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维最近有点烦。
今年是戴维和丽莎结婚的第五年。
戴维是个热爱喝酒的北方人,是诺士佛台、兰桂坊、soho等地的常客。
几乎每个周末都和一帮朋友喝得酩酊大醉。
丽莎则来自南方,她不喜欢喝酒,也讨厌戴维每次喝多。
这些年来,他们因为喝酒的问题爆发过无数的争吵。
而在昨天白天的争吵中,冲突再一次升级:
情绪激动的丽莎扬言和戴维离婚,宿醉未醒的戴维当即收拾行李,拎着箱子离开了家。
三个小时之后,戴维住进了铜锣湾的一家短租公寓,并预付了一个月的租金。
冷静下来后,戴维也想过向丽莎赔礼道歉。
但一想到丽莎可能对他进行的冷嘲热讽,他又不自觉地打消了这个念头。
就这样,今天上午在风平浪静中度过了。
下午的时候,他收到了丽莎发来的信息,内容很短,总共只有十六个字。
六点半,中环XX大厦8楼,签离婚协议。
时间回到现在,戴维正拎着公文包站在港岛线的车厢里,随着地铁的晃动和周围的人一起摇摆。
去就去。他对自己说。大不了就离。
他在心里发狠,但随即又泄了气,先去看看情况吧。
地铁很快抵达了中环站,一开门,他就被人流冲出了车厢。
时间已经过了六点,地铁运输正在经历一波晚高峰。
但在中环,这个点下班的一般都是金融机构的中后台。
前台要不在和客户吃饭,要不就在办公室写材料加班。
他们的统一下班时间是在晚上十点之后。
戴维的妻子丽莎也是这些前台之一。她最近有一个大项目,一般都会加班到凌晨。
当戴维抵达律师楼的时候,丽莎已经到了。
今天丽莎穿了一件白色的连身裙,头发看得出是才洗过,她化了淡妆,不像平时素面朝天的模样。
戴维低下头,目光扫过了丽莎抓着手机的手。她没有戴婚戒。
戴维也没有戴。在他负气离家时,把婚戒取下来扔在了餐桌上。
丽莎看了戴维一眼,淡淡地把头转过去,没有说话。
戴维也懒得自讨没趣。
于是他们像罚站一样站在律师楼的门边。
不知过了多久,律师大概是终于忙完了手头的事情,出来把他们迎进了一间会议室。
律师姓关,之前便打过交道。刚一坐下,关律师便问起了两人的来意。
“关律师,如果要在香港离婚的话,需要办什么手续?”戴维抢先问道。
丽莎吃惊地转过头看向他。
戴维毫不软弱地迎向丽莎。不是你说要离的么。他在心里想道,现在一副惊讶的表情做给谁看?
关律师是一名经验丰富的律师了。他只略微停顿了一下,随即问道:
“两位结婚超过一年了吗?”
“超过了。”这次回答的是丽莎,今年是我们结婚第五年。
“那两位是共同决定解除婚姻关系吗?”关律师又问。
“对,我们双方都同意。”丽莎恢复了平静,波澜不兴地说道。
戴维在旁边也点了点头:“有什么材料需要我们准备吗?”
“如果是两位共同决定,就比较简单。”关律师推了下眼镜,接着说道:
在香港,法律规定至少要在结婚一年后才能提出离婚申请。
法庭上,法官需要确定双方分居一年以上才会允许离婚。
你们需要签一份同意分居一年以上的协议吗?”
“这个协议有什么用?一定要签吗?”趁着丽莎思考的空档,戴维抓住机会问道。
“如果两位都同意离婚,其实是不用的。”律师表现得很有经验。
“但离婚是个漫长的流程,有的当事人可能会中途改变主意,在法庭上否认分居的事实。
一旦事情演变到这个地步,法院会需要另一位当事人提供分居的证明,例如水电费单、银行信等。
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发生,有的当事人双方会选择提前签好协议。”
“当然……”关律师取下眼镜擦了擦镜片:“如果两位事实上分居已经超过一年,那肯定有相关证据。
如果实际上已经分居两年或以上,那么其中任意一位都可以在无须配偶同意的情况下离婚。
所以,重点还是看两位现在的具体情况。
那么,你们需要签么?”关律师温和地看向他们。
“应该不用。”丽莎干脆地说,随即转向戴维:“你不会中途反悔吧?”
“没什么好反悔的。”戴维一脸木然:“我也觉得不用签。”
“还有一点。”关律师顿了一下,接着说道:
你们在法庭上需要向法官陈述‘婚姻已破裂至无法挽救’的理由。
这些理由包括其中一方出轨,或其中一方的行为令人无法忍受与他共同生活。
具体情况在特区司法机构官网上有比较详细的说明,二位有时间的时候可以去看看。
那么请二位稍等一下,我去打印一份文件出来请二位填。”
关律师一边说着一边站起身,走出了会议室,轻轻地关上了门。
房间里又只剩下丽莎和戴维,以及横亘在他们之间凝重的空气。

关律师这一去就离开了很久。
许是长久的沉默太过尴尬,戴维先忍不住了,他开口问道:“你等会儿回去吗。”
丽莎没有说话。
“问你等会儿是不是回家。”看到丽莎这个态度,戴维的火气一下上来了,语调也升高起来。
“我还要加班,请假出来的。”丽莎回答道。自始至终也没有看向戴维。
戴维索性不说话了。
又经过了一段令人揪心的漫长等待,关律师终于回来了。他将两份表格放在了桌上。
这一份是离婚呈请书,如果二位中的某一位单方面想提请离婚,填完这份表格后交给我。
这一份是共同申请书,如果双方共同确定解除婚姻关系,填这份表给我。
我收到填妥的申请书后,会送去家事法庭登记处,之后等法庭排期就可以了。”
“请问这份表格可以我们自己交过去吗?”丽莎问道。
“也可以的。”关律师说道:“二位可以在有财务或子女安置纠纷的时候再联系我。
或者也可以通过法律援助署提供的法律援助计划寻求法律协助。
“好的,那我们回去确定好后再联系您。”丽莎将表格装进了手提袋,站起身:“今天麻烦您了。”
“不客气。”关律师礼貌地和他们挥手告别。
走出律师楼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中环狭窄的街道上挤满了来来往往的人。
兰桂坊现在应该渐渐热闹起来了。
戴维下意识地想着,他拉了拉领子,觉得今天晚上格外地冷。
过了一会儿,他才发现丽莎就站在他身后。
“你不是要回去加班么?”他呆呆地问道。
“先吃个饭吧,不差这一会儿。”丽莎说,“你找个地方吧,我们好久没有一起吃过饭了。“
“那走这边。”戴维立即说道。
他原本发僵的思绪又渐渐活络起来。
虽然丽莎什么都没提,但他知道,台阶已经有了。
可能台阶有些矮,想要能够到,还需要他跳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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