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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花》剧照  图源网络
《繁花》落幕,这是最后一场关于上海的春梦
文/法兰克

《繁花》落幕了,我也快要离开上海了。
《繁花》的小说我看过两遍,为它写过文章做过视频,感情很深。但我不是原著党。我什么党都不入。
《繁花》电视剧跟小说是两个故事,有什么不可以呢?东邪西毒跟金庸有什么关系?一代宗师跟叶问又有什么关系?
小说原著是在上坡路上揭开不堪入目的里子给你看,那个繁华盛世底子里是一片荒芜废墟,你看见了吗?
这些不堪和荒凉在今天的大环境里不可能成为电视剧,这些我们都懂。
《繁花》海报  图源网络
《繁花》的小说是自然主义。《繁花》的电视剧是浪漫主义。
所以,电视剧《繁花》是在下坡路上回望上坡路,望到的一定是好的,一定是美的,也一定是虚的,一定是stereotype(刻板印象)。
Stereotype也能出好作品吗?所有的美剧都是stereotype。《繁花》就是一部讲上海话的美剧,一个让人愿意相信的上海的stereotype。
电视剧的《繁花》有两条叙述线,一条是商战故事,一条是女性成长故事。上海刻板印象的两个面相。都拍出了丰富感和新鲜感。
丰富感是每个人物都有苦衷,都在剧里获得自我辩护的权利,都不是工具。想想梅萍,小江西,卢美玲的最后一场戏,都曾可恨,可怜,但也各有尊严。
新鲜感是灵魂人物的选择超出俗套。汪小姐拒绝宝总的凯迪拉克和生意机会,玲子要宝总退股夜东京,李李转身不吻阿宝止于握手,关键时刻转手卖掉至真园,谈生意不谈感情。所谓俗套是什么?是小女子依靠霸总,怨女原谅浪子,佳人拯救落难英雄。俗在哪里?观念的恶臭。《繁花》新鲜在哪里?是低到尘埃里仰视女性的眼光,是宫二的六十四手,你叶问看不到。
小说《繁花》里的女性全是被调笑,被偷窥,被伤害,被击碎,被牺牲,被献祭的命运。小说原名叫上海阿宝,小说的《繁花》是男人看女人繁花凋零。沪生,小毛,阿宝三个男人视角。电视剧的《繁花》是女性挣脱男性独立盛开,从这个角度看,电视剧才真的配得上《繁花》的名字。小说更像上海阿宝,每个男人都是阿宝,女人在男人眼里都是花。
《繁花》剧照  图源网络
我珍惜这出叫《繁花》的戏,这可能是最后一代能用上海话演戏的演员了。这可能是我们能看到的最长的王家卫的作品了。这可能是我们能公开做的最后一场关于上海的春梦,最后一个能用记忆篡改的美好时代了。我当然明白,现实里的黄河路没有那么繁华,现实的成功背后不是温情,而是赤裸裸的剥削压榨,是权力,而不是权利,是依附,而不是独立。但我愿意相信我们确曾经历过那么一个时代,确曾拥有过那么一种希望,确曾如此美好的活过。
电视剧《繁花》一定不是王家卫一个人的创作。剧作甚至50几首老歌配乐一定出自上海的编剧主创团队。王家卫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准确踩中每个上海人的怀旧痛点。改编方向,视觉风格,选角,剪辑节奏,某几场定调的核心戏的场面调度和设计,一定来自王家卫。这些是核,也是框架,配上扎实精确的戏和歌,才有了这部《繁花》,一部能指和所指都发达的好戏。
《繁花》的最后一集,黄河路上的杂货店改名叫“过客”,我心里一痛,突然想到,我也终于成了上海的过客。
上海是什么?是我私人的历史。我们评说《繁花》,或褒或贬,我们都不是在说《繁花》,我们都是在说那个私人的上海,我们都只是在说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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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法兰克,现居澳洲,业余从事文学翻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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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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