还感叹“为什么扔了孩子,现在的女婴多值钱”……
前段时间,苏五千找到我,说想写一写她这些年经历的故事。
以上就是在她开始记录之前,我们和她聊到的内容,本次聊天由天才捕手FM的主持人猛哥主持,并进行了全程录音。
如果你想听苏五千的亲口讲述,可以点击以下音频。
苏五千的声音特别可爱,强烈建议听音频
当然了,如果你此刻不方便听音频,也可以继续往下看我根据音频整理的文字版本。
看完就能知道,“人命被明码标价后,到底会发生什么?”
做保险理赔员时,苏五千见到最多的,是在面对巨额金钱面前,被逐渐改变的人性。
那是她工作的第2年,有位妻子被小轿车撞伤,作为陌生人的苏五千,第一反应是他妻子伤得很重,需要转去更好的医院,接受更专业的治疗。
但本该与她最亲近的丈夫全程非常冷漠,只表现出对一件事感兴趣,“这到底能赔多少钱?”
三四天后,妻子去世,为了明确死因获得赔偿金,男人决定让法医解剖尸体。陪同的苏五千在解剖室外,看到了极具戏剧性的一幕——
死者的两个女儿抱在一起哇哇大哭,但她的丈夫和肇事司机一人抽一根烟,有说有笑。那是她从业这些年来见过和肇事者相处最和谐的一位家属。
尸检结果出来后,保险公司理赔了30万,司机赔付了20万,丈夫拿钱签协议时,是笑着离开的。
后来这位丈夫拿这笔钱在镇上买了个新房子,很快娶了新媳妇。
“他给我的感觉在吃人血馒头。”
当人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价格上时,就很难再关注到最亲近的人为何而死,无法解决真正的问题。
苏五千所在的小镇曾发生过一起矿工死亡案件,按照正常赔偿标准,家属本应该拿到60万元,但他妻子拿到了300万,其中240万是封口费,只为了让家属息事宁人。
苏五千曾亲手解剖过一个16岁跳河自杀的高中女孩,女孩身上已经出现了尸斑,他们还在坚持做心肺复苏。
她妈妈一口咬定,女儿生前遭受了严重的校园暴力,并主张学校赔付100万补偿。
苏五千不仅没在女孩身上发现任何伤痕,还从女孩留下的遗书里,看见了另一种死亡真相——她经常被妈妈拿去和别人家的孩子比较,妈妈的要求,她全都做不到。她唯一能做的事,是自杀。
提起这个故事时,苏五千总觉得特别遗憾。
这位妈妈放弃了此生最后一次和女儿说声“对不起”的机会。
从事保险理赔员3年后,她和曾经的法医老师,在一次解剖中相遇,她的老师为死者寻求死亡的真相;
而苏五千要用这份真相,为那个妻子死后只关心赔多少钱的男人,争取赔偿款。
老师什么都没说,只拍了拍她的肩膀:“我等你考过来。”
那一天,苏五千决定转行成为一位法医,“在解剖刀下,所有生命都值一个‘价’,都值一份相同的正义。”
这是苏五千的解剖刀
法医和保险理赔员的工作,最大的区别是,法医可以不用关心价格,不计较成本,只需要关注死亡的真相本身——
这不仅关于死者是否受到尊重,更关乎死者家属是否得到了交代。
清理命案积案那年,苏五千和其他法医一起,帮5具无名尸找到了家人。
其中有一个放羊老汉死在了山里,询问了周围几个村子,只知道他叫“老蒙”,在这住了好几十年,但没人知道他是哪里人。
人像比对不出,但为了查验DNA,苏五千硬是从大冰柜中刨出来了当初留下的牙齿。
后来通过比对发现,此人是隔壁省的逃犯。
第二天,办案民警就从隔壁省赶来了,很薄的材料,他们翻阅了很久,手一直在抖。
“俺们找了他三十六年,这次回去,终于能给家属一个交代了。”
当不再以金钱衡量人命后,苏五千逐渐看到了一些比金钱更珍贵的情感。
有一年小城大雪,地面有十多厘米的积雪,她扛着法医箱走了两个小时,找到了一个死在白雪地中的老人。
一周前,老人报警说自己的儿子不见了。他白天带着儿子去隔壁村走亲戚吃席,儿子突然犯病,抓了一把桌上的大虾,说要回家给爹吃,就跑了。
结果一晚上没回来。
法医们陪着他找了一整天。
当晚下起了暴雪,他担心儿子,不顾劝阻,连夜进山找寻,却一去不复返。
暴雪连下三天,苏五千冒着雪找了三天。
比这场雪还要深,雪有10公分厚
直到雪停天晴,积雪慢慢消融,才终于找到了这位父亲。
他心心念念的儿子并没有跟他在一起,他到死都没找到自己的儿子。
但当时,有很多自发跟随法医赶来的村民,他们拿着铁锹,扫帚等,以父亲为中心,向四周找寻。
在这个故事最后,他们真的找到了那个男孩,就在距离他父亲不足十米的地方,手里还握着席上带回来的大虾。
苏五千工作的第5年,她成为了当地唯一一个打拐寻亲负责人。
苏五千告诉我,这是法医工作中最特殊的一项工作,它不像命案那么惊心动魄,甚至不算做工作绩效。但她总觉得,真相比金钱更重要,听到那些骨肉分离几十年、最终团圆的家属说“谢谢”,比绩效更重要。
她成为法医后,在解剖台上遇到的这些案子,在一遍遍地反复提醒她:
一个人身上无法被金钱和利益衡量的那些东西,也许比金钱和利益更重要。
半个月前,苏五千找到我,说想写下她成为法医后,这些年经历的案子。
她给自己取了个笔名叫苏五千,她说她上一份工作是保险理赔员,年薪18万,负责拿人命讲价,平均每月只给出5000块。
后来她成了法医,月薪只剩5千,但她更喜欢这5千块,因为在解剖刀下,所有生命都值一个“价”,都值一份相同的公道。
因为最不容易获得公道的,恰恰是那些最缺钱的弱者——这些人当中有相当一部分,是不同年龄,不同身份的女性。
她认识我的第一天,就讲起从没感受过家人关注的女儿、被逼疯了的妻子,还有在垃圾堆中停止呼吸的女婴。
她想记录下这些故事,当这些无法被看见的人,被看到的时候,也许就是这个世界离公道更近一点的时候。
我觉得她说得挺好,决定让这位为弱者执刀的女法医,出一个新系列——【刀女】
明天是该系列的第一篇故事,一个父亲寻女35年,找到法医时,他手中只有一张女儿14岁时的照片。
苏五千决定帮这个女孩回家。
明天晚上9:04,苏五千在天才捕手和大家不见不散。
点击音频,就能听到苏五千的亲口讲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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