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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贤路出圈了
仍然安安静静

“在我记忆里，九十年代到现在这三十年中，这条小马路上各种饭店，也是附近文学杂志编辑、作者的聚集之地。”
关于最近因为《繁花》爆火的进贤路，作者金宇澄曾这样回忆道。
“这里开关了多少的小店，寄托了多少人的梦想，只有旧房子知道。”
相比电视剧带火的黄河路现在天天人山人海，满街排骨年糕，进贤路倒是没什么变化，人比以往多了一些，但整条街的气质还在。
这条不到300米的小马路，现在成了上海市中心尤为独特的风景。
从石库门沿街里弄房子，90年代的小饭店，到如今雨后春笋般的新式bistro，早C晚A的酒馆、咖啡厅……
层层叠叠、不同时代的切片，组成了进贤路的气质。
有接地气的烟火味，有时髦的潮流生活方式，所有一切融洽共处，这其实才是上海真正的迷人之处。
01
进贤路上的本帮菜F4
《繁花》里，进贤路营造了一种琉璃般精致的生活场景。
不似黄河路般锣鼓喧天、江湖气十足，进贤路给人的观感就是小小的：“夜东京”小小的门脸，小小的碗口摆着一百样泡饭配菜，对门菱红小小的精品店，一个转身就能看尽。
现实中的进贤路也是这样，单行道马路窄到不用画线，走在上街沿要给对过来的人侧身让位。
路两旁都是三四层的居民楼，底楼沿街门脸房租出来当商铺，来来往往多少任店主小老板，“只有老房子知道”。
进贤路早就是出了名的本帮菜一条街。来打卡的剧迷们，举着手机满街找“夜东京”。
要放在别的地方，这些餐馆早就为了争“夜东京原型”的正宗名头吵翻天。
进贤路不一样，大家还是安安静静地做着自己的生意。
这里当然没有“玲子”也没有“夜东京”，但从这些设定能看出王家卫做足了功课，因为这些本帮菜馆当初成名时，抛头露面的都是老板娘。
现实中大家戏称的进贤路F4，是四家本帮菜馆，由西至东依次是海金滋、茂隆、兰心、春。
在剧集没火之前，这些店都已经一位难求。
上海人是出了名的爱排队，但也是真的挑剔。市面上新开的网红店，头一个月排队不稀奇，开业一年还在排队已经算傲视群雄。‍‍‍‍‍‍‍‍‍‍
而进贤路上这些小店，可都是排了二三十年的队。
一方面是好味道远近闻名，食客络绎不绝，还有更重要的一点是，它们都实在太小了。
门一打开，四五张小台子，螺蛳壳里做道场，这才是进贤路本帮菜的真相。
兰心餐厅的经历最典型。1987年，老板娘唐阿婆把自家一楼腾出来，开了这爿家庭餐厅，一开就是30多年。
经典的本帮浓油赤酱，红烧肉、响油鳝丝、酱爆猪肝等都是上海人最熟悉的请客菜。
兰心也是进贤路上等位最“疯狂”的一家，门口满是慕名而来的客人等着翻台，排队两三小时不算稀奇。
老上海吃客看到这幅场景，不多话转身就找下一家。
门口等位的多是来轧闹猛的年轻人，这时候老板就会出来跟他们耐心解释，手指着路口把人劝去海金滋，“那是阿拉大阿姐的店，都好吃的，一样的”。
海金滋的老板娘是兰心唐阿婆的女儿，最早兰心的菜都是她烧的，后来出来单做了海金滋。
在被“必比登”后，海金滋在上海开了很多分店，很多人还是执着进贤路老店的口味。它的门面和装修，也是F4里相对时髦的一家。
夹在海金滋和兰心之间的茂隆，也是老板娘跑堂。
这位就属于“都市美食传说”中那种，典型的“凶巴巴”的店主。做事雷厉风行，脾气冲，吓到过不少新客人。
可挡不住味道好，每到饭店生意还是爆满。
开在街尾的春餐厅，也是80年代末就做起来的老店，当中关过一阵，前几年又重开了，其中原因不得而知。
好在店面和菜色都没变化，老顾客得知春餐厅重开，开心得像过年。
老板娘兰兰阿姐每天亲自采购食材，规矩严格，必须预约，准点人到齐，过点不侯。
大家都以为春餐厅老板娘也很凶，其实她更像长辈式的操心、热心，看到熟客还会送口小菜，田螺塞肉是一绝。
02
远不止“上海味道”
如果在周末饭点去，其实这四家餐厅大概率是都等不到位子的。
好就好在进贤路的选择够多，如果你是冲着本帮味道来的，还能试试街尾的心乐面馆，现炒浇头，大肠面、辣肉面（他家的辣肉是肉丝）都很有锅气。
心乐面馆的桌数够多，地下还有一层，周围上班族中午都会来这里觅食。
本帮菜和本帮浇头面，是上海菜重要的标志，但不是全部。在进贤路上，还能看到许多经典的、不一样的上海味道。
比如海派西餐，是很多阿姨爷叔的心头好。海派西餐的新式代表之一天鹅申阁就在进贤路上开了十多年。
店名字来自老上海西餐名店“天鹅阁”。老板周永乐是上海餐饮界的名人，小时候跟着奶奶吃过天鹅阁后始终难忘，留美归国后又开了这家“天鹅申阁”。
凭着老一辈留下的菜谱，加上找了许多老师傅“复盘”，天鹅申阁复刻出了那个年代原汁原味的海派西餐，葡国鸡、罗宋汤、土豆色拉等，他家的炸猪排还上过《舌尖上的中国》。
其实说来奇怪，很少有人会把进贤路当做一条“美食街”来逛，但它真的藏了太多好口碑的小店，远远不止“上海味道”。
比如在上海的云南菜爱好者，大概率都去过这里的“南蛮子”，就在天鹅申阁边上。
在靠近茂名路这头，还有一家不起眼的“清迈天堂”，非常地道的泰国菜，也是人气颇高，已经开了15年。
相比其他同样体量的小马路，进贤路的新陈代谢更为缓慢而稳定。有名的这些店都是开了十几年甚至二三十年的，可见它们的口味、质量都持续在线。
同时有新鲜血液持续进来，不断丰富这里的餐厅选择。
日式小食堂知汝，曲径通幽的融合西餐La Maison，走改良风格的佛莱德馄饨摊，还有在年轻人中很有人气的周记潮州牛肉店……
当下流行的各式小酒馆和咖啡店，也在这条路上如藤蔓般生长起来。
03
马路边的音乐电台‍‍‍‍‍
最近进贤路的出圈事件，除了因为《繁花》客流激增之外，还有一个“路边电台”。
仅一人宽的玻璃窗，卷帘拉起，窗户打开，是一套简单的DJ设备。每到周六下午，这里都会开始一场沿街音乐秀，几组嘉宾DJ轮番上台放歌，一直持续到晚上9点。
这个路边电台名为“byyb”，两平方米的空间，短短两个多月已经直播了近50组音乐人的现场。歌迷或是路人可以站在街边，或是坐在露营椅上，享受着午后的电音时刻。
这样的场景，和背后的老式里弄、满街的本帮菜形成了非常有趣的反差，映出上海的底色。
在长期的小型商业氛围浸泡中，进贤路的社区居民和在地商户相处并不容易。从餐厅油烟味到酒客喧嚣扰民，曾经双方也摩擦不断，后来习惯了社区事社区了，形成一种微妙的默契。
比如这个路边电台，放在其他长乐路、巨鹿路等地方就是很典型的深夜喝酒场景，坐马路牙子上划拳。
但在进贤路上，他们每周就放周六一天，把时间控制在下午到晚上9点之前，音量调低尽量避免扰民。据说在被邻居街坊投诉过后，他们还给对方换了双层隔音玻璃。
所以即便是网红宝藏店遍地，进贤路也不太会变得像安福路、武康路那样，满街都是拗造型的游客。
这条路并不具有那般外放的气质，它是收敛的、生活化的，是附近居民和上班族造就了它的社区属性，打卡的游客只是一阵风。
04‍
上海社区生活的“森林”
进贤路有比本帮菜更老派的一面。《繁花》陶陶的扮演者陈龙，回忆起小时候来进贤路外婆家，说当时这里最出名的还不是饭店，而是一家公共澡堂。
不久前上海市摄影家协会推送了摄影家雍和的一组老照片，其中一幅就是2002年拍摄的“西泉浴室”，这是进贤路在茂名南路另一头的场景，现在已经不复存在了。
另外从路边电台到心乐面馆这一段，曾是宝昌活塞厂的一部分，现在变成了沿街商铺，满街的人间烟火。
在路边电台后面，是原本活塞厂房改造成的VTT酒吧，700平方米上下三层楼，巨大的室内空间，构建了进贤路夜晚的另一面。
在某期《十三邀》中，金宇澄带着许知远穿过进贤路，路边街坊好奇盯着摄像机，他们赶紧躲进了通往巨鹿路的小弄堂。
在老金看来，上海每个时代都是不一样的，而这些不同的景象就这样一层一层凝固在老街区里。
“像森林一样，被砍伐了之后，没几年又会被各种植物包裹起来，没有一目了然，到处都是意想不到，那才带劲。”
进贤路就是这样一片森林，如果你也好奇，不妨去亲自看一看吧。
文、编辑／Cardi 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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