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曹杨
编辑 | 张轶骁
2024年，是蔚来汽车成立的第十个年头。
在2024年开年第一封内部信中，蔚来董事长兼CEO李斌将过去的一年称之为“充满挑战、难忘的一年”。
挑战在于，蔚来克服压力完成了所有产品从一代平台向二代平台的切换，发布了“肯定会被嘲笑”的蔚来手机。
尤为引发业界讨论的还是，蔚来终于为自己引以为傲的换电站找到了小伙伴。
代价，则是一如既往的两个字：烧钱。
211亿元，再创新高的亏损金额，不仅让李斌难忘，也一度引发了“蔚来是否会再次面临2019年危机”的讨论。
成立伊始的几年间，蔚来几乎很少为钱发愁，跟同行相比，更像是含着金汤匙的“富二代”。
这也使得李斌始终想依靠长期主义，把蔚来做成独一无二的存在，无论是换电站、蔚来手机，还是芯片，甚至是蔚来中心，都希望至少与当下的新能源车企有所不同。
当新能源车市场竞争已经成为一片红海之时，李斌这个美好的长期主义梦想，终究到了要为当下的碎银几两发愁的时候。
“富二代”的苦日子
蔚来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
2014年，李斌拿出了1.5亿美元作为蔚来的启动资金。
随后，或是因为李斌的连续创业者光环，或是因为新能源汽车赛道无限的可能性，成立的前五年，蔚来便没有为钱发过愁，并受到了颇多知名投资机构或投资人的青睐。
天眼查信息显示，在2019年第一次陷入资金链困难之前，蔚来就已经累计完成了7轮超30亿美元的融资。成立至今，蔚来公开累计融资已达18轮，融资总金额近120亿美元。
早期的不差钱，让蔚来成为一家与众不同的造车新势力。比如，没有KPI考核、不需要打卡、报销制度实行实报实销且没有审核等。对于这一管理办法，李斌对内部的解释为，“要相信人性好的一面。”
只是，这份信任没能让蔚来走得一帆风顺。
2018年，蔚来顶着近百亿元的净亏损登陆美国纽交所。
但在随后一年的时间里，李斌却迎来了自己创业生涯的至暗时刻。
蔚来股价连续暴跌至接近“1美元退市红线”、产品在多地出现自燃的情况、售出的1万辆车不得不召回5000辆、多位高管离开、2019年第四季度现金储备一度不足10亿元、2019年全年净亏损从上一年的96亿元扩大至112亿元……
这一年，蔚来第一次在“生死线”徘徊，李斌成为了人们口中“最惨的人”。
幸运的是，2020年蔚来拿到了安徽省合肥市政府的70亿元注资，成功渡劫。
但李斌或许没有想到，资金吃紧在蔚来的经营过程中仿佛是一个轮回，4年之后，蔚来再次徘徊在“ICU门口”。
蔚来此次的危机，从2023年初的交付数量上就可以看出端倪。
2023年1-5月，蔚来的交付数量分别为8506辆、12157辆、10378辆、6658辆和6155辆。与同期理想和小鹏月销量不断上涨的态势相比，可以用“实惨”来形容。
其中，2023年4月，更是直接跌出了新能源前十。
此前李斌表示，“如果蔚来接下来还是每个月销量1 万的话，我和秦力洪（蔚来联合创始人）就要出去找工作了。”
但纵观整个2023年，尽管下半年凭借全新ES6的上市和完成全车型向二代平台的切换，蔚来的销量得以回升，但蔚来也只有7月一个月，实现了单月2万辆的交付。
一边是交付数量的不达预期，一边是手机、芯片、换电站等“烧钱”业务的持续投入。
于是，在去年寒冬来临之前，不轻易裁员的蔚来，不得不选择裁员10％甚至更高比例来缓解资金压力，并表示将对三年不盈利或对毛利提升没贡献的项目进行调整。
可这毕竟需要一个过程，蔚来的困境也依旧存在。
3月6日，蔚来发布的2023年第四季度及全年财报显示，2023年蔚来全年净亏损进一步扩大至211.47亿元，同比增幅达到43.5%。第四季度公司净亏损53.6亿元，较三季度扩大17.8%。
按照蔚来亏损的金额来计算，去年年底中东土豪阿布扎比约22亿美元（约合人民币150亿元）的融资，也只是填上了蔚来前三个季度的“漏洞”。
亏钱不能亏用户
出生时不差钱的蔚来，也总想依靠这一曾经的“优势”，给车主们堆出一个独一无二的新世界。
因此，对于211亿的巨亏，李斌也表示，“去年做了很多事，因为各种原因，比预期多亏了100亿元。”
李斌口中的“做了很多事”，除了“千站计划”、造手机，还包括车型换代、推出SkyOS天枢操作系统、研发芯片、900V 全域高压平台以及造电池等。
对于车主来说，不烧油的蔚来很省钱。但对于李斌来说，每一辆让车主省钱的蔚来车型，都是“烧钱”造出来的。
李斌曾经对用户有过一句承诺，“汽油车能到的地方，蔚来都能到。”
为了践行这一承诺，大力铺设换电站成为了蔚来的首选。
官方数据显示，2020年之前，蔚来的换电站只有172座。但到了2021年12月，这一数字达到了753个，较前一年翻了4倍之多。去年12月22日，完成了年内建设1000座换电站的计划。截止到2023年底，蔚来已经在全国范围内布局超过2316座换电站。
此外，根据李斌此前公布的消息，蔚来第四代换电站也将于今年4月正式全面部署。届时，蔚来车主每次的换电时间进一步缩短至约3分半钟。
换电，只是蔚来帮助用户解决续航焦虑的其中一步。
“大家一提蔚来，好像就只是换电。我以后一定要‘可充可换可升级’ 七个字一起说。” 2021年，李斌接受媒体采访时提到。
2023年6月，小白被蔚来et5t的高颜值和蔚来一直强调的高服务所吸引，并在发布会后一天，成功下定，成为了一位蔚来车主。
谈到蔚来“可充可换可升级”的电池服务，小白直言“非常便利”。
“除了去偏远地区选择充电外，我基本都会使用换电。如果去无人区可以选择租赁或购买类似充电宝的补能设备，通过220v家用电为车辆补能。当然，如果没电了可以呼叫救援保姆服务。”
小白介绍到，更贴心的是车辆在换电期间全程不断电，吹空调听音乐，丝毫不受影响，完全不会降低车主体验。
此外，为了让车主可以在开车时有更好的体验，2023年9月，售价6499元-7499元的NIO Phone正式发布上市。要知道，与其同等配置的其他安卓手机，售价都要低于NIO Phone。
〓 图/蔚来官博
对此，李斌的解释是，NIO Phone可以无缝配合汽车，蔚来用户需要一款与蔚来汽车无缝连接的手机。
“我们希望能够给蔚来车主提供一个帮助他们改善或者进一步提升用车体验的手机。可以简单一点理解，哪怕特别超级好用的车钥匙也值得做，没有那么复杂。”
就如同国内智能手机厂商都会将苹果视为“假想敌”一样，特斯拉也成为了自主造车企业提及最多的“友商”。
2022年，李斌接受德国媒体专访，谈到蔚来和特斯拉的不同时表示，“特斯拉专注于技术和效率，对蔚来来讲，技术很重要，但用户是公司的中心。”
因此，蔚来对于用户的关心和所提供的服务，不止体现在产品上。
数据显示，截至2023年末，蔚来在全国共计有近500家直营门店，在“蔚小理”三家车企中位居榜首。
相较于其他两家门店职能只有卖车不同，蔚来的直营门店分为蔚来空间（NIO Space）和蔚来中心（NIO House）两种。其中，前者以销售为主，后者则除销售车辆之外，还是蔚来车主休闲、聚会的地方。蔚来服务人员甚至会为车主提供接送娃、为娃辅导作业等服务。
小白告诉《凤凰WEEKLY财经》，蔚来有个车主信托基金，是李斌拿出10%的股票成立的，专门用于车主服务，里面的服务甚至强过百万级豪车品牌的车主服务。
“蔚来中心更是相当于车主的第二客厅，我经常约客户开会就会去那边，比星巴克环境好，服务好，还能使用积分兑换饮品。”谈起蔚来的车主服务，小白滔滔不绝。
不管是换电站还是NIO Phone，抑或是蔚来中心，李斌的目的是可以让用户随时随地感受到蔚来的存在，从而吸引更多消费者来买车。
当然，蔚来也为此付出了大把的真金白银。
数据显示，自2018年上市至2023年，蔚来归母净利润分别为-233.28亿元、-114.13亿元、-56.11亿元、-105.72亿元、-145.59亿元和-211.47亿元，亏损总额达866.31亿元。
熬得过特斯拉的“16年才盈利”吗
“三十而立，四十不惑，五十而知天命”。1974年生人的李斌，即将在今年迎来自己的50岁生日。
“就像马拉松赛，人们不看重谁赢下第一公里，而是看最后一公里。蔚来刚刚起步，10年后才知道我们是否真的取得了成功。”在接受德国媒体采访时，李斌如是说道，“有确切的盈利计划，一步步实现。特斯拉用了16 年才盈利，蔚来会更快实现。”
从注册之日算起，蔚来到今年也即将成立10年。
按照“蔚来会更快实现（盈利）”，以及其此前10年的表现来看，留给蔚来的时间不多了。
但在考虑盈利之前，蔚来更迫切要解决的问题是，如何先“活下来”。
对于一家企业来说，融资是“活下来”最直接也是最快速的办法。
但蔚来，一家成立近10年、上市6年的企业，几乎一直在靠融资支撑运营。因此，能否还会有投资人或投资机构在短时间内选择“挽救”蔚来？
李斌也不想完全靠投资人来施舍。所以，在过去很长一段时间里，蔚来在不降低主品牌调性又想触达更多用户的情况下，新增了代号为阿尔卑斯和萤火虫的两个子品牌。
在2023年业绩电话会上，李斌提到，“阿尔卑斯长期利润率目标超过20%，专注家庭市场。第一款车对标Model Y，成本比特斯拉便宜 10%。”
按照李斌的规划，阿尔卑斯首款新车将于今年三季度发布、四季度开始大批量交付。这不仅是蔚来在2024年的唯一一款新车，也承载着拯救蔚来现金流的重任。
此外，根据《晚点Auto》报道，2023年11月开始，蔚来主动推进一系列调整：延缓了出海业务；将电池自制交给第三方；手机负责人尹水军在完成第一代手机量产后离职，由白剑接管；调整波及较多的部门还包括自动驾驶运营和制造物流运营。
把重点放到能赚钱的业务上，同时砍掉冗重、多余的业务，是蔚来近半年正在积极做的事情。
正如2023年李斌在蔚来科技日上所说，“业务边界是每个企业的创始人、CEO都小心管理的一件事。取和舍，在进攻和防守之间，它有一些选取。”
2019年，尽管陷入资金链困境，但造车明星蔚来，还是交付了2万辆新车，高于同期小鹏的1.27万辆和理想的973辆。
现如今的蔚来，和2019年相比，相同的点在于资金链吃紧，但不同的点在于，当下新能源汽车的市场竞争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一个重要的变化是，新能源汽车的市场渗透率已经从当时的4.9%上涨至35.7%。
作为蔚来同期“老友”的理想，2023年全年共交付376030辆新车，跃居造车新势力榜首。
〓 《凤凰WEEKLY财经》摄
如果说2019年的蔚来，拿到资金依旧可以凭借产品领先对手。但现在，没有任何一家车企可以有如此的自信。
蔚来能做的，或是必须要做的，就是加大一切力度来卖车。
“我们会面对能力更强大的竞争对手，面对越来越多的优秀产品，面临更加激烈的价格战，面临更加复杂的舆论氛围……放弃幻想，直面挑战。”正如李斌在2024年的内部信中所说。
如果把特斯拉花了16年盈利当做一个目标的话，蔚来接下来等待盈利的日子，每一天都比特斯拉要难上千百倍。
（文中小白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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