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30
10
·
线··
陌生人的他走了
 追忆那场偶然相逢与触动
作者 黑洞

昨晚睡觉前看了一下手机,一个很远很远的朋友离开了人世。这个朋友,不仅物理距离上很远,而且私人关系也很远。
但是,我的感觉比较强烈。
看完手机,过了好一会才睡着。早上5:00多钟醒来,又想起他。
几年前,听说华盛顿特区要举办一个华人大会,因为我在小地方的人,外面的大世界是什么样的,不知道,于是决定去看看,算是去大观园转一趟吧。
我们是大会的前一天到的。
在酒店安顿下来后,就在附近的一家餐馆吃了饭,好像是晚饭。
这家餐馆很小,就那么几个座位,正在吃的时候,进来两个中国人,坐到我们旁边的桌子。
都说他乡遇故知是一个人生大喜,我觉得他乡遇老乡也让人开心。在举目无友的特区,身边忽然来了两个中国人,自然就主动打招呼。
大家边聊边吃,最后一起走出餐馆。
在回酒店的路上,其中一个人比较爱说话,他主要谈自己的孩子。他说,他们来自加州,他本来想让正在上高中的孩子也来参加大会的,但是因为小孩要在一个国际会议上做报告,就没有能来。当时我的感觉就是,硅谷的孩子不得了,太能干了。
到了酒店之后,大家分手,做自己的事去了。这两个人叫什么,我根本不知道。
第二天,大会组织大家去见国会议员,按照不同的州分组。这事儿挺新鲜,可是我们又能去见谁呢?我根本不知道我们州的国会议员是谁,事先没有联系,总不能冷不丁地就去敲人家门吧。
就在不知道该干什么的时候,刚才一起吃饭的一个人,从远处向我招手,问我们愿不愿意加入他们,一起去见加州的国会议员。
再好不过了,我们一起去了。这时候我才知道,他叫孙晓光。
左 孙晓光 | 右 杨安泽(曾经的总统竞选人)
中国有句话,叫做一回生,二回熟,三回就成哥们了。
后来,有一天晚上,大会搞了一个走动自助餐,就是大家拿着食物,走来走去,相互认识的那种。
在这种场合下,跑不了的,一定是会和见过面的人聊上一阵子。
我和孙晓光聊起来,具体说了些什么,我忘了,但是,有一件事儿,我起得非常非常清楚。他说华人缺乏参政的意识,不愿意捐款。
我微笑一下。从来没有参加大型华人活动的我,就没捐款这个概念。
他说,比如我现在在竞选公职,需要有人捐款,你会捐吗?
还有这样找人要钱的?我当时就冒出一句,当然不会。说完,我就后悔了,这话太冲,太伤人。
他的确看起来有点尴尬,然后对我说,你看,华人就是这样,我带你们去见国会议员,可是需要捐款的时候,你一分钱都不愿意掏。
我真是无地自容,可是话已经说出去了,又不好马上改口。
和他聊完分手后,我一直觉得很不自在,好像做了亏心事。后来又在众人中找到他,捐款给他,而且有点吐血。他那个样子,似乎也有点被感动。
大会结束了,除了手机的微信号里有他,他的一切都从我的生活中消失了。
再一次和他有联系,是几年后的一个华人竞选美国总统的时候。我是爱说话的人,如果对一件事情有兴趣的话,我会瞎折腾。
大概是因为我的性格,我们又联系上了。当时很重要一件事是捐款。我在群里说,我们刚刚出了一本书,如果大家能买的话,我们愿意把所有的收入都捐出去。这是一个双赢。
他马上微信给我,说愿意鼓励大家买我们的书,这肯定会让这本书成为畅销书,条件是我们把那个月的收入都拿出来。因为有群友提出,这种做法有可能违反捐款法,我们决定放弃。
总统竞选结束后,再也没有往来,再也没有听到过他,各自有各自的生活。
可是万万没想到,再一次听到他的名字,居然是他离开人世的时候。
这么多年来,有过熟人离开人间,但从来没有这次感觉强烈。为什么?实际上我和他算是六杆子打不着的人,怎么就会引起这样强烈的感觉?
说实在,我不知道他政治上是属于哪个党派的,从来没问过,但是我的直觉告诉我,如果他还在的话,我们支持的总统候选人,十有八九是不同的。
那又怎样?谁在乎?
我对他的惋惜,丝毫没有受到政治理念的影响。
我在问自己,他离我那么远,为什么对他的离去那么惋惜。想来想去,我觉得最根本的原因,是他在美国为了华人付出了很多很多的时间和精力。
我忽然明白,
人们为亲人的离去而伤心,
也会为陌生人的离去而伤感。
前者,
是养育之恩,
是血脉相连,
后者,
是他所做的事情赢得了你的尊重。
你们不需要信仰同一个上帝,
你们不需要有同一个政治理念,
只要他愿意为华人的利益付出,
你就会在他离去的时候,
为他祈祷,
愿上天堂里的众神永远永远的好好关照他。
这是为他写的,也是为他的家人写的,愿来自一个陌生人的回忆,能给他的家人带来几分安慰。

相关文章

精选汇编 ↓↓↓ 百篇尽收眼底
继续阅读
阅读原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