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患者满意，医生受尊重，医院实现收支平衡，三者是可以兼容的。
撰文 | 王晓
2023年12月18日，北京嘉会国际化医院（下称北京嘉会）一期工程启动仪式在北京朝阳区举行。在这张记录启动仪式的照片中，嘉会医疗首席执行官葛丰与首席医务官项乃强面对着镜头，笑容满面。
北京嘉会国际化医院一期项目正式启动。（左三为项乃强，左四为葛丰）
嘉会医疗起家上海，距离旗下首个旗舰性综合医院——上海嘉会国际医院（下称上海嘉会）正式营业，已过去6年。秉承着国际标准的嘉会医疗，在多年的探索与实践后，已经建立起一个包括1家国际综合医院、6个综合门诊部，以及数字化互联网医院的立体化医疗网络。
如今，伴随着北京嘉会国际化医院启动这一里程碑事件，嘉会医疗即将在首都开启全新篇章。有别于其他医疗机构选择快速融资、迅速扩张的资本化方向，嘉会医疗的每一个新医院、新门诊、新服务都历经漫长而细致的决策与筹备期。谈及这几年的经验与体会，作为全程参与者的项乃强感慨颇深。
“上海嘉会是沪上首家获挂牌授权的国际医院，我们所选择走的是一条他人从未尝试过的国际化医疗道路，一路上摸着石头过河，遇到了不少困难，但回首过去，我们仍然欣慰于自己对初心的坚持，最终看到了一个真正的国际化医疗的落地。”
在中国的这些年，越来越多外资医院选择进驻，似乎每家都在说着自己的“国际化”特色与故事，嘉会医疗如何将“国际化”办医理念落入实处，成为自己的独特烙印？一个午后，“医学界”前往上海嘉会国际医院，实地拜访了嘉会医疗首席医务官、上海嘉会国际医院院长项乃强。
重视服务，更重视医疗安全
当下，虽有很多医疗机构都在强调“患者中心”，但对这一理念的不同解读与践行方式，却让不同医院长成了不同样子。
提及国际医院，很多患者会率先联想到其较好的服务属性，这的确是嘉会的显著优势。但临床出身的项乃强表示，作为一家医疗机构，在提供良好的服务之前，首先要保证医疗质量与安全，这是医院立足与发展的根基。
为了保证诊疗的科学性与专业性，嘉会一直严格遵循“循证医学”，并为每个医生配备了UptoDate临床决策支持系统，该系统汇集了世界范围内的医学证据与专家临床经验并保持不断更新，能为临床医生的诊断提供更权威的参考与印证，确保给到患者的是经全球大量临床案例验证最新、最规范的诊疗方案。
而针对医疗安全，医院建立了一套完整的安全问题上报机制，并组建了Medical Staff Quality Committee（医疗人员质量安全委员会），委员会成员由各科室主任担任，与医疗相关的安全事件会提报上会，由医务管理部门牵头重新梳理病例事件的原委，对行医安全进行调查与追责。
嘉会也将这样的安全意识，通过培训的形式注入每一位医生的日常工作中。依照国际医疗机构通用的应对方式，嘉会制定了一套自己的颜色代码系统，不同颜色对应着不同的医疗事件。结合国内外医院内部事件发生的概率，医院定期组织医务人员演练，通过演练来查找应急预案中存在的问题，进而完善预案。“去年，我们总计进行了40多场安全演练，有效确保了真实紧急情况下的快速响应与专业应对。”项乃强分享道。
内部管理流程优化的同时，嘉会也格外重视患者的反馈。
在嘉会医院病房的患者信息板上，患者手绘了一幅表达感谢的卡通画。
据项乃强介绍，嘉会专门设立了独立于医疗团队以外的患者关系部，负责收集和处理患者投诉。收到投诉后，患者关系部会进行客观调查与核实。如果与医院管理流程相关，医院会对相关系统进行流程优化，如果是人为错误，医院则会对相关人员进行培训和相应警告，同时会将投诉列入员工考评中。
“虽然既往投诉中也不乏一些误解和恶意中伤，但我们还是会将这些投诉信息调查清楚，这既能促进医院管理不断进步，也能不辜负患者信任。”项乃强说道。
在科研建设上不遗余力
2017年10月投入运营的上海嘉会国际医院，目前建有国际肿瘤中心、妇女医学中心、骨科及运动健康管理中心和心脏中心四大临床卓越中心。在诊疗手段方面，陆续引进了CAR-T疗法、降脂针、商汤AI影像设备等前沿的诊疗手段、药物与器械设备。这些也都将在北京嘉会国际化医院得到延续。
嘉会心脏中心
科室建设与临床诊疗之外，从成立之初，嘉会医疗就格外重视科研能力的提升，这在公立体系之外的医疗机构中并不多见。
对于一家外资国际医院来说，无论是研究本身还是人才激励举措，都需要大量的资金投入，而科研的本质决定了其短期回报率极低。
但科研是学科发展的重要抓手，且关乎医院的长远发展，嘉会并没有将“医教研协同”停留在口号层面。在科研能力建设方面，嘉会更立足于国际视野，目的是让更多医疗从业者接触到与国际接轨的疗法、资讯、培训教育和研究成果。
作为哈佛大学医学院附属麻省总医院在海外规模最大的战略伙伴，嘉会医疗自2012年起就与麻省总医院就医院规划、运营管理和临床研究等方面深入合作，全面引入麻省总医院过去200多年的临床管理经验和以人为本、优质高效的国际医疗服务理念，累计输送了近1000人次的医护和管理者到波士顿进行培训和进修。麻省总医院也会定期指派其顶级专家来嘉会开展学术交流与临床指导。
具体到科研平台建设，早在2016年，嘉会医学研究和教育集团就与世界影响因子最高的国际知名学术期刊《新英格兰医学杂志》（NEJM）深度合作，并获得NEJM独家授权，成立中国大陆地区唯一的中文内容平台《NEJM医学前沿》。
据项乃强介绍，《NEJM医学前沿》是免费开放给国内医生的，在介绍国际一流临床实验经验的同时，还能以中国创新医疗科技和高质量临床试验为依托，吸引世界范围内的高水平临床研究成果，推动中国的临床研究能力。如今，平台注册的用户已经超过70万。
在此基础上，嘉会还就NEJM旗下的医院管理杂志NEJM Catalyst与清华大学医院管理学院联合持续推出中国医院管理特刊，提供国内外最佳医疗服务创新和解决方案，引领医疗保健服务转型。
NEJM Catalyst与清华大学医院管理学院联合持续推出中国医院管理特刊
作为首批通过GCP（Good Clinical Practice，药物临床试验质量）备案的非公医疗机构，上海嘉会还与中山医院、上海市公共卫生中心等联合开展临床研究，致力于不同机制间的“强强联合”。
做成一个“研究型”综合国际医院，一直是嘉会的发展目标之一。但无论是进行临床实验还是开展教学培训，上海嘉会的现有空间已不足以承担这些长远规划。因此，北京嘉会国际化医院在设计之初，就在科研空间方面做了重点升级。
据悉，总建筑规模42.2万平方米的北京嘉会将规划打造临床研究与培训中心，主要承载临床研究、医疗大数据分析、医药器械产研结合、第三方生物实验室、医学研究和教育国际平台等复合作用。
对于科研，嘉会医院始终在鼓励医生多做尝试。“在嘉会，我们每年会针对拟申报的研究项目进行院内专家预评审。最终评审通过获得立项的项目，无论是否获得政府的资金资助，医院都会提供专项资金支持，帮助医生顺利完成项目。”
医院建设、科研能力提升、人才激励，这背后似乎都对应着一笔笔庞大的支出。医疗圈内，不少人好奇嘉会的营收情况。项乃强对此并不避讳：“我们起码要做到收支平衡，但绝不是赚快钱。我们医疗网络建设发展的每一步也都经过深思熟虑与严格审核，确保每一个医院、诊所、线上都能提供与同样国际水准的高品质服务。”
不能因为效率牺牲医疗质量
全球经济下行，投资市场低迷，不少社会办医疗机构也过起了紧日子。但很多医院在开源的问题上努力不够，却只想通过节流来解决盈利问题，这是一个很大的误区。
在成为管理者之前，项乃强在神经外科从医已经超过30个年头。他表示，医疗是个复杂的、严重依赖大量专业人力的行业，效率是保障医疗价值的基础。但他同时强调，绝不能因为效率而牺牲医疗质量。
在他看来，一味压缩成本必然会影响医疗质量和患者安全，长期来看，这背离“以患者为中心”的初衷，医院也难以在竞争环境中生存下来。
在嘉会，患者的安全与体验总是被摆在优先的位置。项乃强开玩笑说，在国外，儿童看病只有一个家长陪同，而在中国，常常是两代人陪着孩子一起来看病。所以，在医院的物理空间设计上，上海嘉会国际医院的儿科就诊区域也做过多次调整与扩容，希望给予等待室更大的空间。“未来在北京嘉会国际化医院，这一需求将得到更完善地规划。”
上海嘉会国际医院接待大厅
项乃强认为，医院在这些方面的投入都是必要之举，而真正该管控的不是成本，而是浪费。
“人力、时间都是成本，难度相仿的同类手术，为什么有医生花费的时间更短？可不可以通过精简流程来提高效率？这些才是医院真正应该关注的。”
项乃强解释道，不过度强调成本管控，并不意味着各科室成本可以无限增长。科室主任要对所在科室的成本和营收负责，但临床出身的医生，经济管理并不是他们的专长。为此，各临床学科还配备了行政主管，这些行政人员更多具备卫生经济学背景，会对科室的采购、财务、运营等事项给出专业的参考意见。
嘉会是一个 “Physician Led Organization” 由医生主导的机构。在嘉会，各临床科室实行科室主任责任制的“Triangle三角管理”模型，这也是其国际化理念在医院管理方面的体现。三角形分别对应着Chief（科室主任），Nurse-in Charge（护士长）和Admin-in Charge（行政主管）。
科室主任统管科室的临床医疗质量与医生发展，护士长负责患者陪护、护理、培训等事务。科室行政处理日常行政事务对接包括供应商管理，业务推广等。这个三角管理模型被张贴在各个科室，明确分工让专人做专事，责任易落实，也能提高科室的运营效率。
“职能服务临床，临床服务患者，尽量保证我们的医生将时间和精力放在临床上，这也是对患者负责的表现。”项乃强总结道。
让医生展现自我价值
与麻省总医院的深度合作，加之现代医院管理理念，嘉会得以吸引到不少国际化的医资力量。目前，在上海嘉会国际医院的300多名全职医生中，15%以上来自海外发达国家，占上海总注册外籍医生的50%。这一数字或许可以说明，海外医生来上海执业，凭借多年积累的口碑，嘉会一定会在备选医院名单的前列。
与此同时，嘉会也在积极探索和挖掘国内优质医生，据项乃强介绍，医院的大部分医生仍来源于国内公立医院，临床技术之外，是否具有国际视野也是嘉会所看重的。
据悉，嘉会是少数引入美国Hospital Medicine（医院医学）的医疗机构，从事该专业的Hospitalist（驻院医师）专门负责诊治住院病人。Hospitalist不仅能减少住院病人的住院天数，降低医疗费用，还能提升医院的管理效率。二三十年来，这一模式深度影响了美国的医疗体系。
上海嘉会国际医院在正式开院前一年，已经未雨绸缪，开始培训医院的第一批Hospitalist。他们将第一批参加青年医生培训项目的医生送到了上海交通大学医学院附属仁济医院，联合美国哈佛医学院麻省总医院进行培训。在医院还未收治病人的情况下，这是一笔不小的培训支出。但这也为嘉会日后组建优秀团队打下了基础，七年过后，第一批Hospitalist已经成为医院的骨干人才。
“让医生的临床技能与国际接轨，以循证医学为基础，匹配高水平、国际化的师资队伍，一直是我们人才培养的方向。”嘉会的“全科医生提升培训项目” 于2018年成立并于2021年通过世界家庭卫生组织（WONCA）认证，上海嘉会也成为全国唯一一个获得该项相关认证的国际医院，项乃强回忆道，从该项目顺利毕业的一位全科医生经过自身的努力和项目的学习，迅速成长为能够独当一面的全科医生，目前已被升任嘉会苏州诊所医疗负责人。据悉，他本人也曾表示经过项目的学习，他的临床能力和技能得到了极大拓展，与之前相比也更清晰地看到了职业发展的路径和新的可能。
全科医生国际化能力培训中，在美国从医30多年的全科主任邱玲医生正在授课。
项乃强感慨道，在欧洲、美国、日本等发达国家，医生是一个非常受尊重的职业，往往是成绩最顶尖的学生才能考入医学院，在校期间，除了临床内容，医德、医患沟通都是必修课。这也是嘉会所看中的，秉承着这份价值观的医生也能很快融入嘉会医院。
“我们希望医生拿到的薪水是踏实的。作为一名医生，专注所在岗位的工作，保证质量安全，提升服务品质，医疗行为与经济利益脱钩，也能实现体面舒适的生活，收获职业价值，我希望来到嘉会的医生都能回归临床本位，一心一意做一个好医生。”他说道。
受访嘉宾
项乃强
  • 项乃强，现任嘉会医疗首席医务官，上海嘉会国际医院院长。 
  • 项乃强毕业于美国芝加哥大学，获得临床医学学位和博士学位，并在加利福尼亚大学圣迭戈分校完成神经外科实习与住院医师培训。加入嘉会前，他曾在西雅图瑞典医疗中心担任神经外科主任。
  • 项乃强拥有30余年神经外科临床实践经验，专精于脊柱微创手术，外侧腰椎椎间融合术和颈椎成型术。他持有美国神经外科和脊柱外科协会执业执照，是美国医师协会、美国神经外科医师学会、北美脊柱协会和美国脊柱外科医师协会的成员。
  • 现任中国国际脊柱协会副主席，中国非公立医疗机构骨科委员会委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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