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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往人生》 剧照  图源网络
《过往人生》里的选择和遗憾
文/绿风
当地时间1月6日，2023年度美国国家影评人协会奖揭晓，分量最重的最佳影片奖由《过往人生》获得。该片是美籍韩裔导演席琳·宋的首部剧情长片，已于2023年6月上映，收获诸多好评，也得到很多重量级奖项的提名。女主格蕾塔·李也因此片迎来事业春天，近日被美版《ELLE》杂志封为“突破演员”登上新刊封面。
影片讲述12岁的海盛与娜英本是青梅竹马，后来娜英随家人移民海外，二十四年后海盛来到纽约与娜英重逢，揭开了有关爱情、缘分和梦想的故事。
《过往人生》 剧照  图源网络
这部电影非常打动我，看了三遍。故事表面看起来平淡无奇，内里却心潮澎湃，剧情没有激烈的冲突，只有男女主人公欲说还休的爱情和无奈。如果《奥本海默》事关战争走向和人类未来，具有宏大的主题，那么《过往人生》演绎的仅仅是我们普通人的真实生活。它不涉及暴力，死亡，没有刺激人肾上腺的血腥，惊悚，滚床，甚至连一个牵手都没有，可是每一次他们款款深情地对视都告诉我们，这的确是一部关涉爱情的电影，讲述每个人平凡而努力的人生。
影片尾声，娜英送海盛离开纽约，晨曦将至的街道非常安静，他们站在路边等待出租车，离愁别绪弥漫心间，他们面对面站着，看向彼此，深深地凝望却相对无言。海盛眼里含泪，强作镇定地说，或许下一世我们是伴侣。娜英苦笑。缘是相遇，份是相守，这一世他们只能有缘无份。
我被他们长达一分钟的对望感动，不知不觉泪水模糊了眼睛。在过去的岁月里，我和友人也有过这样的场景，依依惜别，说再见就再也没见。或者再见时，时光已流逝多年，而我们各自的故事早与彼此无关。
无言的结局，人生总有这样的时刻，让我们体会着分别的心碎和残酷。对命运，对人生，对自我，不再抵抗，选择臣服。
那一刻，心中回荡的念头是回不去了，亦是一声饱含遗憾的沉重叹息。更遗憾的是，即使回得去，又能如何选择呢？大概率还是不会有任何改变。每个人的性格，思想和追求不同，这才是人与人最后聚合和分离的原因。缘分，不能完全解释自我应该承担的那部分抉择的责任。
《过往人生》 剧照  图源网络
12岁时，全家即将移民。妈妈问娜英，有没有喜欢的人，娜英说，海盛，他很有男子气概，我可能会嫁给他。
娜英的妈妈很开放，安排女儿和海盛约会，她想给女儿留下美好的记忆。相比而言，海盛的母亲则有些保守。娜英的父母都是艺术家，他们要追寻更广阔的天地，宁愿放弃在韩国取得的成就。原生家庭的资源和眼界，决定了娜英和海盛的不同性格和选择。娜英从小争强好胜，立志要获得诺贝尔文学奖，海盛则宽厚平和，有责任内心。
影片对他们未来的选择早有预示。娜英和海盛在放学后会同行，在登上一段台阶后，他们将分手走向不同的回家之路，娜英要继续攀登台阶，海盛则左转走上一段平缓的石子路。两条不同的道路安排，预示一个人注定要追求高度，一个人更接纳平凡的生活。
分别12年后，俩人已经24岁，他们在网络上相互寻觅，依赖强大的互联网能力，他们找到了彼此。在电脑上视频相见的那一刻，他们一连哇哇的惊喜地叫个不停，他们透过电脑屏幕仔细地打量着对方，努力搜寻记忆中的朋友的样子，既熟悉又陌生还新奇。
娜英成了一名作家，剧作家，实现了她儿时的职业梦想。那意气风发，志得意满的样子，正像她坐在出租车中经过布鲁克林大桥时，一抹朝阳照在她脸上时的光芒，那么充满希望，什么都想做，什么都想要。而海盛刚刚服完兵役，就读首尔一所不错的大学的工程专业。
《过往人生》 剧照  图源网络
从此他们频繁地视频相见，晨昏颠倒，他们介绍各自的生活和所在的城市，他们讲述小时候的趣事，憧憬着美好的未来。海盛坦言，我很想你。娜英说，我也是，没来由的想你。这样的异地网聊，让他们兴奋，沉迷，也因见不到真实的对方而惆怅。他们没有说爱，但是心里分明燃烧着火焰，炙热的眼神已经融化了电脑屏幕。
直到有一天，娜英说，我经历了两次移民才来到纽约，我想在这里做成一些事，我想在这里过好我的人生，但现在我每天都在看去首尔的机票。她最后提出暂停视频聊天一年，她要专心创作。海盛明白娜英的追求，只好难过地答应。此时娜英的梦想是获得普利策奖，而海盛对纽约并没有向往，他们不敢坚持心中的爱情，只能在各自的轨道上行进，那时候他们还是太年轻了，不知道轻易的放手会导致一生的错过。
他们中断了联系。然而一年里发生了很多事。娜英在写作训练营遇到了纽约作家亚瑟，他们恋爱了，后来因解决娜英的绿卡而结婚。海盛也在中国交换学习期间认识了一个女孩，交往多年最终黯然分手。
又一个12年后，海盛终于决定到纽约去见娜英。四目相对，眼睛说尽了千言万语。局促的拥抱，倾听着对方的心跳。虽然一切已时过境迁，爱却沉淀为心底的一股温暖又悲伤的河流。在地铁里，在旋转木马前，在渡轮上，他们默默感受着彼此的气息，一颦一笑，曾经魂牵梦萦的身影，又一次搅动了心底的波澜。爱情，的确会输给现实，可是爱情这股能量，并不会轻易消失。
《过往人生》 剧照  图源网络
一心追求梦想的娜英，此时生活平淡，爱情模糊，理想还在云端。她已经很久没有想获什么奖了，在海盛的询问下，她说希望是托尼奖。目标在变换，娜英也依然在追逐中，只是已经没有了踌躇满志，反而多了一丝沧桑和疲惫。
36岁的娜英还有大把的时间去逐梦，但遗憾的是所有的成功与失败都和海盛无关。海盛终于成了她梦里牵挂的，充满男子气概的一个影子。海盛拥有宽宽的肩膀，健壮挺拔的身材，对娜英更有性的吸引力，他们默契，是无需多言就彼此懂得的朋友。而亚瑟无疑是她可靠的知音与伴侣，他读过她读过的书，看过她看过的电影，还能为她的作品提供意见和点子，只不过这种结合是恰当时候遇到的恰当的人，有更多外力加持的因素，不似两个生命的原始吸引那么激情和纯粹。
娜英和海盛都是非常克制和理性的人，海盛乐意固守家园，但他爱的恰恰是憧憬远方，不断追求梦想的娜英，那个不考第一就哭鼻子的女孩。娜英爱着海盛，他是稳重含蓄温暖踏实的朋友，他始终站在原地，记着她所有过去，还始终如一地关注和祝福她的未来，他的存在，就像娜英怎么也割舍不断的乡愁。
《过往人生》 剧照  图源网络
娜英对海盛说，或许我们的关系是，一只鸟和它脚下的树枝。我不知道如何解读这句台词，只是隐隐觉得，当娜英获得了她所有想要的东西，那时候或者人到中老年，她会不会想，宁可不要这许多荣誉和成就，而只想与海盛厮守终生呢？人的想法会变，到底什么重要，真的也说不清楚。也许，我们都有一个执着的青年，回不去的中年，愿意不愿意都要释怀的老年。
导演席琳·宋在一封信中写到：“这部电影受到我自身生活的启发，它讲述了很多事——关于初恋、关于未曾有过的生活，关于成长、关于放弃我们每个人内心深处过去和现在的自己的许多版本。”
这部电影很适合一个人在午夜慢慢观看，看看别人的故事，哭哭自己的曾经。默默怀念那些不知不觉走散的朋友，在那样的街道，雨巷，站台，一挥手就告别了的一段过往人生。
作者简介
绿风：在知识面前，更愿了解常识，在道德面前，不忘记美。个人公号：鱼的人间桑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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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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