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转自:青葱计划
在此次亚欧青年电影展交流活动上,伊朗导演阿米尔·纳得瑞(Amir Naderi)在大师班上对社会现实与作者性风格的分享打开了青葱导演的视野。作为伊朗新浪潮电影运动最具影响力的导演之一,阿米尔·纳得瑞的作品涵盖多种题材,包括社会现实、人性困境和文化冲突,展现了他对伊朗社会和人生的深沉思考。他以其代表作品《奔跑的亚军》进入国际舞台,为伊朗电影的国际声誉做出了卓越贡献。
本次亚欧青年影展放映了纳得瑞导演的四部长片:《口琴》《等待》《奔跑的亚军》以及他与另一位伊朗名导阿巴斯·基亚罗斯塔米(Abbas Kiarostami)合作的《体验》,还有他执导的短片《巴兰德》。
受到布列松与意大利新现实主义电影美学的启发,纳得瑞在早期电影里也探索了类似的电影风格,例如外景拍摄和非职业演员、松散的叙事结构以及对普通人的关注。他的影片偏爱视觉意象的使用,表现出强烈的宗教性,如彩绘玻璃窗、鸽子与牛马、水(冰)与火,以及,从家庭内礼拜祷告到公共空间的大型仪式。其代表作《奔跑的亚军》利用儿童视角隐喻成人世界,描绘了伊朗传统社会引入外来现代性所造成的广泛的历史断裂,影片激进简约近乎抽象体现了纳得瑞的标志风格。
1月11日,伊朗著名导演、编剧阿米尔·纳得瑞大师班开讲。阿米尔回顾了他从孤儿到电影导演的成长历程,着重介绍了他执导的《奔跑的亚军》的灵感来源和制作过程以及《等待》、《巴兰德》的幕后故事。青葱导演通过现场对话,不仅触及到影片创作的技术层面,还深入到伊朗新浪潮的创作环境、团队协作、困难与挑战,以及导演如何从其他大师身上吸取经验、在不同电影类型中的探索的层面。
青葱导演董劼对纳得瑞大师班印象颇深,生动、有趣是他回忆起参加这次大师班的第一感受。“他放了《奔跑的亚军》之前的先导片或测试片巴兰德》,因为片子已经没有声音母带了,导演和主演就在后台拿话筒同步解读,像是做了一个现场的评论音轨的感觉。”这种热情,让董劼体会到导演对电影发自心底的热爱,重回创作最初的激情。
与之相同,青葱导演张雨杉也感慨这种现场同步解读的形式让她获得了很奇妙的体验。除此之外,她还发现,在每一次大师班现场,观众席上都有阿米尔·纳得瑞导演的身影,她被导演的真诚所打动。“在影坛耕耘了一辈子的人,还有这么浓烈的热情”,这让她感触很深。
青葱导演高临阳认为,叙述者在叙述艺术中不可能被摆脱,尽管大多数时候叙述者总试图消弭其存在,比如导演的常见手段是让光影接近现实,但无论如何,叙述者永远存在。儿童片难就难在,作为成人的叙述者与作为孩子的表演者,两个声音如何统一。
“很多儿童片两个声音是不统一的,你觉得叙述者凌驾于表演者,抑或叙述者将表演者拎到自己的声道。而在《奔跑的亚军》中,叙述者与表演者在同一个高度,分毫不差。叙述的声音与银幕呈现的一切完美契合。叙述者与表演者同进同退,将跑这个意象执行到底。跑是逃,跑是追,跑是斗争,跑是躲避,跑是吼,跑是哭,跑是幸福,跑是苦难,跑是跑,跑又不是跑。当最一幕主人公将冰块传递给其他人时,跑是你我他最终的宿命。”
以下是本次大师班的实录。
马可·穆勒:我们看到很多剧照拍导演指导演员跑步,导演有没有真的指导呢?
阿米尔·纳得瑞:其实开拍之前(演员)就已经在跑了。
马可·穆勒:讲讲你的电影结缘?
阿米尔·纳得瑞:小时候6岁就成了孤儿,慢慢对电影感兴趣,进入电影行业。差不多十岁才上学,和电影(《奔跑的亚军》)里一样。在伊朗也做过一些商业电影,在德黑兰做了很多工作,场记、剪辑,然后成为导演。
这部电影在阿巴丹取景,环境会受限,但这是我的出生地,所以(《奔跑的亚军》)从这里开始拍摄。的电影受到伊朗、意大利导演的启发。从商业的电影发展到自传式电影。商业电影,我的三部侦探片,像好莱坞黑色电影。有一次喝醉了,觉得是需要改变的时候,应该停下来,听从自己的内心去拍摄。
马可·穆勒:等一下会看到一个短片The Winner(《巴兰德》)。《奔跑的亚军》的“草稿”。
阿米尔·纳得瑞The Winner没有完成所有的拍摄,拍摄中途伊朗革命发生了,也没有配音。意外遗失了拍摄素材,后来找到了素材,十七八分钟。之后想要找到比较代表性的男孩再来出演。
后来在杂志上看到了一个男孩,就找到了他。但是马吉的父亲会担心,(拍电影)影响他去学校。但是我保证不会影响他学习,他的学习成绩也没有影响,成绩很好。
巴兰德》剧照
男主马吉:导演转型到现在这一类的影片,我学到的一件事是,导演对每一件事都不会妥协,让剧组人员投入到自己的岗位上。和小孩拍摄沟通是很不容易的,导演真实地传达了孤儿的心态,帮助我演出。我一开始很困惑,也很兴奋可以成为电影演员。后来,导演说要不要出演我的下一部电影的时候,我欣然答应了。
阿米尔·纳得瑞:这部电影拍完的时候,观众的反应不是很好,演员一直在奔跑。但是现在伊朗的电影(观众)都很喜欢这部电影。
马可·穆勒:这些电影的出品是国家机构,儿童和青年智慧发展研究所旗下的电影制片单位。
阿米尔·纳得瑞:我的第一部电影(《等待》)是阿巴斯导演帮助拍摄的。我们相互push制作电影。我也有帮商业电影机构制作电影,这些机构也会在图书馆放映我的电影,某种意义上有教育孩子的作用。跟我工作并不容易,一开始大家都很喜欢我,一起工作时间久了,也会知道我有很多要求,开始在背后议论我,最后拍摄完成,大家心里对我想法更多。虽然是这样的过程,影片最终获得了成功。
马可·穆勒:三部影片是不同的剪辑师。《等待》是著名的纪录片导演剪辑的,《口琴》是大满贯得奖的导演剪辑。《奔跑的亚军》是巴兰,舞台剧导演(作为剪辑师)。
阿米尔·纳得瑞:(拍摄电影)涉及到不同的成员。大家相互帮助拍摄电影,让电影诞生。
马可·穆勒:(法国)新浪潮的创作环境,互相帮助拍电影,今天你是我剧组的编剧,明天我是你剧组的摄影师。
阿米尔·纳得瑞:我有教学生电影,剪辑,声音等。我有和日本导演合作,很喜欢黑泽明、小津安二郎、清水宏导演等。(《奔跑的亚军》)最后的场景,火焰环境里,朝冰块奔跑,也受到了日本电影的影响。真实的场景,奔跑等很多场景都是需要设计的。在公共场合使用隐藏摄像机的拍摄方式。长镜头是从沟口健二导演学的,分镜头从黑泽明导演学习。
马可·穆勒:拍摄用的冰块是怎么保证供应的?
阿米尔·纳得瑞:伊朗生活中人们需要冰块。可以找到冰块拍摄。特别是在最后场景里,四周都没有什么人烟,冰块很难找到。我们自己找到了冰块工厂,制作了冰块。
《奔跑的亚军》剧照
观众1:如何找到电影里这么棒的隐喻,对找隐喻有什么建议?
阿米尔·纳得瑞:我从没刻意设想过隐喻。如果是刻意寻找,你可能已经失去了这个最棒的隐喻。有时候很多事情的发生,你事先是不知道的。在《等待》里,有一匹马经过,代表小孩已经长大了。你只需要知道你想要的,电影是一个媒介。有时候电影里有很多细节,有时候没有掌握好隐喻也是很危险的,有时候少才是多。
观众2:《奔跑的亚军》里如何使用光影和运动的结合。是否都是自然光?
阿米尔·纳得瑞:电影最后的一幕,最重要的一幕。画面有很多想要表达的,快乐、希望等,无台词。我拍摄前也不知道要怎么表达,拍摄后自然而然开始指导演员的动作。拍摄的出发点是发自内心最真实的感受。我的镜头通过拍摄你,一种感觉通过空气传播,再形成最后的影像。
我在日本导演身上学到很多,要表达自己的感受。当你说"action"的时候,很多事情就发生了。
观众3:我有一个问题问男主马吉。你在影片中一直在奔跑,你有爱上电影吗?拍完电影之后你的生活怎么样?
男主马吉:我有爱上电影。拍完电影之后,发生了很多事。有继续和导演合作《水、风、土》。在1987,我离开伊朗之后,就没有再从事电影行业,但是有一些我的纪录片。很激动,四十年之后和导演一起来这趟旅程。
阿米尔·纳得瑞:马吉后来去挪威念书,断开了联系,后来重新联系上了。我很开心你能在这里。以前我去电影节,看到我的作品,但我和马吉以前没有一起看过我们的电影。电影是永远不会过时的。
《奔跑的亚军》剧照
男主马吉:电影里我离飞机很近,再靠近一点点,我就会受伤,再看到这些场景的时候,还是很激动。
观众4:伊朗成为了儿童片的标签。为什么导演尤其喜欢儿童这个题材,和伊朗环境有关?受阿巴斯影响?
阿米尔·纳得瑞:我选择做这样的电影。我一开始做商业片,就像前面说到的,后来我选择拍摄反映我童年成长的影片。我的电影也需要曝光,不止是在图书馆播放。后来我的电影也有提名一些奖项。
电影可以讨论我们的生活吗?当然,为什么不呢?在《等待》里,也反映了我的真实生活,拍摄《奔跑的亚军》之前,我们去了阿巴丹(阿米尔导演的家乡),进去屋子里面,里面有鸽子和三张女生的照片。我会想当时是谁给我递冰块,但是我现在还不知道。
撰稿 |熊嘴兽
速记|亚欧青年电影展官方
编辑熊嘴兽
责任编辑 | 孟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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