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登在2020年竞选时曾承诺“结束美国永远的战争”,所谓“永远的战争”,自然是指已经打了二十年的阿富汗。
尽管撤退的过程略显狼狈,但拜登确实在上任的第一年即结束了美军在阿富汗的驻扎,给这场毫无意义的军事消耗画上句话。
按照当时拜登政府的说法,他们将“适当调整”美国在中东的军事存在,寻求与俄罗斯建立“稳定和可预测”的关系,专注于对美国利益影响最大的事情——管理与中国的竞争。
2021年6月16日,拜登上任不久便安排了美俄首脑高峰会,地点取在颇具中立意义的瑞士日内瓦。
上图是普拜二人会谈的照片,就表情层面看还是比较融洽的,远未到剑拔弩张的地步(《普京的另一个剧本》)。
真是人算不如天算,谁又能想到,拜登结束了一局却又新开了三局。
乌克兰方向,美国与俄罗斯的关系急剧恶化,欧洲自1945年以来首次爆发大国冲突,甚至一度面临核战争/核扩散的风险。
美国虽然没有直接派兵参战,但600亿美元/年的经济投入已远超阿富汗战争。
600亿美元/年是个什么概念呢?
如果以一个国家的军费做参考,可以排到世界第六,介于俄罗斯和法国之间。
以色列方向,以军与哈马斯的高强度战争已持续近四个月,除加沙地带的战事外,北部黎巴嫩方向也频频爆发交火。
由于内塔尼亚胡政府坚决不停战且拒绝“两国方案”,使得美国在伊斯兰世界的形象不断下降,美以特殊关系遭到严峻挑战,以色列渐渐成为拜登的“战略负资产”。
红海方向,美国海军舰艇用造价高昂的防空导弹拦截也门胡塞武装成本低廉的自杀式无人机,俨然陷入了海上版的“阿富汗泥潭”。
至于说遍布中东各国的亲伊朗民兵武装,他们一时间也变得十分活跃,对多处美军基地进行骚扰式攻击并造成人员伤亡,而美军则显得疲于应付,无放矢之地。

2024年2月3日,拜登与高级将领共同参加在德拉瓦州空军基地举行的美军阵亡士兵移灵仪式。临近大选,类似的事情无疑让拜登选情雪上加霜,他只能尽量做足姿态来弥补局面。
我们很难把乌克兰和中东的动荡直接归咎于拜登及其团队,但站在全球一盘棋的角度看,拜登团队必须为自己失败的赌注负责。
拜登的逻辑似乎异常简单,那就是美国要跟中国搞战略竞争,需要从其他地区抽调军事资源到亚太,然后这些地区原本的强权国家也不允许生事。
怎么可能呢……
俄罗斯也好,伊朗也好,亦或者印度、土耳其等强国,它们哪个是省油的灯?
以俄罗斯为例,2022年的普京相对2014克里米亚事件时更敢放手一搏,毫无疑问是吃准了美国不会亲自下场,因为背后有中国施加“战略牵制”。
再以伊朗为例,原先伊朗不敢有所动作,很大程度上是慑于美国在中东地区和阿富汗的强大军力,现在美军撤得七零八落,对伊威慑能力早就大打折扣。
需要说明的是,美国战略资源的转移不仅影响了对手的决策,也会间接影响盟友们的决策。
从2023年的沙特-伊朗和解到沙特、阿联酋、伊朗一起加入金砖,再到本轮巴以危机和红海危机期间中东国家的表现,其实都在传递一个背后的认知共识,那就是阿拉伯人认定美国要走了,未来只能靠自己。
普京访问沙特,2023年12月。俄乌开战至今,普京外访的目的地除前苏联国家外,就只有中国、伊朗、沙特、阿联酋四个(近期传出要访问土耳其)。
不难体会,对于像美国这样的全球霸权来说,维系霸权某种意义上已经成为一种包袱。
五角大楼的一份报告曾这样写道:
美国在冷战后占据全球主导地位的理由是,通过在世界大多数地区保持军事优势,压制其他国家之间的竞争,劝阻挑战者出现,并以合理的代价维护和平。
但单极时代已经结束,展望未来,美国的选择是严峻的:要么有选择地削减和控制维系和平的成本,要么坚持全球主导地位,从一个危机到另一个危机
简而言之,面对军事资源有限的现实,美国只能一厢情愿的认为热点地区局势会在美军撤离后仍保持稳定,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在2022年10月拜登政府千呼万唤始出来的《国家安全战略》发布后,一些学者专门研究了其中的表述与术语,他们惊讶的发现,“优先”这一术语总共出现了23次之多。
写过类似文案的朋友很容易理解,所谓“优先”无非是拆东墙补西墙的一种委婉说法,更真实的情况是美国已经“战略超负荷”。
普京接受卡尔森专访期间的很多表述,以及最新的“拜登比特朗普更好预测”的言论,都是在暗助特朗普上台。
长期关注美国军事战略的朋友或许听过一个说法,克林顿和小布什时期,美军的目标是应对两场同时发生的“主要区域事件”(Major Regional ContigenciesMRC),通俗点讲就是要同时打赢对中国和对俄罗斯的两场战争。
当时还有另外一种表述,来自克林顿第二任期的国防部长威廉·佩里,他提出了“2+X”的目标,即在打赢两场局部战争之外还可以应对突发地缘政治事件X。
同时应对两个MRC的口号喊了很多年,美国始终没有找到实操的机会,直到2022年乌克兰战争爆发才有了第一个真正的MRC。
在此基础上,2023年10月份爆发的巴以冲突是一个标准的“X事件”,换言之,美国已进入冷战结束后十分罕见的“1+X”模式。
有西方学者指出,世界大国重回战略竞争状态是各焦点地区陷入混乱的根源,而现阶段美国无力实现其“2+X”的目标更进一步加剧了局势失控。
简而言之,全球范围内的权力真空正在扩散,中等强国和地区实力派正越来越大胆的追求自身地缘政治利益。
无论是俄乌战争愈演愈烈、非洲政变此起彼伏、巴尔干半岛科索沃危机,还是高加索地区阿塞拜疆与亚美尼亚的战争、中东爆发近几十年来规模最大的巴以冲突,都是这一现象的外在表现。
那主要大国呢?
主要大国会倾向于采取一种旁观者的姿态,尽量避免任何形式的直接参与,因为他们的精力被锁定到了彼此身上。
这种大国聚焦于战略竞争、中等强国/激进势力愈发活跃、地区局势日趋混乱的场景,或许将成为二十一世纪国际秩序的缩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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