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最有名的“老鼠”过期了？你可能已经听说了迪士尼在2024年1月1日失去米老鼠版权的消息[1]。实际上，迪士尼没有丢掉自己的亲儿子米老鼠。版权到期的米老鼠只有一个，那就是动画短片《威利号汽船》中的米老鼠形象[1]。1928年11月18日，《威利号汽船》正式上映，这是米老鼠第一次公开亮相[2]。在这之后的几十年里，米老鼠的电影、漫画、主题公园、周边产品风靡全球。迪士尼在最初创造米老鼠时，可能并没有想到，后来米老鼠会有多赚钱。早在1997年，迪士尼对米老鼠的估值就达到了80亿美元[3]。据估计，米老鼠这个摇钱树每年能为迪士尼带来约 30 亿美元的收入[4]。迪士尼为了防止失去这个摇钱树的版权，可谓是想方设法、煞费苦心。在米老鼠诞生的那个年代，美国的版权保护期是56年，也就是说，《威利号汽船》米老鼠本该在1984年版权到期。于是，在上世纪70年代的时候，迪士尼使用“钞能力”说服国会将版权保护期延长到了75年。到了90年代，迪士尼“梅开二度”，再次游说国会将版权保护期延长到95年。就这样，一路续到了2023年[3]。 为了将《威利号汽船》和自己牢牢捆绑在一起，迪士尼花样百出，比如在商店中出售《威利号汽船》的米老鼠玩偶，在其他作品中引用《威利号汽船》的片段，甚至是把《威利号汽船》形象作为迪斯尼动画工作室标志的一部分。
2024年，迪士尼终于没有又双叒修改版权法，不过，它手握的米老鼠版权还有太多太多。在《威利号汽船》发行后，迪士尼一直在对米老鼠形象进行着或大或小的调整，而每一个新版本米老鼠的诞生，都会让迪士尼获得新的版权[1][5]。几十年来，迪士尼至少创造了二十多个不同版本的米老鼠[6]。
既然手里有这么多米老鼠版权，那迪士尼为什么非要执着于一个已经不常见的早期版本呢？这就不得不提到，版权到期的后果。版权也称为著作权，保护的是作者原创的文字、音乐、美术、摄影等作品[7][8]。作品一经创作，就能够自动获得版权。目前各国的版权规定有所不同[8][9]。你可能会问，美国的米老鼠在中国也受到版权保护吗？答案是肯定的。为了促进相互之间的经济文化交流，大部分国家都选择共同签订版权保护协定。比如世界上最重要的版权协定之一——《伯尔尼公约》就规定：如果作品产生于其中一个缔约国，其他缔约国都必须给予其和本国国民同样的保护。所以，虽然米老鼠是在美国创作的，迪士尼仍然可以在中国申请保护自己的版权[10]。在保护期内，版权所有者可以有偿授权给其他人使用，也可以一纸诉状，把擅自使用和修改作品的人告上法庭索赔。但是作品的版权一旦到期，就进入了版权公有领域（Public Domain）。不必经过版权所有者的同意，任何人都能够以任何方式使用这一作品，比如对作品进行二次创作，或者在网络上发布、传播[4]。这样一来，迪士尼就失去了对米老鼠的控制。如果有人用米老鼠来制作一些毁童年的东西，比如恐怖片，或者色情片，那米老鼠和迪士尼的形象都会受到影响。如果我们也想趁着米老鼠版权到期蹭一波热度，应该怎么做呢？首先排除用米老鼠生产周边产品大赚一笔，你不能把米老鼠图案直接印在商品上，也不能叫“米老鼠”、“米奇”这样的名字，因为它们涉及的不止版权，还有，商标。商标和版权一样，也是知识产权的一种形式，指的是将不同品牌的商品或服务区分开的标识，不管是文字、图形，还是颜色，都能注册成商标[7][11]。和版权不同的是，虽然商标有效期只有10年，但是可以在到期之前进行续展，所以理论上来说商标的保护期是永久的[11]。迪士尼在世界各地疯狂地注册商标，仅在中国，迪士尼就注册了上百个和米老鼠有关的商标。如果你的产品让大家认为它是迪士尼产的，那你就会遇到商标侵权问题[12]。2007年，迪士尼修改了华特迪士尼动画工作室的标志，并为其注册了商标，其中也包括《威利号汽船》的片段[13]。而迪士尼在这之后发行的电影，比如《魔发奇缘》《冰雪奇缘》等，在它们的片头里也都能看到“威利号汽船”米老鼠的身影，这种微妙的方式也可能会将这只“过期”米老鼠作为现代迪士尼的商标保护起来[14]。就算你只是想为爱发电，也得小心地避开雷区，不能使用那些后期版本中才出现在米老鼠身上的元素，比如白手套、红色短裤和黄皮鞋。如果你不是完全以《威利号汽船》为基础，只要涉嫌和迪士尼的商标混淆，都可能收到律师函。不提“西半球最强法务部”的名号，就算迪士尼赢不了官司，它也有大把成本和你耗。当然，连蹭带赚的成功案例也不是没有。一家叫MSCHF的公司早在2021年就盯上了快要到期的米老鼠，他们用“名鼠”（famous mouse）代指米老鼠，并发行了一种售价100美元一枚的代币。等到了2024年米老鼠版权过期的这天，购买者就可以用这些代币来“兑换”一件该公司制作的米老鼠收藏品[15]。当时，首批代币很快售罄。他们还发表了一篇宣言，“阴阳怪气”了一番迪士尼垄断性的版权保护行为[15]。里面近乎挑衅地提到：对于一家资产超过1200亿美元还在不停打官司的公司来说，“合理使用”简直是个天大的笑话……对于米老鼠版权到期这件事，不少人都抱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态等着吃瓜，因为这些年迪士尼“最强法务部”的名号实在太响亮，打的奇葩官司也实在太多[16][17]。讽刺的是，迪士尼的很多著名动画作品都是对公有领域民间故事、寓言和文学经典的翻拍，比如《白雪公主》和《睡美人》都取材于《格林童话》，而《木偶奇遇记》和《爱丽丝梦游仙境》都是对同名儿童文学作品的改编。可以说，如果没有版权公有领域，也就不会有今天的迪士尼[18]。在接下来的10年里，一大批著名角色都将进入版权公有领域，到时候会出现大量改编作品。 [1]Salam, E. (2022). Disney could soon lose exclusive rights to mickey mouse.[2]Smith, D. (1928). Steamboat Willie.[3]Kamboj, N. H. (2018). Disney’s Influence on the Enactment of the Copyright Term Extension Act (“CTEA”), as Well as the CTEA’s Retrospective and Prospective Impact.[4]Kepop, A. (2023). How Much Does Mickey Mouse Make: Uncovering the Latest Earnings of Disney’s Iconic Character.[5]Field, I. (2023). Loyola University School of Law.[6]The Disney Wiki.(n.d.).Mickey Mouse Through the Years.[7]王迁. (2021). 知识产权法教程. 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p50.[9]U.S. Copyright Office. (n.d.). What Is Copyright?[10]WIPO. (n.d.). Summary of the Berne Convention for the Protection of Literary and Artistic Works (1886).[12]Landau, S. S. (2020). OF MOUSE AND MEN: WILL MICKEY MOUSE LIVE FOREVER? NEW YORK UNIVERSITY JOURNAL OF INTELLECTUAL PROPERTY AND ENTERTAINMENT LAW, 9, 267.[13]Gerben Trademark Library®. (n.d.). Disney Trademarks.[14]Martin, H. (2022). Republicans Took Away Disney’s Special Status in Florida. Now They’re Gunning for Mickey Himself.[15]MSCHF X Famous Mouse. (n.d.). MSCHF X “FAMOUS” MOUSE 2024.[16]新浪网. (2021, December 22). 世界上最会发律师函的「老鼠」.[17]Jain, S. (2021). Popular Copyright Infringement Cases Highlighting How Disney Is Protective of Its Intellectual Property Rights.[18]Jenkins, J. (2022). This Bear’s For You! (Or, Is It?) Can Companies Use Copyright and Trademark To Claim Rights to Public Domain Works?[19]Gottlieb, R. (2023). Donald Duck, Superman and Other Characters Entering the Public Domain. 阅读原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