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熊靓，来源：菁kids北京（ID：Jing-kids）
北漂一年多之后，牛津大学毕业的王澈在万圣节那天，收到了香港一家投行抛来的橄榄枝：一封年薪70万港币的offer。此刻要放下在北京努力经营的工作和生活，投入香港的怀抱，他还是有些犹豫的。
王澈拿了两张A4纸，一张写着：留在北京的好处，一张写着：去香港的好处。
每天他都写一条，一个月过去了。“去香港”那张A4纸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字。而“留北京”这张A4纸上，王澈只写下了两个字：梦想。
在王澈的世界里，北京是他小时候的梦想。小学五年级时，他跟着游学团去了清华大学参观之后，他在日记中写下了自己要考上清华，在北京生活的想法。

在大学毕业投简历的时候，王澈全都是投给了在北京办公的公司。工作之后，为了离公司近点，他在国贸附近租了一套高级公寓花了一年的收入。为了扩宽社交圈，他找妈妈借了30万买了一辆奥迪车。王澈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扎根北京，现在说要离开，他舍不得。
年收入20万，
拉低了牛津大学毕业生的平均水平
想离开北京，去香港发展，收入是影响王澈的一个关键因素。在英国读大学四年花了家里三百万，王澈也想实现快速回本，能让父母感到骄傲。
近日发布的《2023海外留学人才就业发展报告》中显示牛津大学本科毕业后直接工作的学生中，约43%毕业生的收入集中在每年24000至32999英镑；约9%毕业生的收入在每年51000英镑以上。平均年收入32000英镑，折合人民币约29万元。
显然王澈的收入没有达到29万的平均水平，他打趣自己说：“我真是凭借着一己之力，拉低了牛津大学毕业生的平均工资水平呀！毕业之后的年收入是20万，工作一年了还是一分钱没有涨。”
王澈，今年24岁，青岛人。去年6月从牛津大学数学专业本科毕业之后，入职了北京一家美资背景的市场调研公司。他的职位是数据分析员，工作内容是给外资企业提供市场调查报告。
王澈每天的工作就是和数字打交道，有着超强数学天赋的王澈对这份工作驾轻就熟。工作简单，内容重复，是他对这份工作的总结。
决定来北京时，王澈给自己做过一个职业规划。他认为，作为一个刚毕业的留学生，他应该从最适合的行业开始，而不是从最高薪水的行业开始。每一步老老实实，稳扎稳打总不会错，也更靠谱。
纵观数学专业就业的路径，可以说是五花八门。大数据AI时代，几乎每家公司都在热烈地需要着数据、算法相关的岗位，但是并不是所有的公司都了解数据在业务中的价值和该如何使用好数据。
王澈曾经面试过一家北京风味小吃餐饮连锁公司的数据负责人岗位，公司给出的王澈的一个面试题就是用算法给打卤面做一个制作流程的分析。
王澈还被推荐到一家园林设计公司，介绍人说这家公司想通过大数据分析出全国会有多少客户会给他们订单，招一个学数学的帮他们把这个问题给解决了。
王澈说：“数学现在是又热又乱，特别是2022年Chatgpt火爆全球之后。关于技术、数学给行业带来的变革之火几乎快把我们牛津数学专业的学生给抢光了。很多公司给出了非常高的工资，把人请去了最后又不知道该怎么用这些人才。”
“我不喜欢在这种环境下工作，才选以数据为核心业务的市场调查公司。虽然薪资不如爆发性行业给的高，但是贵在一个专业对口和有人懂我。”
根据工作选择城市，
是“精英”该有的择业态度吗？
离开北京，去香港发展，是王澈认识的所有牛津大学好友给他的建议。毕业时，他在宿舍里投简历、面试，就曾被舍友Jacob“炮轰”。
Jacob是个英国小伙儿，家住伦敦郊区，据说祖上有过英国贵族头衔，和王室走得很近。现在Jacob爸爸经营着一家红酒品牌，企业年收入过百万英镑。但是大学三年级的时候，他就和一家位于迪拜的珠宝公司签约了，准备一毕业就拿着机票行李奔赴实现梦想的国度。
Jacob对盯着电脑，每天刷邮件等offer的王澈说：“真是不明白你，为什么只给北京投简历，你就该给全世界各地的公司投简历。我们是牛津毕业的，我们可以有更多的选择！”
今年，王澈问Jacob该不该去香港时，Jacob说：“天呀！我的朋友，当然要去香港呀！根据工作选择居住的城市，才应该是牛津大学毕业，作为一个精英该有的选择!”
和Jacob主观的表达不同，和王澈同系的来自香港的前辈Michael说得更实在。Michael是香港人，五年前从牛津大学数学专业毕业，现在美国的MathWorks工作，同时也在积极攻读他的博士学位。
“我认为你对于牛津大学毕业的认知有点低了，就业市场上至少目前这个名头还是有些优势的。
有时候我们会认为父母花了几百万送你去牛津读书太贵了，要赶紧赚回来。但是忽略了一个重要的问题，就是把视野放宽了，才能快速解决赚钱的问题。”

Michael也是这么做的，他毕业之后直接签了美国一家公司在加拿大卡尔加里分公司，当时给出的条件是100万年薪和一张加拿大永居卡。
作为一个喜热的香港人，在卡尔加里零下五十度的环境中待了四年，Michael认为这样的选择才是对自己和家人的负责。如果现在香港有更好的机会，他也会带着家人从美国搬回去的。
2023年圣诞节前，王澈决定接受香港投行的offer了。他还是决定要和牛津校友们一样，把自己的能力放到全球的范围中去。这么做，第一能够真实反映出自己的学识到底有多少价值。第二也是在打破自己的职场瓶颈，可以工作的国家和地区多了，职业发展的机会也就更多了。
放弃对户口的执着，
十年之后还会跟今天一样洒脱吗？
决定离开北京，去香港发展，身为“北漂”的王澈也需要给父母一个交代。最初打算来北京工作时，他们一家三口在微信群里关于户口问题进行过一次深度讨论。
妈妈说：“以你的条件落户北京比较难。落户指标很少，符合条件的人都排着大长队等着呢。其次，如果走积分落户的渠道，牛津大学本科毕业没有什么优势，十万人等待才上岸几千人的比例太低了。”
和妈妈不同，爸爸更讲究经济效益：“我觉得办北京户口是面子问题，但是更重要的是经济问题。虽然五险一金单位给你上，但是需要等五年之后才能买房。未来，还有孩子上学。没有北京户籍，去北京最好的公立学校甚至民办校都会受到限制。”
对于户口问题，才毕业一年的王澈是无感的。他没有想过买房，更没有想过子女读书的问题。关于北京户口的问题，他曾经问过他的一个同事，在北京排队积分落户快十年的Cindy。
Cindy告诉王澈，现在是买了房、生了娃，就等着户口下来，北漂的生活就结束了。Cindy是北京一所211大学的硕士，也是王澈的上级，由于毕业时没有找到接收单位，只能把户口迁回老家。
十年的等待，Cindy的焦虑感是一年比一年强。她也想过，北京户口有那么重要吗？不就是孩子读书和买房问题吗？她也想洒脱一点，不去想户口的事情，没有户口还不是照样活吗？
可是现实让她不得不想，先不说面子问题。看看兜里的钱，能不能支撑孩子避开国内高考户籍限制，就知道户口的重要性了。
Cindy说：“王澈，以我个人的经历，我非常建议你去香港，连我都想去香港。现在看来，拿香港户口比北京户口机会更大。千万不要像我这样，为了户口耗在北京，走也舍不得，不走又很焦虑。”
也许，十年后户口才会成为王澈选择的羁绊。未雨绸缪，这是王澈需要规划的。香港投行告知王澈，他是以引进人才的身份进入香港的。可以很快办理香港身份证，作为新一代香港人，除了享受香港的医疗、医疗保险等福利之外。今后子女在港读书，就业更为便利。
离开北京，去香港发展，已经成了定局。2024年新年前，王澈给香港投行寄出了他已经签好的劳动合同。王澈准备在农历年前，退租国贸的公寓，卖掉奥迪车，然后就奔赴香港了。
此时的王澈不像刚收到offer时那么纠结了，一年多来北京的时候，他听了一段央视知名主持人撒贝宁关于北漂的脱口秀。
听完之后，王澈觉得太好笑了，北京还有爱来不来吗？不是应该想来就来吗？才过了一年多的北漂生活，王澈已经感受到了在北京闯荡的外地人的艰难，虽然不深刻，但是他对人才和地域的关系有了新的认知。
才来北京的时候，王澈去参加了一次牛津大学校友会。王澈说：“校友会上真是人才济济，我感觉我自己就像个婴儿一样。前辈们在一起聊的内容，我感觉我虽然听得懂，但是又好像不太明白。印象最深的就是很多校友在寒暄之后，聊起自己在北京工作时，都不停地说不忘初心。”
王澈问了一个熟识的前辈，为什么他们都在说不忘初心？感觉他们都经历了风风雨雨一样。
前辈听王澈说完哈哈大笑，他说：“不忘初心对于我来说是一句古语，也是一句客气话。但是很多人把这句当作是警句，提醒自己要坚持最初的目的，而不要因为诱惑而放弃了底线和原则。
但是，到底我们当初留在北京时候的初心是什么？很多人都已经说不出来了。不是被生活的现实给磨没了，就是本来就没有初心浑浑噩噩过吧！”
前辈的这番话，总是让王澈想起来。这一年多的北漂，他总是在问自己他的初心是什么？他为什么要来北京？他发现他的初心不是围绕着地域的，而是围绕着自己的前途的。
当初报考牛津大学，是为了学习自己喜欢的数学。当初来北京工作，也是为了自己实现把数学变成工作的理想，今天要离开北京，还是为了自己的前途。
一座城市，它只承载的是机会和生活。而初心也好、梦想也好，都是属于自己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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