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广州草莓的纪录片会拍一个“银发经济”的选题？

本文转自：HiShorts

2023年，是草莓音乐节诞生的第15年，并以“STILL”为年度主题，依然用音乐和大家一起，以超越当下，饱含信念和生命力的姿态，创造着一个个激动的，温暖的，动人的时刻。这也与本次HiShorts! 青年导演系列短片项目“比自由更自由”的信念不谋而合。本项目将推出4支以草莓音乐节为灵感、富有地方性民族特色、“比自由更自由”的青年导演系列短片。这4支短片将由4位HiShorts! 导演在4所城市拍摄，取景地皆为导演们的故乡。

同时，2023HiShorts!厦门短片周和摩登天空举办特别活动——委托创作“HiShorts! X 摩登天空”于2023年12月31日在厦门宝龙艺术中心举行。本次活动展映了《神游》《鸽子飞，鸽子唱，鸽子回家》《秀明》等多部短片。

在第一支短片《鸽子飞，鸽子唱，鸽子回家》中，我们曾跟随鸽子的目光掠过新疆乌鲁木齐，在第二支短片《神游》中感受到了福建泉州的风土人情。近日，来自广东广州的第三支短片《秀明》正式上线。

该片由连续三年入围HiShorts! 、2020HiShorts! 成长单元最佳作品奖得主，也是广东人林秉翰执导，他毕业于北京师范大学-香港浸会大学联合国际学院传播学，获得文学士荣誉学位甲等，并获得贾樟柯导演作为院长的上海温哥华电影学院电影制作专业全额奖学金。

在《秀明》这支短片中，我们将与两位“秀明”一起，走进城市的喧嚣，观察老年人群和异乡人群体在当下的生活状态。

导演自述：

《秀明》的剧本

来源于我的个人经历

草莓音乐节与HiShort! 合作的第三部短片为什么会选择关注“银发世代”呢？

在接触项目时，导演林秉翰并未受到具体主题的限制，只是被告知在广州拍摄，需涵盖一些草莓音乐节的素材，并呈现对年轻人、现代生活或音乐节的独特理解。在这个自由度较大的框架内，HiShort! 决定以银发经济为题材，探索家庭、年龄与时代之间的纽带。

《秀明》剧照

林秉翰的创作灵感主要源自他个人对家庭与老年人关系的思考，这源于近年来接踵而至的亲人去世的消息，其中一些甚至与新冠疫情有关。这种亲身的家庭体验使得导演深刻感受到家庭成员老去的过程，以及中年人在面对老人离世时的复杂情感。这种经历激发了导演对银发经济的关注，银发经济在现代社会中占据重要位置，关乎老年人的生活、需求和社交。因此，林秉翰导演选择以草莓音乐节为背景，巧妙地结合年轻人狂欢的现代文化与老年人静谧的传统生活。这个选择旨在通过音乐节这一具有现代青年文化代表性的场景，将两个截然不同的时代融合在一起。

《秀明》的剧本源自林秉翰的亲身经历，是对个人情感和对家乡思念的深刻反映。由于工作原因，他时常远离家乡，而那些不好的消息，比如家人生病或老人离世，成为包括他在内的很多人，与家乡联系的一种方式。近年来，疫情的阴影使林秉翰频繁接到来自家乡的电话，其中夹杂着关于亲人或邻居去世的消息。这段时间里，银发时代的老人们因为身体免疫力下降，似乎经历了一次世代更替，也让他身边的亲友中有许多失去了家中的老人。

《秀明》剧照

在这个深邃的创作征程中，林秉翰以自己的家乡广州为灵感源泉，通过设身处地地调研、倾听广州朋友的回忆，深入挖掘这座城市独特的文化内涵。创作的初衷是将自己投射为一个真切的广州人，以更丰富的情感和深刻的理解塑造故事。

当初获得这个项目时，其实并没有给出具体的主题。只是告诉我在广州进行拍摄，需要一些广州草莓音乐节的素材。整体电影需要包含一些现代天空或草莓音乐节相关的内容，涉及年轻人，或者各导演对这些音乐节的个人理解。由于给定的范围相对自由，我当时就想或许可以结合我之前计划中的一个关于老年人主题的项目，因为我对这方面非常感兴趣。

在过去的几年里，我深刻感受到家乡的老人们渐渐离世的消息，有时候甚至夹带着与新冠有关的悲伤。这让我开始思考家庭和老年人的关系，尤其是在我在上海和北京工作的这段时间，我发现自己与家乡的联系并不紧密。主要的回家次数都是因为参加葬礼，这让我感到触动，激发了我以这个主题进行创作的想法。

《秀明》剧照

我的创作灵感主要源于对自己的爷爷和外公的思念。每当听到他们去世的消息，我都会回溯最后一次见面的场景。比如，我在医院看望爷爷，那时他尚能下楼走动。在即将回北京工作的时候，他在病床上笑着对我说话。外公则在家里，语言有些不清晰，手部浮肿，但他握着我的手叮嘱我在外地要注意身体。

在他们去世后，我常常感到那最后一面深深触动了我。我开始意识到在亲人还活着的时候，我们可能需要更多地关心他们，以更好地履行家庭责任。许多中年人在面对老人去世时，除了悲伤，也会松一口气，这是人性中耐人寻味的一面。在广州，老年人很多，无论是在公园还是其他公共场所，老人都占据着很高的比例。这引发了我对两个时代在同一空间存在的感慨，社会主义时代与当前商品时代的割裂。我想把这种分离制作成影片的结构，使用两个完全不同的片段，每个片段都有一个名叫“秀明”的角色，她的性别相同，但所处的时代不同。

前几天，和父亲闲聊中，得知住在我家楼下的邻居老奶奶几个月前已经去世。父亲轻描淡写地提到这个消息，但我心情却沉重。我回忆起每次回家，都会和老奶奶打招呼，麻烦她帮忙收快递，聆听她分享我外公的往事。这样的情感促使我创作了关于银发世代在当代社会中境遇的故事，作为对家乡和过去的一次深刻反思。

在这个创作过程中，我通过电话与广州朋友沟通，探讨他们的童年回忆，聆听他们对广州的感悟。这其中，拍摄地点的选择成为关键，我的广州朋友充当外联制片的角色，分享着老广州人特有的视角。他们详细描述了奶奶常常出没的地方，以及自己在小学时期畅快玩耍的场所。

这些场景，或许曾是欢声笑语的背景，如今却或因城市更新而不复存在，或锁门冷落，只有废墟探险者才愿意前来一探究竟。这个过程既是对个人记忆的探寻，也是对城市变迁的一次见证。这种细致入微的叙述方式，将观众引领至广州的街头巷尾，感受这座城市丰富的历史和情感底蕴。

《秀明》剧照

在故事的构建中，我努力将个人情感与城市脉络相融合，力求通过这个微小而真挚的窗口，向观众传达广州独有的文化韵味，旨在唤起共鸣，引导观众更加深入地理解广州的魅力。我着手了解广州这座城市，试图找到它与我老家粤西地区的一些共同之处。发现那边的老人生活与我自己老家的老人们非常相似。在这个过程中，我发现了一些老房子，通常隐藏在小巷中。我们走着走着，看到哪家有趣，就会过去与他们聊天，请求能否进去参观。我们告诉他们我们是这个学校的学生，想要记录一些关于美丽广州的东西。这些老人很热情，带领我们进屋参观。

有一位阿姨是外地人，她说普通话。她随着丈夫来到广州做生意，主营古董生意。家里摆放着许多陶罐，我在影片中也记录了下来。在过去，这些陶罐如果被抓到，就会遭受惩罚。因此，这些老人将这些宝贝藏了起来。如今，这些古董成为他们赖以生存的商品，他们在外面开店卖陶罐，并在各处收集这些物品。阿姨在与我们分享家族历史时，我觉得很奇妙。一个陌生人只见一面就分享了她家族的历史、与丈夫的生意经历以及他们在广州的感受，这让我感到很珍贵。

两个世代之间需要相互理解，每个人都有各自的故事。将这些故事记录下来，不论是以文字还是影像的形式，都是有意义的。这些记录存在于影像数据库中，是这些人消逝后的留存，无论是以文字形式还是存在于某人的脑海中，我都认为都是有意义的。

《秀明》剧照

在拍摄过程中，偶然发现一位老人在公园里唱邓丽君的歌曲，嗓音清澈动人。我邀请她为老年秀明配音，通过粤语朗读，使得虚构的家乡消息文本更具地域感。合作过程中，我们细致调整旁白，使其更贴近老广的语气，通过这位阿姨的声音，故事更具真实感。整个拍摄过程中，我注重每个镜头的细节表达。通过广州城的随机影像，来呈现老年秀明和年轻秀明所看到的截然不同的城市画面，为故事赋予更多层次和情感。这种手法旨在引发观众对自己过去、家乡和亲情的深刻思考。

《秀明》剧照

在这位老人的身旁，还有一位老人逆着光独自在那里舞动，仿佛周围没有其他人一样。他的身形非常优雅，身材苗条，舞动起来很奇异，伴随着音乐的节奏。我们迅速走到他面前去拍摄。

这种捕捉不同人物的学科确实很有趣。观察他跳舞的姿势，感觉这些动作是属于他们这个年代的，带有上个世纪舞蹈的影子。他的身形让我感觉他可能在年轻时在文工团等地方常常演出，而现在老了之后仍然保持着这种独自跳舞的习惯。不像其他修瘦的老人那样成双成对在社交，而是一个人独自表达自己。我对他的生活状况感到非常好奇。

《秀明》剧照

《秀明》的拍摄不仅关注城市的变迁和个体记忆，还深入探讨了银发世代在现代社会中的生活状态。在拍摄老年秀明的部分时，我们得知广州沙面公园长期有银发乐队的演出，便带着摄影机去捕捉这一珍贵的场景。下午时分，公园里人流如织，老人们聚集在一颗大树下，挥动跑调的乐器，面向公众演唱。曲目涵盖从美国、菲律宾、日本到国语老歌，音乐穿越国界，串联着多代人的记忆。

我不希望影片给人一种刻意煽情或充斥情感投射的感觉，这些对我来说并不是关键。我更希望在观看时保留一些模糊性，包括身份和叙事主体的模糊性。我想要呈现的是两个世代之间既分不开，又没有太多联系，比较疏离的状态。我希望影片的氛围既不过于温情，也不过于冷漠，而是展现一种不确定的感觉，或者说是一种独特的氛围。

《秀明》剧照

《秀明》

短片首映现现场

2023HiShorts!厦门短片周委托创作“HiShorts! X 摩登天空”于2023年12月31日在厦门宝龙艺术中心举行。本次活动展映了《神游》《鸽子飞，鸽子唱，鸽子回家》《秀明》《表情包》《端午》五部短片，摩登天空副总裁沈玥、《秀明》导演林秉翰、蓝标数字传媒北京品牌中心ECD小红老师、阳光100喜马拉雅CEO兼董事易菲菲出席映后对谈活动。

在分享到《秀明》的创作过程，林秉翰导演分享道：一开始其实并没有具体的想法，所以有参考了Inspired by 草莓的前两部影片，在观看的过程中有看到乐迷在草莓音乐节玩开火车，也有看到当地具有特色的风景与城市人文，因此有了一个大致的构思。在有了构思之后我回想到了我的个人经历，因为一直远离我的家乡在外地工作，时常通过某种不好的方式去得到老家的消息，比如家人生病，我仿佛只有通过这些方式才能跟家乡有连接，在这种背景之下，我写了这样的剧本。至于做梦的设定，则是因为很多年轻人，包括我自己的睡眠状态并不好，我们在焦虑的工作状态下，睡觉时会梦到各种各样的东西，结合这些情况就创作出了这部作品。

林秉翰

摩登天空副总裁沈玥分享了他对HiShorts! 合作项目“Inspired by 草莓”的看法。他认为草莓需要扩展品牌价值，音乐节本身是一种商业行为，但也强调音乐节应当符合市场规律，以实现商业盈利。然而，他强调音乐节不仅仅是为了几场演出而来匆匆离开，而是希望夯实或增强当地的文化脉络。这意味着音乐节需要展示城市的气质，策划与城市氛围相符的风格和项目内容，以激发创作者的灵感，同时让音乐节成为城市的机遇。

沈玥

在映后交流中，沈玥分享了他在HiShorts! 展映的音乐短片中感受到的纯粹踊跃的情感。他提到尽管对其中很多影片已经有所了解，但在HiShorts! 这样的环境中，观感却截然不同。之前以商业角度观看，而这次他用另一种角度去感受，发现每部片子在音乐使用上都非常出色，包括环境音的运用以及音乐与画面的完美结合。他还指出年轻导演在灵感上对各种文化的融合表现得非常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