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空与人类文明 03：金牛座、天鹰座、宝瓶座的来历

上期回顾：02 夜空中的古希腊文明史

忒拜（Thebes），又称底比斯。这座城市的名字的知名度可能不算很高，但在希腊神话与真实历史的交织中，其地位无疑是举足轻重的。

忒拜城假想图

杀父娶母的忒拜国王俄底浦斯（Oedipus），天生神力、能手撕泰坦神的酒神狄俄尼索斯（Dionysus），以及经历了十二项艰苦试炼的英雄赫拉克勒斯（Heracles），他们的主要舞台，都是忒拜。

英雄赫拉克勒斯的雕塑

回顾历史，希波战争期间，忒拜选择了依附波斯一方；而后伯罗奔尼撒战争（Peloponnesian War）的爆发，其根源就在于忒拜率先对雅典的盟友发起攻击。

伯罗奔尼撒战争落幕，希腊战败。斯巴达伺机而动，随时准备对忒拜发动打击。然而，在古典时代晚期，忒拜凭借其杰出的军事家兼政治家伊巴密浓达（Epaminondas）的卓越领导，其军队一度横扫斯巴达和雅典等城邦力量，差一点就实现了希腊的统一。可惜在忒拜即将迎来胜利曙光之时，伊巴密浓达不幸在战斗中身负重伤，最终不治离世。他的死，也就此终结了忒拜的辉煌霸业。这场转折，悄然为后面的希腊化时期（Hellenistic Period）的到来埋下了伏笔。

值得一提的是，忒拜城中曾有一位人质亲历了这一切动荡变迁，他就是未来的马其顿国王腓力二世（Philip II），亦即亚历山大大帝（Alexander the Great）的父亲。

亚历山大大帝的浮雕

欧罗巴公主被宙斯掳走

忒拜建城的故事要从欧罗巴公主（Europa）的事情开始讲起。

伊娥（Io）的孙女利比亚（Libya）有两个儿子，一个是埃及王柏罗斯（Belus），另一位则是腓尼基王阿革诺耳（Agenor）。阿格诺尔则生有三个儿子和一个女儿。阿革诺耳有三儿一女，女儿欧罗巴具有惊人的美貌。

油画《劫夺欧罗巴》

有一天，欧罗巴的美貌终于惊动了宙斯。宙斯（Zeus）趁欧罗巴在野外采花的时候，化身为一只异常雄壮的白公牛，来到欧罗巴身边。欧罗巴被公牛吸引，就靠近并骑上了牛背。

瞬息之间，宙斯化身的白公牛疾奔冲向大海，最终抵达了西北方向的克里特岛（Crete）。宙斯对此次巧妙的“绑架”颇为满意，于是就将自己变为白公牛的形象升入星空，造就了璀璨的金牛座（Taurus）。

夜空中的金牛座

欧罗巴与宙斯一共育有三子：米诺斯（Minos）、拉达曼迪斯（Rhadamanthus），以及萨尔珀冬（Sarpedon）。

米诺斯是克里特岛上米诺斯文明的开创者。他还因为修建了囚禁牛头怪弥诺陶洛斯（Minotaur）的迷宫而闻名。

英雄忒修斯与牛头怪弥诺陶洛斯

拉达曼迪斯精通律法，并在克里特岛上建立了法制制度。在后来的权力争夺中，达拉曼迪斯输给了米诺斯，并被米诺斯从克里特岛驱逐出去。

传说，他离开克里特岛之后，前往了忒拜地区，并与赫拉克勒斯（Heracles）丧偶的母亲成婚。在神话中，拉达曼迪斯不仅是赫拉克勒斯的继父，还担任了他的家庭教师。在他逝世后，更晋升为冥界的三大判官之一。

萨尔珀冬在离开了克里特岛之后，跨越大海到达了小亚细亚，在那里创建了米利都城邦。尽管米利都远离希腊本土，但它依旧享有极高声誉，是希腊著名的城邦之一。古代希腊最早的哲学家泰勒斯（Thales）就出生在米利都，他开创的哲学流派也被称为“米利都学派”。

哲学家泰勒斯的画像

三位王子的漫长征程

话题回到欧罗巴的故事。

阿革诺耳在欧罗巴被宙斯诱拐之后，伤心欲绝。他于是派遣自己的三个儿子踏上寻找妹妹的旅途。阿革诺耳还叮嘱他们，一旦寻获妹妹便不必返回。在神话中，这句嘱托颇有深意，因为这意味着三位王子一旦离家，就无需再返回故乡了。

事实也正是如此，三位王子历经艰辛却未能找到欧罗巴，反而在这漫长的旅程中，腓尼基文明的种子得以向三个方向延伸传播。

刻有腓尼基文字的石板

在历史上，虽然普遍认为腓尼基文明的奠基者就是欧罗巴的父亲阿革诺耳，但阿革诺耳的势力都集中在现今黎巴嫩附近的泰尔城（Tyre）。实际上，给这一文明冠以“腓尼基”之名的是阿革诺耳的儿子菲尼克斯（Phoenix）。菲尼克斯就是腓尼基这个名字的发音来源。

在神话中，菲尼克斯寻找欧罗巴的路线是从今天黎巴嫩附近的泰尔城出发，沿地中海南岸向西寻找，甚至越过直布罗陀海峡到达现今的西班牙地区。这与历史上腓尼基人当时的势力范围和商贸路线高度吻合。

腓尼基人的势力范围

阿革诺耳的另一个儿子西利克斯（Cilix），他出发后沿着海岸线往北，走到了小亚细亚地区，最后定居在了那里。后来这里会被称为亚细亚，也与西利克斯的名字有关。

忒拜城——母牛停下来休息的地方

阿革诺耳的最后一个儿子卡德摩斯（Cadmus）则是坐船往地中海的东北方向行驶。他的方向是对的，但他最终还是没有遇见克里特岛，而是直接行驶到了巴尔干半岛上。经过很久的寻找之后，他来到了阿波罗的德尔菲神庙，希望可以得到如何寻找欧罗巴的神谕。

德尔菲神庙假想图

神谕告诉他：不必继续寻找，走出神庙之后，你会看到一头母牛，跟着这头母牛，在它下来的地方停下来休息，然后在那里建一座城。

卡德摩斯听从了神谕的指示，于是停止西行，带领随从跟着母牛往东折返。但他始终相信，妹妹欧罗巴就在西北方向的那片大陆上，于是他就把那片大陆称之为欧罗巴洲。相传这就是欧洲名字的由来。

卡德摩斯一行人跟着母牛，不分昼夜地走了很久。终于有一天，母牛终于力竭，倒在了一片田野里。卡德摩斯遵从神谕，决定就在这里建城。但是，他们很快发现，有一条水龙守护着水源。

油画《卡德摩斯屠龙》

卡德摩斯为了取得水源，只能与水龙展开战斗。在希腊神话中，水龙是一种巨大而且拥有九个头颅的怪物。在战斗中，卡德摩斯用长矛洞穿了水龙的九个头颅，杀死了水龙。但水龙的牙齿却纷纷脱落，并且像种子一样落入土里，顷刻间，地里就长出了很多个全副武装的战士。这些战士互相厮杀，直到只剩下最后 5 人才停了下来，这就是龙牙战士。

油画《卡德摩斯播下龙的牙齿》

在雅典娜的命令下，龙牙战士效忠了卡德摩斯，并和他一起建城。这座城就是忒拜城。卡德摩斯也成为了第一任忒拜王。据说卡德摩斯来到希腊之后，还把腓尼基字母带了过来，后来被希腊人发展出了自己的希腊字母。

这就是忒拜建城的故事。

雅典娜和波塞冬的赠礼

至于雅典城的建立者是谁，在希腊神话中并无确切记载。但在希腊神话里，有一个神话讲述了波塞冬（Poseidon）和雅典娜（Athena）争夺雅典城守护神的故事。

为了赢得竞争，波塞冬给雅典城赠送了一匹骏马，而雅典娜则献上了一棵橄榄树。波塞冬之所以会送马，是因为波塞冬除了掌管海洋之外，还是掌管地震与马匹之神。这也是珀耳修斯砍下了波塞冬的情人美杜莎的头颅之后，会有飞马飞出来的原因。从这个故事可以看出来，波塞冬与雅典娜的关系并不算好，他们早在雅典建城的时候就结下了恩怨。

波塞冬与雅典娜的这两件礼物在神话中具有明显的象征意义，骏马象征着战争和武力，而橄榄树却象征着和平。波塞冬与雅典娜之争，其实是关于雅典城发展方向的抉择。这个故事有趣的地方在于，波塞冬与雅典娜的争夺方式，竟然是给雅典城的公民送礼。这样的神话情节在全世界的神话故事中都是罕见的。这也反映了在古希腊社会中对公民选择权的尊重。

油画《雅典娜与波塞冬关于雅典城命名的争端》

雅典市民最终选择了橄榄树，因此这座城市也最终被命名为雅典（Athens）。和平发展的路线，为雅典后来成为在海洋贸易中具有领导地位的城邦打下了牢固的基础。

特洛伊城的建立

在希腊神话中，特洛伊的建城者是达耳达诺斯（Dardanus）。关于他的出身，一种说法是他来自于现在的意大利地区，另一种说法是他是阿特拉斯（Atlas）的孙子。阿特拉斯是被宙斯惩罚永远撑起天空的那位泰坦神，他举着双手撑起天空的地方就在非洲北部，与意大利隔海相望。所以不论哪种说法，达耳达诺斯都与希腊西部的地区有着紧密的联系。

达耳达诺斯最初定居的地方，是伯罗奔尼撒半岛中部的阿卡迪亚。后来，因为阿卡迪亚遭遇了大洪水，这才迁居到了爱琴海东北方向的萨摩色雷斯岛上。但是，萨摩色雷斯岛上的土地实在贫瘠，这才再次辗转，来到小亚细亚西北部地区，建立了达尔达尼亚城（Dardania）。

当地有一位国王，名叫透克罗斯（Teucer）。透克罗斯也不是本地人，他在到达这里之前住在克里特岛，是为了逃避饥荒，才带领着当地居民迁居到了这里。

透克罗斯很看重达尔达诺斯，甚至将自己的独生女嫁给了他。达耳达诺斯继承了透克罗斯的领土，建立了达耳达尼亚王国（Dardania），并把连接地中海和马尔马拉海的水道命名为达达尼尔海峡。从此以后，达耳达尼亚王国也就成为了希腊地区和黑海地区的必经之地。

达尔达尼亚王国的势力范围

达耳达诺斯的孙子特罗斯（Tros）是一位才干出众的国王，他的治理让王国愈发强盛。人们为了纪念这位国王，便将达尔达尼亚城更名为特洛伊城。

被宙斯劫走的美少年

特罗斯有一个儿子，名叫加尼米德（Ganymede）。加尼米德也是木卫三的名字。加尼米德是凡人当中最美的少年，不幸的是，他的俊美激起了宙斯的占有之心。

一日，加尼米德正在山上放羊，宙斯变成一只巨鹰，把加尼米德劫到奥林匹斯山上，让他担任侍从，为众神倒酒。作为对特罗斯的补偿，宙斯给特洛伊城送去了两匹神马。

加尼米德的雕像

事后，宙斯对自己劫走加尼米德的小伎俩相当满意，于是就把自己化作巨鹰的形象升入星空，变成了天鹰座（Aquila），送给特罗斯的马则化为了小马座（Equuleus），而加尼米德为众神斟酒的形象则变成了宝瓶座（Aquarius）。

天鹰座

小马座

宝瓶座

这段故事虽然从劫掠开始，但最后以送礼补偿作为结束，这表明了宙斯对特洛伊城的格外偏爱。在希腊神话中，除了宙斯之外，阿波罗（Apollo）和阿佛洛狄忒（Aphrodite）也同样眷顾着特洛伊。在著名的特洛伊战争中，就是这几位神在背后支持特洛伊，对抗由雅典娜（Athena）和赫拉（Hera）支持的希腊人。

特洛伊神庙中的太阳神浮雕

许多人可能并不知道，雅典娜与特洛伊之间还有一个名为帕拉迪昂（Palladium）的神圣物品相关联。这个词与第 46 号元素钯的英文名字相同，只不过在神话中指的是一尊雅典娜的木雕神像。这尊神像具有保佑城市免于沦陷的强大力量。据说，在特洛伊战争中，希腊英雄奥德修斯（Odysseus）潜入特洛伊城，偷走了这尊神像，特洛伊人才中了木马计。

后来，在特洛伊城破之后，特洛伊王子埃涅阿斯（Aeneas）趁乱侥幸逃生。他设法夺回了神像帕拉迪昂，并携带着它开始了流亡之旅，最终抵达罗马。所以，罗马人自称是特洛伊的遗民，而凯撒（Caesar）更是声称自己是埃涅阿斯的后裔。如果达耳达诺斯的确来自于意大利的话，那么埃涅阿斯流亡到罗马，也算是重回故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