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文提到过,美国近些年来的一个重要战略调整是“强干弱枝”,把驻中东、阿富汗等地的军事资源抽调到亚太和欧洲方向,以应对大国挑战。
于是便有了一种观点:中东地区将成为“后美国时代”的地缘政治试验场
简而言之,中东地区之前几十年里曾享有美国强力维护下的和平秩序——自九十年代海湾战争以来,美军在这一地区长期驻有重兵,域内国家除伊朗外几乎全部走上亲美/和美路线。
如今美军要逐步撤走了,原本矛盾丛生的地区会发生怎样的故事呢?
更进一步推理,假如未来美国重回孤立主义(或主动、或力不从心),不再干预其他地区的事务,国际秩序又会发生怎样的演变呢?
人们十分好奇。
从这个意义上讲,近几年中东地区地缘局势的发展就为各界提供了一个观察后美国时代国际秩序变迁的窗口,颇具借鉴意义。
被胡塞武装导弹击中的英国“红宝石”号货轮3月7日在红海沉没。
1、
美国的地区盟友在美军撤退之前,通常会要求其留下一份“安全保障协议”,这其实就是前文提到过的《美国的难题》。
以沙特为例。
作为美国在阿拉伯世界最重要的盟友,拜登十分希望沙特能够与以色列保持地缘政治利益一致,促进沙以和解。
在此基础上,拜登也希望沙特与中国、俄罗斯保持距离,并在国家油价等能源问题上尽可能配合美国的战略操作。
早些年美国重兵驻扎中东的时候,沙特认为自己事实上获得了的美国安全保障,因此基本配合了华盛顿的政策,很少忤逆美国的意志。
可现在美国要走了,将大量军事资源撤出中东地区,沙特就不干了。
沙特的诉求其实很简单,它要求与美国签订类似北约那样的安全保障协定,并获得与以色列类似的军事武器采购优先级。
然而沙特在西方世界的形象大家都懂的,美国国会不可能给它一份明文安全保障协议。
因为北约实际上带有“价值观同盟”的意味,只适用于宗教、制度、信仰十分接近的欧美国家,连土耳其都显得非常另类——当初为了应对苏联威胁破例拉进群,属于历史遗留问题。
认识到自己的条件/安全顾虑美国不可能满足后,沙特不得不在美、中、俄等主要大国间采取平衡策略。
某种意义上讲,中国之所以能够成功斡旋沙特、伊朗和解,其背后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沙特对于后美国时代的地区安全感到十分焦虑,希望尽快与宿敌讲和。
沙特首相小萨勒曼与伊朗总统莱希,2023年11月。这是自2012年以来伊朗总统首次访问沙特。
2、
在后美国时代的中东,一些被压制多年的矛盾会以出人意料的方式再次浮上台面,最典型的便是巴勒斯坦问题和“两国方案”。
之前十几年里,加沙地带是相对平静的,以色列把主要精力放到对约旦河西岸的蚕食上,并认为哈马斯已经对大规模冲突失去了兴趣、仅专注于对加沙地带的管理。
然而谁都没有想到(包括美国和以色列神通广大的情报机构),该地区最悬而未决的巴以冲突竟会卷土重来。
令美国头疼的问题还不止如此。
巴以冲突爆发后,细心的外交家们很快发现,原先关系相对紧密的以色列与阿拉伯国家突然间变得泾渭分明,后者逐渐在以色列和伊朗之间保持等距,甚至在停火等问题上与伊朗立场更接近一些。
这一系列现象表明美国在中东问题上的根本性假设出现了偏差。
2010年之后的十年里,以色列和海湾阿拉伯国家之间的平静关系其实是基于对伊朗的共同恐惧,这种共同恐惧促成了《亚伯拉罕协议》(以色列与阿联酋建交和解)。
可随着美军大举撤出中东,美国用于遏制伊朗的力量迅速下降,甚至连个胡塞武装都只能采取“表演式空袭”的做法。
中东阿拉伯国家们敏锐地意识到,他们别无选择,只能在与伊朗缓和关系的问题上加倍努力,采用外交、经济而非军事抵制的方式处理对伊朗的恐惧。
这一点上沙特王爷们有自己的苦衷。
沙特、阿联酋等富裕产油国的对内政治契约是用石油出口赚的钱来养活本国人民,一旦他们卷入与伊朗或伊朗代理人的战争,其脆弱的石油设施将完全沦为打击目标,后果不堪设想。
在2019年沙特与也门胡塞武装的冲突中,后者曾使用伊朗产的导弹和无人机大规模打击了沙特石油设施,一度造成沙特近一半的石油产量中断。
俗话说得好,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胡塞武装的地盘可以随便你炸,可沙特的石油设施、迪拜的五星级酒店,经得起一丁点战火摧残吗?
加沙
巴勒斯坦人包围了向加沙北部运送粮食援助的卡车车队,并将其扫荡一空。
3、
除了价值观和军事实力方面的问题外,许多中东阿拉伯国家认为美国是一个“不稳定的伙伴”。
华盛顿不仅会因俄乌战争、与中国的竞争而分心,还会因为国内选举以及国会斗争等情况变得不可预测,比如拜登承诺的援乌预算迟迟无法过关,就会明显削弱人们对美国外交政策的信心。
另一方面,俄罗斯自2015年起对叙利亚内战的军事干涉对于拉高莫斯科在中东地区的影响起到了巨大作用。
在巴沙尔政权危如累卵之际,普京证明了他是一个可靠而有效的盟友——这给沙特、阿联酋等国家带来极大震撼。
它让中东国家认识到美国完全主导中东局势的时代已经过去,美国不再是那么不可或缺,俄罗斯也不是随随便便可以得罪的。
因此我们看到,中东阿拉伯国家在俄乌战争的大戏里总体表现中立,它们试图两边押注,既给予乌克兰部分人道主义援助,也高调迎接了来访的普京,同时在国际油价等重大问题上暗撑俄罗斯。
而这种“中立”,换个角度看也就是美国影响力下降的表现。
普京2023年12月访问中东被认为是一次外交反击。
4、
未来无论中国还是俄罗斯,都不可能再像1990~2020年间的美国那样在中东地区扮演主导性角色。
中国除了吉布提保障基地和亚丁湾护航舰队外在中东地区没有其他军事存在(《中国的海外军事基地》),主观上也无意深度介入这个烂泥潭,只能通过俄罗斯、伊朗和经贸关系来间接发挥地缘政治影响力。
俄罗斯在2022年开战后抽调了大量驻叙利亚的军事资源到乌克兰,目前已是分身乏力。
美国则丝毫没有表现出重返中东的意愿,过去五个月里,美国在中东地区的外交和军事努力几乎没有取得任何成果,相对于中国和俄罗斯,美国的确是一个更活跃的大国,但它也是一个无能为力的大国——与伊朗代理人玩“打地鼠”游戏,一轮又一轮的穿梭外交,不断恳求顽固的以色列政府……
总的来看,在美国撤离之后,其他大国并没有足够的力量或意愿去填补华盛顿留下的权力真空。
中东正处于一个过渡期,它正在经历一场从“单极格局”到“多极格局”的演变试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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