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五年前,我注意到短视频平台上开始出现一类叫做“网吧大神”的群体,这些“大神”把自己栽进网吧的皮沙发里,闭上眼睛就睡觉,睁开眼睛就打游戏。但让他们成为“网吧大神”的,不是这样的生活,而是他们将自己的生活拍成了短视频,并收获了算法推荐的汹涌流量。
如果“三和大神”是初代大神,那么“网吧大神”则像在短视频时代的一种续集。“网吧大神”多来自工厂流水线,因为不堪忍受高度工具性的车间工作,选择了出逃并寄居于网吧。他们记录并分享在网吧的日常,“贩卖”原本隐形于社会角落的生活样本,成了以网吧生活为主题的短视频博主——当然,他们更愿意自称“网吧大神”。
“网吧大神”式的短视频内容
短视频的算法中,似乎被写入了社会对普遍沉默的“边缘青年”的关注欲望和猎奇本能。很快,他们因网吧而走红,收获人气和金钱,甚至有了离开网吧、跨越阶级的可能。但他们很快发现,网吧颓废生活所带来的流量,也会因镜头中生活境况的好转而流失。于是“网吧大神”说不清是自愿还是被动地,又回到了那些曾经给予他们离开机会的地方。
这几年里,“佛系”、“躺平”、“发疯”似乎是年轻人所追逐的生活主题,媒体普遍将镜头对准被动或主动离开公司的白领,书写他们寻找生活新可能的故事——他们有的回到故乡开书店、咖啡店,有的去往国内的大理、安吉,海外的巴厘岛、曼谷,做数字游民。但这些叙事的背后,仍有大量的关于生活的选择权、掌控感参与其中,自由仍能被解读为一种“主动而为”。
同时期,逃离工厂流水线,住进了网吧的“网吧大神”们,践行的似乎是一种更为降级的“自由”,然而这种自由又重新将他们困住。也许是出于好奇,我一直关注着这些“网吧大神”,并从他们的短视频中,拼凑出了其中最为活跃的四位“网吧大神”从2018年到2022年的生活局部。
为了保护他们的隐私,以下文章中的地点、姓名皆为虚构,故事发生的具体时间节点均进行了模糊。
2018年,从工厂辞工后,K钻进了网吧。这是一家位于江苏扬州市区的小网吧,K所在的二楼,通常人很少,K住久了,人就更少了。他自嘲,是因为自己“多少带点味道”。
对于K来说,沉溺于网络游戏,一度是对在流水线沉闷日常的逃避。车间的工作很枯燥,每周只一天能休息,“像一个笼子。”
而唯一自由的一天,K总是去网吧通宵打游戏。
按当下流行的说法,在2018年的年底,平平无奇的一天,K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这一切,都因为他发布的一支未经任何修饰,没有剧情设计的视频。
视频拍摄于一个清晨:灰暗的网吧大厅里,窗口照进一束同样灰暗的光,光束中灰尘飞舞,镜头扫射之处,是黑色的电脑屏幕、油腻发亮的沙发椅,以及蜷缩在沙发椅中,通宵上网后睡着的友伴。
K在视频中写了一段话,“通宵后的清晨是最难受的——空气中弥漫的灰尘,饥饿的肚子,油腻的你,还夹杂着老板的一句,小伙子别睡了,天亮了。”
这支视频,如今被三十多万人点赞,人们留下了三万多条评论。其中,既有现实主义的解读:“小时候没钱去网吧,长大后没钱去网吧。”
也有浪漫主义的煽情:“总有人挣脱枷锁,替你去流浪。”
此后,K的短视频账号迎来了激增的人气。代练收入之外,他开始有了来自平台的广告收入分成和直播打赏,以及粉丝向网吧寄来的零食、被褥、衣物,包裹上常贴着这样一张便签:请转交给住在你们网吧楼上的网神K。
回顾K从2018年到2020年期间发布的几百条短视频,就像用键盘在K身上连续按动Ctrl+C、Ctrl+V。那是一种极端的重复,焊在一段固定的时空里—— 一家叫做“四维时空”的网吧。
K的一天,从睡眼惺忪地在网吧厕所里洗脸开始。他把手机架在洗脸台上,巨细无靡地记录自己打哈欠、洗脸、刷牙的过程,K的身板有些瘦小,脸上留了粗粝的胡子,头发染成了黄色,显出几分不相称的成熟。
在网吧生活并不便利,洗个头,得先用电水壶烧上几壶水。洗澡更是一种奢侈,一个月里,有那么两三天,K会拖着装满脏衣服的行李箱,去相熟的一家旅馆,开一个几十块钱的房间,他拿着板刷上上下下将自己刷一遍,偶尔,泥垢会堵住地漏。洗完澡,k会拎上洗衣粉,去往位于天台的洗衣房,那里有一台陈旧的波轮洗衣机,K的脏衣服很多,洗衣机转得吃力,时常发出刺耳的碰撞声。
发布于那段时间的视频,封面统一地写有黄色的醒目的“网吧大神”四个字,打着诸如“网吧日记”“网吧生活”等标签。偶尔,K会给视频配上复古的滤镜,在文案中,写上一些怀旧的字眼,比如“快乐”、“孤独”、“成长”,渲染伤感的情绪。
撇开关于自由的浪漫想象,说到底,K只是一个逃离了工厂的普通青年。住进网吧,多少有些迫不得已,这可能是扬州这座城市里,他唯一所熟悉的地方。对于大多数人来说,网吧仅是网吧,青春期的遗迹,偶尔的故地重游。但对于越来越多像K这样逃离了原有的生活路径,又难以体面地安顿自我的青年来说,网吧是他们得以留在城市的一块飞地。
彼时,K的视频下方,常有类似“短视频成就了太多不该成就的人”的评论。直到一天,有人回复:“那么在您看来,什么是应该成就的人?”
没人知道Z在网吧生活了多久,K也只是说,“在我来的时候,Z就已经在了。”即便过年,Z也不回家,他可能已有七八年没回过家了,包括直系亲人重病时。
“回去干嘛?”Z总是这样反问对方。
不同于K,Z无意曝光自我的生活,他单纯靠打游戏赚钱,再用这些钱,让自己得以留在“四维时空”,一种另类却同样循规蹈矩的生活。
Z的自我介绍 
除了打游戏,Z几乎不做任何事,甚至不洗脸,不刷牙。在K的镜头里,Z的牙齿上有很厚的结石,头发油腻。Z或许不是不爱卫生,而是找不出将自己拾掇干净的理由。
然而代练游戏,未必够支撑生活。在很长一段时间里,Z靠K的接济度日,点外卖时,K会替Z点上一份。出门买烟,K会替Z带上一包。但Z通常不跟着K去宾馆洗澡,也不在那里睡觉——Z不是很愿意离开网吧,哪怕宾馆睡得更舒服,且不用他掏钱。在K的镜头里,即便角落里有行军床,Z也很少离开电脑前的沙发椅,他宁可缩在沙发椅上,睡得像一只七扭八歪的猫。
有一段时间,K的粉丝热衷于窥视Z,尤其爱看Z的牙垢、油发,爱看Z沉溺网络、不问世事、无谓名利——Z被粉丝视作真正纯粹的网吧大神。
Z也有一个短视频账号,不过在2022年前,他从未将镜头对准过电脑屏幕之外,而是只记录在游戏里,他控制着游戏角色大杀四方的那些瞬间。
经常有粉丝提醒他,应当像K那样拍视频赚钱,但Z从未回复过。
在空旷而孤独的“四维空间”的二楼,Z需要K,需要他的接济。而K可能同样需要Z。看得出来,K是个感性的人,他希望自己有所归属,被人依靠。不只帮助Z,K曾多次借钱给私信他的网友,即便很少有人还钱。对于来到“四维空间”投奔他的表兄弟,乃至陌生人,K也总是给予自己力所能及的帮助——几乎所有人的日常吃喝、住宿,甚至是网费,都是K承担的。
2020年前后,K的父亲生了病,那段时间,K经常往家里打钱,少的时候一千元,多的时候五千元。K的父亲有所察觉,K可能没在工厂上班,因为工厂的收入,存不下这样多的钱,但他没能问清楚K究竟在做什么,于是只好祈愿,这孩子别在做坏事。
两千年之后的日本,网吧几乎变成了一种基础设施,承担着诸如独立包厢、洗漱场所、阅读室的功能。一些无力租房的人开始将网吧作为寄居地。他们被媒体称为“网吧难民”。
相较于日本网吧齐全的生活配套,国内的网吧,迄今仍只提供最基本的上网功能,但从几块钱到十几块钱不等的低廉包夜费用和勉强舒适的环境,也让网吧成为青年离开工厂后的普遍选择。
但与此同时,短视频让网吧大神得以通过“贩卖”自己的生活与人格谋生,也让生活在网吧这件事,被异化成了一份工作、一类青年自我建构的圈层身份。
在短视频平台,以“网吧大神”为关键词,能够检索到数以百计的账号,其中粉丝数多者按百万计,少的则仅几千甚至几百粉丝。
U是一名有着八十万名粉丝的网吧大神,曾是这一圈子里的人气“天花板”。不过U通常不住在网吧里,而是网吧附近一处有所遮蔽的地方,可能是废弃的工地、烂尾楼、桥洞下,也可能是位于四川省巴中市的群山中,一个没有屋顶的家。
一块木板、一张纸板,就是U的床。他有一盏USB灯,照亮为数不多的家当,周围漆黑的一片,仿佛荒原和深空——因为露宿,容易暴露位置,U的被子常被粉丝偷走——“求求你们别来偷我的被子了!”——这是U的视频中,他与粉丝频繁上演的心照不宣的戏码。
U还养了一条狗,叫作“卡卡西”,名字源于每支视频的末尾,U都会配上的一段出自配音师阿政的日漫配音,台词翻译过来是:卡卡西,你已经没用了,就留在这里吧。
评论区也因而演绎出了一句调侃:“少壮不努力,老大卡卡西。”
区别于K分享生活日常,U更像是在传达一种“抽象”的情绪。除了网吧,视频中出现最多的是夕阳、废弃房屋、人迹罕至的深山老林、河边飘荡的芦苇,以及一切灰色的景象。这种情绪,关乎一个出生在破碎的原生家庭,无所依附的青年,他以网吧为家,却又分明独自流浪在社会。
然而,U作为网吧大神的生活的崩塌,开始于网友对其真实性的质疑。
2021年年底,一张微信聊天截图被传出,其中涉及的信息包括,U在家乡已购买了商品房,还有一辆售价接近三十万的汽车(未经证实)。
人们开始怀疑,U的失意是一种表演,也难免感喟,网吧大神作为一种职业所带来的财富远超他们的想象。
“小丑竟是我自己。”有人这样评论。
2021年,K离开了四维时空网吧。
彼时,K已经有了四十万名粉丝,但也在这一数量上停留了许久。滑落的流量,让K心生焦虑,他的成功,完全事出偶然,K没有所谓的网红方法论,能做的就是凭着经验与直觉,尝试做出些改变。
他曾为网吧生活注入戏剧冲突,却被粉丝指责:“原来是剧本。”
他试着转型为旅游博主,去过中国最北和最南的所在,当然,他没有忘记自己的“初心”,在漠河的网吧上了几天网,然而粉丝嘲讽:“赚到钱了,都能全国旅游、住酒店了。”
后来,K又踩着一辆自行车,穿越四川的山区,骑到哪算哪,落脚地往往也是网吧、电竞酒店,但粉丝还是不买账:“好好的网吧不睡,学人骑行?”
这期间,K还谈了一段网恋,他不远千里和女友见面,结果遭到了女方家长的反对。为此,K编辑了很长一段话,发给女孩的母亲,他在其中说到:“阿姨,我会离开网吧,努力赚钱的。”
他希望用旅游、骑行,为自己的生活打上一层“自由的滤镜”、一种向上的人格——完全迥异于蜗困在“四维空间”里的那一种。然而对比走红之初动辄一万个以上的点赞,离开网吧后,K的每支视频常常仅两三千个点赞。
这一年,K还因电竞酒店投资骗局,被骗走了22万元,这些钱至今没能追回——评论区经常揣测K的真实收入,有人言之凿凿称K早已月入十万。但从过去K公开的短视频播放量测算,他的每支视频,多时不过两三百元收入,少时只有几十块。22万元,可能是当时K攒下的全部家当。
在安分地演绎一名网吧大神,和尝试让自己从中挣脱出来、展示出更加积极的生活态度之间,K摇摆不定。不只K,那些有一定人气的网吧大神,都或多或少地尝试过为单调的网吧生活增添一些新意,他们也把这叫做“整活”。
有人花几千块钱购买了一辆二手面包车,改装成“房车”,开车“全国巡回上网”,也有人直播把农村废弃老屋改造成电竞酒店。
但对于他们来说,短视频算法越来越像一个失去了磁性的指南针,网吧成了一具沉重的蜗牛壳。
U的“资产”遭曝光后,始终陷在负面舆论里,人气几近枯竭。与之一同到来的,还有现实中的病痛。
2022年初,U被确诊肾病综合症状——很难说这与常年不规律、不健康的生活方式没有关系。
有人怀疑,这是U的“新剧本”——但U的脸分明已变得极其浮肿,像个被吹起来的气球,手臂上满是针孔。
为了看病,U来回住了五六次院,每次都要在病床上躺一周,花去了五六千块钱。U没法再去网吧,只好试着和粉丝分享山中老家的生活:在没有屋顶的房子里煮挂面、烤馒头、吹晚风、看夕阳,一种近乎出世的生活——如果忽略那台架在自拍杆上的手机的话。
但更多人只是回U一句:“拍完,赶紧回大别墅睡觉去吧。”
U从“网吧大神”中被除了名,直播的观众数,跌至只过去的一两成,直播打赏,稀稀落落——还经常有观众使用未成年账号进行打赏——平台会对相应的款项进行追回,U所能得到的,只是一场空欢喜。
人们将之视为对U的惩罚。
U的狗“卡卡西”还在,算起来,今年也已五六岁了,换成人的年龄,这是一条中年的狗。至于U,其实还是一个不到二十五岁的孩子。
只不过,因为生病,U沧桑了很多。他的眼睛常年浮肿,两颊长满了痘,几个月没剪的头发,混乱地披在头上。
谁也不知道,U究竟有没有市区的大房子和三十万的豪华汽车,但看U的处境,很难说如今的他,过得比在成名前更好了。
2022年,K回到了“四维空间”,网吧老板甚至迎出了门,还替K在二楼,那个他所熟悉的角落,专门辟出了一块空间,摆了一张行军床,仿佛K就是网吧的一部分。
和K一起回来的,还有久违的人气。他的视频数据开始回暖,算法就像有灵魂,引导着K回到他所熟悉的一切。
K的镜头里,Z还是躺在那张他一直躺着的沙发椅上——但事实上,Z曾回过一次家,他没有解释原因,也没有介绍家乡在哪里。
Z曾在镜头里,公开过自己和家人的聊天记录,对方在一年里,发来过多达几百条的信息,而Z一次都没有回复过。
“网吧才是我的家。”Z说。
K回来的那天是过年,他带着Z去宾馆洗了个澡、睡了一觉。醒来后,K打开微信钱包,里头还剩不到三百块钱,他想吃顿火锅。Z只是劝他,“兜里有几分薄米?吃碗面得了。”
过年的扬州街头,深夜,灯黑了一片,只有网吧还亮着。K买了两包中华,又在网吧点了两碗加香肠加鸡蛋的泡面。
“有肉有面,有华子!”K和Z拿着红牛碰了一杯,正式做回了网吧大神。
但并不是每个人都欢迎K回归——“阿姨,我会离开网吧的”,这是当时K的每一支视频下方如阴影随行的嘲讽。
所幸,K已习惯争议,不再和人争执,他的态度总是:“你说得对。”K更温和了,也更频繁地开启直播,嬉笑着向粉丝求打赏。他对每一个给予支持的粉丝,弯腰鞠躬,说出贯口般的祝福——“感谢我刘哥、李哥、王姐、陈姐的墨镜、法拉利、小星星(平台虚拟礼物),祝您顺风顺水顺财神,生活和和满满、身体健健康康......”
K清楚,禁锢在“四维空间”里的网吧生活,只是恰好被短视频算法猎获的一类青年生活图景。那么,不妨趁着这一切还没有被算法抛弃,抓紧赚点钱。
二十来岁的他,有一家人需要养活。生病的父亲之外,K还有个亲妹妹,因为罹患残疾,被常年束缚在一张椅子上——每次回家,K都会买一大堆零食放到她身边。
K变得有钱了,每晚的直播打赏收入就有几百上千元。他用这些钱近乎挥霍地买中华牌香烟、拿红牛当水喝。偶尔,有粉丝劝他注意身体,但K不在意,甚至变本加厉。K的视频也更明确了:他不再迷信关于挣脱、自由的叙事,不再演绎所谓的“正能量”。
他似乎明白了过来,人们观看他的视频,为的不是在他身上看到向上的动力,甚至,不纯粹是为了寻求优越感。人们可能只是希望在一个下沉的年代,看到一种虽然消沉堕落,却又安之若素、活在当下的洒脱。
于是,他不能是一个赚钱、存钱、规划未来的青年,他得是一个通宵上网,无节制地抽烟、喝红牛,及时行乐的网吧大神:粉丝怕K过得苦,但更怕他开路虎。
曾经,网吧是一些青年在现实中的避难所,他们被迫寄居其中,用游戏忘掉未来,用昼夜颠倒的作息,错开与社会的交集。戏剧般,网吧又成了一种谋生可能。那些来到“四维空间”投奔K的表兄弟、朋友,甚至陌生人,K都会教授他们用相似的镜头语言,讲述相似的故事,希望他们复制自己的成功——这是一群有着共同出身的青年,他们多来自中西部山区,小时候父母外出打工,长大后,父母往往已经离异。他们的学历,普遍停留在初中或职高,进厂,几乎是他们唯一的选择。
当网吧大神成为一种职业,网吧生活也就成了相应的短视频内容产品,但随着越来越多青年投身于这一职业,产品即陷入过剩。跟在K身后的网吧大神,无一例外都没能复制K的成功。他们的粉丝始终才三两万人,直播间常冷清到要自言自语地捱过几个小时。
他们从家乡来到网吧,又从网吧回到家乡,如此反反复复。从“网吧大神日记”,到“网吧大神在老家的日子”、“网吧大神开始流浪”,他们始终握着手机,开着摄像头,不再愿意握回螺丝刀。
“找个厂上班吧。”很多人劝他们,或许出于善意,也可能只是戏谑。
在网吧大神身上,其实很容易看到另一类大神的影子——三和大神。
如果说三和大神是那些十几岁年纪即离家打工,在工厂像机器一般运作了十年后被耗干了“精神燃料”,终于将自我放逐在深圳市龙华区街头的青年。
那么网吧大神或许只是发生在三和大神群体中的一场“幸存者偏差”。
//作者:送难
//编辑:caicai
//设计: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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