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竞争的思想,有底蕴的政治
当地时间2023年10月18日,阿根廷布宜诺斯艾利斯,候选人哈维尔·米莱在总统选举前参加竞选活动。
文|郑楷

2024年刚刚来到,全球半数人口所在国家将进行大选。2023年末,出自极右阵营的阿根廷新总统哈维尔·米莱的当选引起了世界瞩目。他自称自由意志主义者,提出实行完全美元化,声称气候崩溃是“社会主义者的谎言”,还热衷于以“善良的人民群众”之名对抗“政治种姓制度”。这种将自由意志主义与民粹主义相结合的做法在全球范围内都极为罕见。美国右翼媒体人塔克·卡尔森(Tucker Carlson)对米莱的采访获得了超过4.2亿次观看。
阿根廷人民在绝望中做出选择之后,这位以救世主自居的极右领导人将把阿根廷带往何处?在当前政治极化、民意分裂的背景下,分析米莱的崛起之路变得尤为重要。
极右联盟
哈维尔·米莱出生于布宜诺斯艾利斯的巴勒莫,18岁时因阿根廷的恶性通货膨胀放弃了自己的足球梦,转而学习经济学。在两所大学获得硕士学位后,他曾担任多家金融机构的高级经济学家和财务顾问,米莱还成为B20峰会和世界经济论坛的成员,任教于多所大学。自2016年以来,他一直试图将奥地利学派与货币主义融合在一起,因为他认为本·伯南克(Ben Bernanke)是有史以来最伟大的央行行长。
时间来到2003年,时年33岁的米莱开始了他的政治生涯,担任当时新当选的北部图库曼省省长(该省最大城市圣米格尔-德图库曼的前市长)安东尼奥·多明戈·布西将军(Antonio Domingo Bussi)的私人助理和经济顾问。不久后布西因在1976年国会议员吉列尔莫·巴尔加斯·艾尼亚斯(Guillermo Vargas Aignasse)失踪案中扮演的角色而被捕,米莱与布西的合作随之中断。但米莱与这位将军保持着友好关系,目前还与布西的儿子、想成为政治家的里卡多(Ricardo Bussi)关系密切。
布西是伊莎贝尔·贝隆(Isabel Perón)政府时期(1973-1975年)的一名将军,参与了豪尔赫·拉斐尔·魏地拉(Jorge Rafaél Videla)的暴力军事独裁统治,担任图库曼的监察长和军事长官。他在一次代号为“独立行动”的秘密行动中,让700名工会成员、学生、教授和人民革命军(ERP)的同情者失踪。军政府的统治结束后,布西在无尽的起诉和大赦中仍然保留着政治能量,包括在1999年当选为国会议员,后因其血腥的过去而被免职。2008年,他被定罪并被判处终身监禁,最终于2011年11月去世。
米莱的竞选搭档维多利亚·比利亚鲁埃尔(Victoria Villarruel)现年48岁,是一名律师,也是另一名军政府成员爱德华多·比利亚鲁埃尔(General Eduardo Villarruel)中将的女儿。1987年,比利亚鲁埃尔任丘布特省里约马约第137步兵团的第二连长,当时阿根廷当局下令要求所有军官宣誓效忠民主宪法,比利亚鲁埃尔上尉断然拒绝,因此被判处四十天监禁,他在监狱里呆了几天,最后被军队开除。
尽管他从未因其罪行受到起诉,可他的女儿维多利亚却自豪地称赞了他的“功绩”。维多利亚一直强调昔日的阿根廷不是受独裁统治,而是在打一场内战,不断试图重塑人们的集体记忆,来证明1976年-1983年军队的残忍做法是正确的选择,这位律师也因为这些出格言论而闻名整个阿根廷。
除了个人和家庭的过去,米莱伊和维多利亚还与欧洲和美国的极右翼同行们建立起了联系。他们与爱德华多·博索纳罗(Eduardo Bolsonaro,巴西前总统雅伊尔·博索纳罗之子)和意大利总理乔治亚·梅洛尼(Giorgia Meloni)一起签署了臭名昭著的《马德里宪章》(由西班牙极右翼政党Vox名下的迪森索基金会智囊团于2020年10月26日创建的反共组织马德里论坛的主要章程),宪章的署名中包括上百名的拉美、欧洲与美国的极右翼政要和喉舌。该宪章主要发言人赫尔曼·特尔施(Herman Tertsch)是埃克哈德·特尔施( Ekkehard Tertsch)之子,后者曾是奥地利冲锋队(SA)成员,1943年起在佛朗哥独裁统治初期担任阿道夫·希特勒在西班牙的媒体负责人。
2021年,米莱在家乡布宜诺斯艾利斯市获得了17.3%的选票,为自己赢得了国会席位。他的竞选活动很快便与保守派结成联盟,其中维多利亚·维拉鲁尔也于同年进入了国会。
2022年6月,米莱在巴西举行的美国保守派联盟保守派政治行动大会(CPAC)上做了专题发言,2022年11月,他在墨西哥再次做了专题发言,赢得了全场右翼分子的起立鼓掌。2023年9月14日,前福克斯新闻政治评论员塔克·卡尔森在布宜诺斯艾利斯采访了米莱。
新自由主义最好的朋友
米莱明确提出用美元取代比索成为阿根廷的法定货币。除了关闭中央银行(他的说法是“炸毁中央银行”)和他的美元化主张外,他还提议将能源、天然气、电力和锂储备私有化。为了加强经济,他主张解散公共卫生系统并将其私有化,赞成器官自由交易。此外,米莱还试图禁止社会抗议和废止工会,其政治议程甚至包括合法化童工。他还打算通过解散11个部委来缩小政府规模和削减社会政策开支,包括教育部、卫生部、公共交通部、就业部、科学与创新部、就业与社会保障部,以及妇女、性别与多样性部。
当地时间2023年9月25日,阿根廷布宜诺斯艾利斯,极右翼选举联盟“自由前进党”候选人哈维尔·米莱的支持者手持一张巨大的假美元钞票,上面印着米莱的脸。
米莱的计划深受阿根廷新自由主义智库影响。这些智库隶属于由英国人安东尼·费舍尔于1981年创立的阿特拉斯网络(Atlas Network),他也是经济事务研究所(IEA)的创始人。阿特拉斯智库在全球范围内进行跨国合作,分享战略和意识形态,支持超过500个市场至上组织,比如积极反对气候科学和限制温室气体排放的哈特兰研究所。该网络及其多数成员的资金主要来源于科赫兄弟和其他右翼亿万富翁,以及石油、煤炭和烟草公司等利益集团。
拉丁美洲有近百家智库隶属于阿特拉斯网络,有十家在阿根廷。2010至2021年间,该网络为这些智库提供约1200万美元,主要用于“经济学教育”。阿尔贝托·贝内加斯·林奇(Alberto Benegas Lynch Jr.)是阿特拉斯网络的重要成员,同时也是米莱的顾问,并因其否认气候变化的立场在拉美闻名。2018年,他在阿根廷Infobae报上发表文章,称气候变化是基于错误数据的欺诈。
阿根廷《国家报》指出,米莱经常引用林奇的观点,两人之间有着相互钦佩的关系。林奇在自由与进步研究所的网站上多次撰文,介绍他与米莱的关系和他的建议。
米莱通过阿特拉斯网络的支持,把自己塑造成为总统候选人。他在各机构间灵活运作,将它们作为传播理念和推进议程辩论的平台。米莱参加了2022年在巴西阿雷格里港举办的商业研究所自由论坛,阿特拉斯基金会发布的文章对他大加赞赏,智利进步基金会的阿克塞尔·凯泽(Axel Kaiser)提到米莱通过建立新运动来恢复阿根廷的自由主义遗产。2018年,他获得阿特拉斯基金会的自由奖。
米莱同时是自由基金会的顾问委员会成员,该智库是阿特拉斯基金会的一个分支,主张对抗“进步主义霸权”,提倡“个人自由和共和主义”。虽然自由基金会重点不在否认气候变化,但它确实涉及与气候相关的内容,而米莱本人则因否认气候变化而闻名。他声称目前地球的温度处于过去1.5万年来的最低水平,这一观点来源于地质学家唐·伊斯特布鲁克(Don Easterbrook)2008年的研究报告中的图表。但据阿根廷本国的事实核查组织称,这张图只基于格陵兰岛的数据,并不是气候变化的可靠指标。
尽管米莱利用气候否认主义激发追随者,然而自1980年以来极端天气事件发生率增加了一倍,该国正面临世界上最严重的粮食通胀之一,超过400万人面临粮食不安全问题。由于气候变化对阿根廷农业的影响,粮食危机可能进一步恶化。
民粹言论
祖班·科尔多瓦的研究员伊格纳西奥·穆鲁阿加(Ignacio Muruaga)在接受采访时表示:“现实中,由于看不见经济前景和阿根廷一系列的挫折,增加了年轻人对米莱的支持率。” 但米莱的支持率并不均衡,许多民意调查显示,支持他的男性人数是女性的两倍多。穆鲁阿加表示,大量男性选民“被他激进的反女性主义的言论所吸引”。
有人认为米莱的成功归功于富裕选民,但事实恰恰相反,他在阿根廷首都南部和最贫困的社区中表现很好。与传统右翼政客相比,阶级在这一群体中扮演着更重要的角色,许多米莱支持者都是外卖员、快递员的这样灵活就业群体。他的自由主义政治纲领甚至会在庇隆主义基本盘的工人阶级社区中取得成功。
阿根廷的年轻世代面临着不稳定的经济困境,幻灭感很高,这显然非常容易转化成愤怒。
当地时间2024年1月10日,阿根廷布宜诺斯艾利斯,一名妇女在超市买蔬菜。这个南美国家的年通货膨胀率已经上升至21.4%。仅在12月份,房价就上涨了25.5%。
阿根廷25岁以下的人都熟悉至少两位数的通胀率和对未来日益增长的不确定感。在内斯特·基什内尔(Néstor Kirchner,2003-2007年)和他的妻子克里斯蒂娜·费尔南德斯( Cristina Fernández,2007-2015 年)领导的三届基什内尔主义政府执政达到12年之后,阿根廷的经济停滞不前。自2013年费尔南德斯最后一个任期过半以来,阿根廷累计通胀率已超过500%。
随后的马克里政府(Mauricio Macri,2015-2019)大多数经济指标都使情况进一步恶化。他的表现只能与前任庇隆主义总统阿尔贝托·费尔南德斯(Alberto Ángel Fernández)相媲美,后者领导的政府创造了更多的经济困境。2022年,阿根廷通货膨胀率超过115%,贫困人口占总人口的40%。尽管进行了广泛的社会再分配,减少了债务,“基什内尔主义”的政治联盟却因腐败和经济管理不善的指控而不断沾上污点。
庇隆主义靠着推动民粹主义大行其道,曾主宰着阿根廷政治格局。然而,这种政治制度最终不可避免地导致了阿根廷社会的深刻两极分化。这种分化表现为精英阶层与在困境中挣扎的普通民众之间的对立,后者对他们认为的高层腐败感到愤怒。
一些专家也认为,新冠疫情是理解米莱崛起的另一个关键因素。许多年轻人在完成学业时都经历了长时间的疫情封控,这造成了无数种损失。年轻人对成人世界倾听他们的感受,存在着巨大的失落感。在能够吸引年轻人的政治团体越来越少的情况下,米莱能脱颖而出,就是因为他能够表现出对这种愤怒的感同身受。
“如果你因为在疫情期间见不到朋友,或是丢了工作,或是工作不稳定,而感到愤怒,米莱会在国会或电视上帮你传达这种愤怒。他会为你咒骂政客。”许多米莱的支持者可能也不接受他大胆的经济政策,他们对他的偏爱更多的是一种情感上的依恋。
米莱的胜选原因可以用一个词来概括:绝望。许多阿根廷人投票时与自己的经济利益背道而驰,因为他们认为现状是灾难性的,对现任财政部长失去了信心。米莱的胜利被视为一场虽有风险但并非完全非理性的赌博,也确实反映了人民对改变现状的迫切需求。
TikTok上,米莱和网红伊纳基·古铁雷斯(Iñaki Gutiérrez)的访谈点赞非常多,古铁雷斯和他的女友21岁的网红欧亨尼娅·罗隆(Eugenia Rolón)是米莱与“Z世代”世界的主要联系。两人都明确表示自己是右翼分子。他们的工作似乎卓有成效:在大选结束前,米莱在TikTok上拥有了120万粉丝,比其他候选人的粉丝总和还要多。米莱的反进步言论也吸引了许多阿根廷年轻男性的支持。随着米莱的崛起,很多右翼网红也在社交媒体上获得了极大的关注。
自米莱成为总统后,其右翼支持者开始猛烈攻击女性主义者,特别是女性记者和活动家。阿根廷曾在2020年成为拉丁美洲首个堕胎合法化的国家,但米莱竞选时表示要推翻这项法律,甚至提议进行全民公决。自2015年#NiUnaMenos(“一个都不能少”)运动以来,阿根廷一直是该地区妇女和性别权利斗争的先锋,但自2018年起风向开始转变。很多知名的阿根廷女性主义记者和作家均遭到米莱追随者的攻击和威胁,包括家庭住址泄露、暴力威胁和网络骚扰,一些受害者不得不为了安全考虑而流亡国外。
对工人的背叛
虽然米莱在工人阶级中获得了大量选票,但他正在推行的政策会极大加剧收入不平等。米莱法令的一部分旨在限制罢工权、集会权和集体谈判权,它将改变工会的财务状况、工人的医疗保障和产假等基本权利,直接影响到数百万工人的权利和保护。
当地时间2024年1月10日,阿根廷布宜诺斯艾利斯,一名市场工人正在整理板条箱。
米莱颁布法令后,迅速出台了一项长达664条的改革法案,涉及广泛问题,包括41家上市公司(包括国营石油公司YPF)的私有化、选举制度的变革和新税种的引入。
这些政策都旨在简化劳动力市场以提高经济活力和增长,同时也被看作是瓦解米莱及其盟友所批评的权利和保护主义意识形态的一种方式。但没有证据显示该地区这类改革创造了就业机会或提升了劳动力市场的活力。相反有许多证据表明,这些改革只增加了低质量就业的水平。
米莱的法案还包含一项紧急状态声明,不仅涉及经济,还涉及安全、能源和卫生等多个领域。为了解决这些问题,米莱寻求将立法权下放给行政部门(即他本人),至少为期两年。这意味着他可以绕过议会来处理他想做的几乎所有事情,他的理由是民主体制的决策速度太慢。尽管米莱在第二轮选举中获得了55.6%的选票,但他领导的联盟在阿根廷议会参众两院中只占少数席位。行政权力意味着可以避免与其他党派进行必要的谈判。
尽管米莱的部分计划得到了美国、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和其他右翼政客的支持,但阿根廷工人面临的是权利倒退和恶化的工作环境,类似1976年军事政权时期。那时军方掌权后大幅削减就业法规,控制工会,冻结资金,禁止集体谈判,这些措施深刻改变了劳资关系,损害了工人利益。
米莱的政策正面临强烈反对。超过40起法律诉讼指控其法令违宪,一家法院更暂停了其中关于劳工改革的部分。此外,布宜诺斯艾利斯的主要工会联合会——劳工总联合会(CGT)计划于1月24日发起全国罢工,并有街头抗议活动出现。
与众不同的拉丁美洲右翼代表
米莱现已加入代表拉丁美洲新右翼的领导人行列之中,这些领导人“将政治视为道德征战”,并对“全球化”持怀疑态度。目前该地区新右翼的显著人物之一是萨尔瓦多总统纳伊布·布凯莱(Nayib Bukele),他因实施严苛的治安管理政策而受到认可,这些政策显著降低了凶杀案数量,但也导致国内近2%的成年人被监禁。与布凯莱一样,米莱通过断言左右两派的政治机构与国家的糟糕状况同流合污而开启了自己的政治生涯。他经常将对自己观点的批评斥为政治正确的攻击。大选前后,米莱还经常对持不同意见的记者以诽谤诉讼相威胁。
米莱的反多元化主义对阿根廷自由民主的健康发展构成威胁。选举一位具有专制倾向的总统确实会增加倒退的风险,但也有许多专家认为这不应被视为倒退的证据,因为许多民主倾向可疑的当选领导人有可能会以民主方式执政。
米莱担任总统后,导致民主倒退的可能性并不特别大,一些专家认为原因有几个:首先,米莱在国会中没有多数席位,因此无法改革宪法。其次,阿根廷有高度动员的民间社会组织,它们会强烈反对任何夺权企图。第三,阿根廷最高法院是独立的,不太可能屈服于米莱的意志。
米莱的当选还让观察家们提出了一些自由主义与非自由主义之间界限的问题。作为自由意志主义者,米莱与巴西的前极右翼总统博索纳罗所代表的非自由主义光谱并不完全一致。虽然米莱支持许多与非自由主义领导人相同的右翼政策立场,但他的自由意志主义观点与其他人所倡导的民族主义和社群主义价值观相矛盾。米莱激进的自由市场政策并不构成“对新自由主义改革的反弹”,而这正是全球非自由主义领导人崛起的驱动力。自由主义者无疑相信个人自由,但真正的问题在于是谁的自由,以及为了捍卫自由需要出台哪些具体政策,米莱对于这一问题的回答,可能与其他许多自由主义者,甚至其他立场人士的期望有所不同。
另一方面,米莱与博索纳罗一样反堕胎,但他反对的理由来自更加世俗的立场。他表示,将关闭政府中的妇女、性别和多样性部门,理由是该部门以呼应非自由主义领导人言论的方式推行左翼身份认同主义政治。米莱说:“我没有理由为自己是金发碧眼的白人而感到羞耻。我不会向文化马克思主义让步。因此,妇女部将关闭,因为法律面前人人平等。”
小结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仍不确定。但米莱的一系列措施将影响数百万人的生活。在此过程中,很可能会激起反抗,加强社会团结,并有可能重新开启关于另一条道路的民主讨论。
值得思考的是,人们常常错误地将登上政治舞台的极右翼政客视作局外人,这种观点忽略了社会中根深蒂固的结构性不平等和核心压迫形式。时至今日,人们必须重新审视主流社会在极右翼政治主流化中所扮演的关键角色。塑造公共话语的精英们,如媒体、政治和学术界人士并不能仅仅坐在被民粹浪潮包围的正义堡垒中。在他们所参与的舞台上,权力分配极为不均,极右翼所强化的结构性不平等恰恰也是制度的核心,少数族群的权利濒临崩溃且难以实现。对于任何影响公共话语的人来说,中立并非选择。

 参考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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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uciana Zorzoli:Workers in Argentina face the biggest blow to their employment rights since the military dictatorship of the 1970s,https://theconversation.com/workers-in-argentina-face-the-biggest-blow-to-their-employment-rights-since-the-military-dictatorship-of-the-1970s-220611
Nicolás Saldías:Javier Milei, the New Right and the Rise of Libertarian Populism in Argentina ,https://www.illiberalism.org/javier-milei-the-new-right-and-the-rise-of-libertarian-populism-in-argentina/
Josefina Salomón:‘El Jefe’: is Karina Milei the power behind Argentina’s presidential throne?,https://www.theguardian.com/world/2023/dec/31/karina-javier-milei-argentina-president-power
Lucas Araldi:The Atlas Network and the Building of Argentina’s Donald Trump,https://www.desmog.com/2023/08/22/javier-milei-argentina-atlas-network/
MATT ZWOLINSKI:Javier Milei’s Libertarian Populism,https://www.project-syndicate.org/commentary/argentine-presidential-candidate-javier-milei-libertarian-populism-by-matt-zwolinski-2023-10?barrier=accesspaylog
Aurelien Mondon:Look to the mainstream to explain the rise of the far right,https://theconversation.com/look-to-the-mainstream-to-explain-the-rise-of-the-far-right-218536
Mariana Llanos:Argentina’s Presidential Election: Massa, Milei and the Coming Runoff,https://blog.bti-project.org/2023/11/16/argentinas-presidential-election-massa-milei-and-the-coming-runoff/
Maximilian Heath:Explainer: Argentina presidential election: Key takeaways from Milei's win,https://www.reuters.com/world/americas/argentina-presidential-election-key-takeaways-mileis-win-2023-11-20/
George Monbiot:What links Rishi Sunak, Javier Milei and Donald Trump? The shadowy network behind their policies,https://www.theguardian.com/commentisfree/2024/jan/06/rishi-sunak-javier-milei-donald-trump-atlas-networ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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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责编:朱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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