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王重阳lp
2023年，第95届奥斯卡金像奖最佳男配角奖颁给了关继威，这位亚裔演员勾起了我一些回忆。第一次在电影里看到他时他还是个孩子，我也是个孩子。十几年后在郑伊健、张柏芝主演的奇幻片《无限复活》里又看到了他，然后就是这部获奖的《瞬息全宇宙》。
也是在今年，《夺宝奇兵：命运转盘》上映，让我记忆中的那个关继威与戴着牛仔帽拿着皮鞭的传奇冒险家又联系在了一起。
遗憾的是，当年（1984年）电影中的“小赤佬”如今老了，男主角哈里森福特也老了。《夺宝奇兵：命运转盘》于06月30日上映后票房惨淡，对于这部有些42年历史（1981-2023）的经典系列来说，结果是悲凉的。
毕竟就数据统计结果来说，观影人群以中年人为主，进入影院看这部电影的主要理由也只是“情怀”而已。至于片方有意无意间造就了“好莱坞影史上主演年龄最大的影片”在票房成绩面前更像是一种讽刺。
其实一直以来对于《夺宝奇兵》系列以我的理解属于“美国的卫斯理”，只是人家情节联系更加紧密且自始至终都是一位男主饰演。对于上世纪1990年代初刚开始接触西方各类影视剧的中国（内地）观众来说，《夺宝奇兵》更像奇幻片，里面还塞满了大量的关于西方宗教、历史、战争等知识，加上主角那身过目不忘的标准造型和美式幽默，与当时风靡的007系列电影相比毫不逊色。
可惜在1981-1989年，《夺宝奇兵》只拍了三部。2008年倒是又拍了一部《夺宝奇兵4：水晶头骨》，邀请了那年因为主演《变形金刚》出名的希亚拉博夫出演印第安纳琼斯的儿子。据说主创意图是借助这部电影打造传奇人物印第安纳琼斯后的接班人。
然而随后主演希亚拉博夫各种折腾导致其口碑断崖式下滑，于是在2023年《夺宝奇兵：命运转盘》中，编导干脆把老人家的儿子给写死了。一个镜头没有，只是说“自从与父亲相认后，儿子感知到了责任的含义，然后参加越战，接着战死，直接导致男主与妻子分居并准备协议离婚……”
出场即惨淡，可谓晚景凄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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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间的转盘同样停留在印第安纳琼斯（哈里森福特 饰）登场的第四十二年的时候，故事顺应时事，用镜头描述已经81岁的垂暮英雄的无奈：
他不再是一个能够拯救女主角的勇敢而浪漫的英雄，反而是一个被隔壁年轻人嘲笑的“怪老头”。影片在此设置了一个细节——
年迈的印第安纳琼斯教授在课堂上讲课，台下的学生们个个无精打采。而1980年代三部系列电影中，每当年富力强的教授在台上讲述历史知识时，台下的学生们个个聚精会神，有些女学生甚至暗送秋波。这个设计也在编导镜头中被暗示一个时代的结束。
同样的，他不再善于攀登、骑马、战斗，老人的一切行为显得笨拙且讨嫌，观众看着他动作迟缓地行走、开窗户，脑海中也会不自觉地想起那年他强悍到孤身奔赴魔窟的样子。
老了，真的老了。
连情节都变成了女主海伦娜（菲比沃勒布里奇 饰）处处拯救琼斯教授。
另外，琼斯教授终于在这部大结局中没有了爱情。年轻的海伦娜成了他故友的女儿，为了从他那里骗取神秘的命运转盘处处设计他。这种观感有些类似《终结者：黑暗命运》里的T-800，只是人家直白地说“我不会回来了”，琼斯教授却说“我老了”。
异曲同工，令人唏嘘。
电影呈现的唯一一处能勾起观众记忆的还是开场情节：
二战末期，德国纳粹夺取命运转盘，琼斯教授一路穷追猛打拿回转盘拜托好友收藏。这一段过场戏采用了人脸AI技术，把主演哈里森福特年轻时的影像进行全方位扫描后“贴”到了如今的主演面部，这才使得角色在本片中再现当年神勇。
此外，《夺宝奇兵：命运转盘》里可以看到许多致敬前四部作品的细节，有爬满主角全身的虫子和琼斯教授一拳KO对手的动作，还有他与爱人之间的深情告白。这些细节都与1980年代的前三部作品和2008年的续作联系在一起。总之，主创团队还真就奔着“最后一部”使劲致敬、各种怀旧。
殊不知如此一来，更加增添了电影的悲凉之感。
然而新生代观众对此似乎并不买账，因为在他们看来，情怀致敬之类的略显矫情，且与当下的电影观赏主流格格不入，客观的说人们期待看到的是一部全新的、充满设计感和节奏感的探险电影，而不是主打情怀的苍白致敬。
一句话：
对“卖惨”不感冒。
导演詹姆斯曼高德谈坦言他拍摄本片的冬季也恰恰是讲述旧时代的故事，让一位旧时代的英雄在寻宝路上与自己和一个时代正式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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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记得1984年《夺宝奇兵：魔宫传奇》中琼斯教授带着女主和“小赤佬”在印度某邦被款待时那一席另类美食印象深刻，如四处蠕动的蟒蛇和大个蜘蛛，还有死不瞑目的猴头和眼珠汤。对于当时不知奇趣和“美食”的观众而言可谓震撼。
同样从第一部《夺宝奇兵：法柜奇兵》到第三部《夺宝奇兵：圣战奇兵》，琼斯教授就一直在跟各种邪恶势力较劲，斗纳粹什么的都是常规动作，最神奇的是他在古墓中遇到了依靠圣杯活了几百年的十字军战士，还从古印度恶魔手中解救无数孩童的惊险果断，满满的正能量。
最后一次饰演琼斯教授的哈里森福特也很清楚这次出演的意义，时间让这位老人确实焕发出不同于以往的神采：
他穿越了，在命运转盘的作用下穿越到了古罗马时代，他见到了阿基米德，由此命运进入一个轮回，他知道为什么在他的年代能看到阿基米德手腕上竟带着现代社会生产的手表。
作为本片最伤感的情感，可能就是琼斯教授心灰意冷，要求自己留在过去的历史中见证历史。结合影片开场琼斯教授遭遇的冷漠、嘲笑和儿子战死、妻子离去等情节，能感受到英雄迟暮后的无奈和愤怒：
当年，我可是拿到希特勒签名的人啊。
见证过沙漠的苍茫，也目睹过地中海的辽阔，更在一个时代中亲历了各种传奇，一战、二战、冷战，奈何如今却成了被戏弄的糟老头子？！
所以说每个人都是孤独的，英雄也不例外。
可能时间并不会改变什么，时间只会说明一切。琼斯教授比谁都清楚自己存在的价值以及活着的意义，当然，这也是美式英雄主义的核心即“冒险精神”。电影正是告诉观众一个无可奈何的道理，就是接受时间的流逝。无论过去还是现在，琼斯教授相信他的冒险人生已经走到头了，他意识到自己什么都改变不了，索性接受。
然而海伦娜的坚持，或者说强制让这位老教授终于回到了现代，真正属于他的生活还在延续：
《夺宝奇兵》系列中从1980年代第一部开始到现在的老朋友们都来了，他们的友谊依然存在，只是不再那么热血激昂。他的妻子也回来了，他执手对视，诉说那年的情话。阳光洒进屋中，一切显得平淡而真实，没有战斗、没有探险、没有反派……也没有人再登门请求他去某个深邃的不可知的奇境寻宝。
有的，只是一个老人在人生最后一段路上需要的陪伴：
当年老时躺在摇椅上晒着太阳，跟孩子们吹牛“老夫当年……”也许才是最真实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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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夺宝奇兵：命运转盘》就市场结果来说是并不完美的句号。对主人公印第安纳琼斯而言则是真实的人生归宿。影片的最后一幕是琼斯教授的帽子挂在一根晾衣绳上，镜头缓缓升起，似乎新的时代开始了，旧时代的人物归于市井。
确实，前述中当琼斯教授站在讲台上授课时，学生们对考古和历史不再感兴趣，因为电影里美国人刚刚登录月球，所有人都在关心浩瀚的宇宙，人们把目光从古墓和文献中抽离出来，投向更加广袤的太空。
这也是探险类影片投射到现实中的无奈：
我们，有多久没看到探险电影了？
当年的琼斯教授和“卫斯理”对新世纪的人们还有吸引力吗？
答案显而易见。
不过我还是认为《夺宝奇兵：命运转盘》是一部值得看一看的电影，倘若联系之前四部来观看的话趣味性更足。探险、夺宝，自印第安纳琼斯之后的继承者大概应该是《盗墓笔记》或《鬼吹灯》之类国产奇幻影视剧，中间这个跨度不小，原因有很多，大抵是一类题材的没落和兴起，兴起又没落。
和《终结者》系列一样，两位主演都老了，巧的是这两位也出演过《敢死队》系列。两个IP也都深入影迷心中，能够为他们量身打造一个结尾可算是对演员和故事中的主角一种人文关怀。而有些记忆不会随着时间流逝而消失。
就像关继威，当他在2023年获得奥斯卡奖时，有些观众依然会记得当年这个“小赤佬”曾随同琼斯教授在印度陷入一场阴谋，由此展开想象。
当年那个孩子，也是一个时代的见证：
孤帆远影碧空尽，未见长江天际流。
四十二年间，“皮鞭男神”琼斯教授成了探险类电影的经典，无论过去多久，观众依然能记得他的身影。可能若干年后，当这类影视剧再度兴起时，同样会有人拿“帽子才是本体”的琼斯教授作为作品好坏的对标。而那时，这个用皮鞭从一战打到冷战的男人可能已经成为真正的历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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