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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台湾影片《周处除三害》在2023年第60届金马奖上获得7项提名,虽然最终只斩获最佳动作设计,却也赚足了话题度。近日,这部影片在大陆上映,点映阶段就收获了众多好评,豆瓣网评分8.4,超过了刚刚过去的春节档的所有影片。
《周处除三害》的导演黄精甫来自香港,将香港动作片、警匪片短兵相接的刺激,与台湾的公路片、世情片、黑色喜剧等多种类型元素熔于一炉,加上阮经天、袁富华、陈以文等实力派演员的精彩表演,让这部影片看点十足,酣畅淋漓。
目前,影片国内评分8.2,预测总票房3亿+。
上个周末,影片票房大爆,周日更是力压《第二十条》《飞驰人生2》等片,单日斩获4854万,拿下单日票房冠军。
阮经天的性张力
影片一开头,阮经天穿一身戏服般宽大的黑西装,甫一登场,就牢牢抓住了观众的眼睛,他已年过四十,但帅气、英俊和瘦削,仿佛掌握了冻龄的黑魔法,与2010年出演《艋舺》时相比,不像相隔十几年光景,岁月的旋转门对有的人来说是“杀猪刀”,对阮经天,只是眉梢的刻刀。阮经天无疑是继张震之后,台湾男演员的颜值担当,而在《周处除三害》里,他的银幕魅力,是瘦骨伶仃、颓废、喜怒不形于色的性冷淡风,与近身搏击、血汗喷洒、雕像般身材线条的性张力的矛盾统一。
阮经天饰演的冷面杀手陈桂林,远可追溯到美国黑色电影时期那些孤独的悲剧性角色,近可与刁亦男《南方车站的聚会》里胡歌饰演的逃犯周泽农放在一个序列。他们是反派,并非性本恶,而是复杂的社会因素和原生家庭塑造的结果。
陈桂林是一个孤儿,唯一的亲人是养老院里的奶奶。影片开头他接到电话,奶奶收到了他转账的几万块,可见他非常孝顺,懂得报恩。在帮会葬礼现场行凶杀人,又袭警潜逃后,陈桂林隐姓埋名,四年不曾见到奶奶。奶奶罹患绝症做手术,需要家人签字,他都不敢现身,只能请私家诊所的女医生出面。奶奶去世,唯一的遗物是一块粉红色有小猪图案的电子表,被陈桂林珍藏。这块廉价的手表,一方面暗示了陈桂林卑微的出身,一方面又为片中多个情节点提供了倒计时的道具。陈桂林借由这块手表,掌握了多重时间,关于他孤寒又有厚重亲情的前史,关于他个人生命的终末,也关于每一次决断时滴答的读秒。
喜剧的桥段从一开始就比比皆是,平衡了黑帮片让人透不过气的肃杀。一个道上小兄弟对着陈桂林讲一个江湖传闻,说一个叫桂林孖的,是个疯子,帮老大去赌场要钱,直接用上了炸药包。听他绘声绘色讲完,阮经天才平静地说,我有名有姓,叫“陈桂林”,以后不要再叫我桂林孖。这个出场方式极具叙事效率,既通过他人之口交代了陈桂林的“勇猛”、不要命,又为影片定下了黑色喜剧的基调。紧接着是一段行云流水的动作、追击戏码,警官陈灰连右眼几乎被小香炉刺穿,都没停下追凶脚步,却因为遇上了红灯停下来,看着凶犯逃之夭夭,又一个让人捧腹的桥段。
影片开头,阮经天饰演的陈桂林(右)听完别人讲自己的故事,自报家门。(资料图)
警官也知道,陈桂林作案,都是黑道上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的行为。在两次与警官惨烈搏击占了上风之后,陈桂林都没有故意下狠手,只是继续逃跑,从而给了警察爬起来接着追的机会。
全片最大的一个包袱,是药店女医生的弥天大谎。她常常暗中救治、帮助落难逃犯,可以说是菩萨心肠,也可以说她不分青红皂白。当女医生检查出肺癌晚期,她把自己的X光片说成陈桂林的,为了圆谎,还开了治癌症的药给他,劝他在临终前回头是岸,去警局自首。
“猪、蛇、鸽子”改写原版故事
陈桂林自首时,恰逢很多社区街坊因运钞车事故,捡到漫天飞舞的钞票,在政府劝导下排队“自首”还钱。人人皆可自首,陈桂林四年躲躲藏藏,顿时被消解了意义。他在警局的墙上看到一张旧报纸,写着全台三大逃犯,他自己排名第三,照片和名字被撕得残缺不全。
自首是因为,陈桂林害怕像草芥和蝼蚁一样寂寂无名地死去。但他发现,相比其他两大恶人,自己根本没那么重要。于是,为了摆脱无名的状态,陈桂林决心除掉排在他前面的两大逃犯,公之于众,然后等待判决。在有“除害”的想法后,陈桂林的公路片旅程就此展开,从桃园、台北,一路向南,到台中、高雄,再乘船过海,来到澎湖。
“周处除三害”的故事发生在晋朝,《晋书》和《世说新语》都有记载。周处是一个膂力过人的恶霸,他除掉了虎和蛟两大害,第三害是他自己。但他幡然醒悟,并没有自裁,而是封官拜爵,成为朝廷的一员武将,直到五十多岁时西征羌人,战死沙场。晋朝的周处,除掉自己这一害的方式,是变成一个新人。
陈桂林变成新人了吗?答案在两可之间。从他带着五分侠义五分忏悔出发,从他踏上这趟替天行道之旅开始,他似乎就是一个新人了。何况他还像《出租车司机》里的罗伯特·德尼罗拯救雏妓一般,救出了小美。影片有意戏仿了多部经典影片,包括从下到上给阮经天的仰拍特写,背后是湛蓝的天空,似乎在戏仿《请以你的名字呼唤我》这类纯情青春片。戏仿本身也构成了《周处除三害》的一种喜剧元素。
电影中,通缉犯陈桂林生命将尽,却发现自己在通缉榜上只排名第三。
于是“不怕死,但怕死后没人记得”的陈桂林,决心查出前两名通缉犯的下落,并将他们一一除掉……
作为一名通缉犯,不修边幅表情狰狞是他一贯出场的形象↓
最大赢家
如果说《周处除三害》成功了,主演阮经天应该可以占80%的功劳,正是因为他的表演,减弱了观众因为人物关系和故事结构不严谨带来的迟疑。
陈桂林像是一个为阮经天量身打造的角色,以至于看完电影之后,很难想象其他任何一张面孔出演陈桂林的合理性。
在设定中,陈桂林是“痴”,“痴”的劲头并不好拿捏,往左一点就是“蠢”,往右一点就是“疯”。
事实上在影视作品中,饰演“蠢”和“疯”会采用大量极致性的表演,处理上反而简单,而中间的“痴”则很难。
陈桂林是个通缉犯,也是个杀人犯,但他心性迷惑、愚昧无知甚至还有自我怀疑,但这仍不是“痴”,还需要加料,需要一点点“天真”,或许还需要一点点“纯真”,这正是阮经天做到的。
说到阮经天在《周处除三害》中的表演,很多观众会谈起最后在礼堂中的“世界名画”。但事实上,终结香港仔时的那一场戏则更令人印象深刻,面对比自己更心狠手辣的对手,陈桂林甚至像野兽一般扑咬对手的嘴唇。
“露出獠牙,是最原始的表达。”这个段落据说是阮经天提出来加进去的,他认为“当没有受到多高深教育的时候,学会的第一种反抗就是撕咬”。这恰恰符合了逃亡多年,远离社会后,陈桂林孤狼般的反应。
阮经天出演的陈桂林,神似一条被主人遗弃的德牧,定住时尽显呆萌,但一旦心中萌生出了某种指令,便会开启撕咬模式,切换的过程丝滑平顺,破衣烂衫和乱发胡须,也加重了视觉上毛茸茸的观感。他不是穷凶极恶,也不是矫揉造作。
一名男演员,如果被冠以“帅气”的头衔,很有可能会失去一部分受众,而当他出演过一系列偶像片后,他或许会永远失去那一部分受众。同样,如果一名男演员被冠以“变态”的头衔,他也需要很长的时间来扭转形象。但“帅气的变态”,看上去就很容易被接受了。
有人说贾玲自导自演的《热辣滚烫》,让人看到了贾玲追求目标的决心和渴望。那阮经天在《周处除三害》中则是塑造了一个更极端的“追求自我”的故事,但演别人终究是要比演自己困难得多。
聪明的档期
《周处除三害》去年在中国台湾上映后最终票房5000万台币(约合人民币1100万元),片方表示已经回本了。
不知道是不是片中香港仔的人设太过糟糕,《周处除三害》在香港的票房并不理想,口碑也是两极分化。但至少可以证明“大尺度”这三个字,在香港不卖座。
反观内地票房,《周处除三害》已经成为了春节档后最大的爆款,上映5天,票房已经突破1.6亿元,仍在持续走高。再加上卖给网飞的版权,小成本制作的《周处除三害》在商业上已经是妥妥的成功了。
社交媒体中一个高分点评是,“看完《周处除三害》,感觉春节档的电影都像是小学生作业。”更有观众表示,如果《周处除三害》在春节档上映,或许可以和《热辣滚烫》掰掰腕子。
但这种观点有点昏头,《周处除三害》在内地的票房之所以看上去不错,除了电影本身是及格线以上作品之外,更重要的就是选对了档期,没有在合家欢的氛围内凑热闹,不然大概率最终会落得与《红毯先生》《我们一起摇太阳》一样的下场。正是因为春节档之后的疲软,凸显了《周处除三害》的价值。
而“真爽”“尺度真大”的营销方式,也确实证明了观众真买账。不知道未来会不会有低质量影片,标榜着自己“尺度贼大”混进档期里“骗吃骗喝”,如果是这样,那就是《周处除三害》开的坏头。
虽然还有不少毛刺,但《周处除三害》仍然是一部值得观看的影片,无论是对于期待“大尺度”还是期待好作品的观众来说,买票观影都不会感到太遗憾,比起一些票房很高却质量很低的作品,《周处除三害》的“被诈骗感”并不高。
电影外,陈桂林的饰演者阮经天也同样杀疯了——
最近阮经天一连上了多个热搜,凭借极具颠覆性表演,洗刷掉了他留给很多观众的固有印象:他已经不只是大家印象中的那个“台偶一哥”了。
从偶像派顶流到暴徒硬汉的蜕变,他用了近22年的时间——
阮经天出生于1982年11月8日,2002年时他陪朋友参加模特面试,结果意外被选中出演了戴佩妮《爱过》MV。凭借优秀的外在条件,他一时间成为了MV界的红人,在王菲、孙燕姿、张惠妹等天后的MV中都有演出。
在娱乐圈有了姓名的阮经天刚好遇到台湾偶像剧的爆发期。2005年,他出演了《绿光森林》的男二号,随着剧的爆火,他也打开了知名度。

2008年,机缘巧合下,阮经天接演了改变他职业生涯的偶像剧《命中注定我爱你》。

“纪家都传了九代了,但是全世界就只有你一个陈欣怡!”
霸道总裁先虐后甜的戏码深深吸引了万千少女,虽然现在看这个剧情有点俗套,但在当时,有哪个人能逃得过“纪存希”的深情呢?
这部刷新了台偶收视率的电视剧,也让阮经天一跃成为炙手可热的顶流偶像,接着他乘胜追击出演了另一部剧《败犬女王》,同样获得了不凡的收视率。
这些当年爆火的偶像剧让大家认识了阮经天。但很显然,他想要不止于此——
2010年,他搭档赵又廷出演了电影《艋舺》,一改往常优雅贵公子的形象,在片中饰演了一个高智商、个性内敛冷静的黑社会分子“和尚”↓
阮经天的突破性表现让他击败了王学圻、秦昊、倪大红,获得了当年的金马奖影帝,当时他才28岁。
之后,他就如同很多大热演员一样,在赢得一定的荣誉后就进入了事业瓶颈期,这期间他也演过不少戏,但都不算出圈。

或许是破土前的潜藏,等我们再见阮经天时,他早已丢下偶像剧包袱,尝试各种角色:

《心理罪之城市之光》中的变态杀手江亚
《扶摇》中的长孙无极
《怒潮》中的警察麦朗汶
以及如今的陈桂林…… 
如果说《周处除三害》的成功阮经天占了80%的功劳,剩下的20%应该有很大一部分是独立音乐人郑宜农的。
她的那首《新造的人》,在影片“最爽”的礼堂中的那几次循环,确实起到了耳虫的效果。以至于从电影院里走出来几个小时后,脑子里还都是那句:
“你看,它白色的翅膀,耀眼而无瑕;我们,平凡的灵魂,紧紧跟随不需多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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