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方：裔村满足了我对田园生活所有美好的想象，还有汪氏族谱

思想的碰撞民声的回鸣

有品格有良知有深度有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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徽州行之裔村

文/方方

方方：徽州行之1——西冲村

继续徽州行。

第二日的行程是去裔村。裔村隶属段莘乡。

大约在八年前，在一次文学活动中，段莘乡的L先生曾经带我去过一次。那次同去的似乎还有叶广苓、徐小斌、孙恵芬等人。可以说裔村满足了我对乡村田园生活所有美好的想象。觉得自己从未见过这么美丽的村庄。当然更重要的是，村里的汪老师搬出汪氏族谱给我看，谱上写着江西彭泽县所有汪氏都是由迴岭迁徙而去。迴岭就在裔村附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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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西冲到裔村有一个小时的路程。途中看到不少房屋密集的新建小区，清一色的徽派建筑风格，房型一模一样，感觉像是专门给徽州风光添点败笔似的。倒是那些零星的自然村落和山岭田野很是养眼。

去裔村前，我向八年前认识的L先生求助，L先生便介绍了裔村的H先生帮助我们。

H先生带着我们穿过村子，沿溪而行，走过旧时的徽饶古道。裔村曾是徽饶古道的必经之路，以前沿河皆是店铺。因交通方式的改变和新路的修筑，昔日古道而今就只是村民们自行或散步的小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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裔村溪水来自五龙山，是饶河的源头。它清澈明亮，流速急促。即使在大旱时期也不干涸。村里家家门口有小水路流经，形成水网。因水流快急，故而清洁，洗用都很方便。不过现在家里都有自来水，想来使用门前水流的人应该也不多了（仍然有。我们也见到妇女在门前的水道中洗涤）。裔村之美，是离不开这条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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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自然村的裔村并不算大，以溪水流向分成上店中店下店。村民姓汪的占了半数以上。据说这里的原住民姓叶，故村庄叫叶村。后来有汪姓人家由休宁迁来此地，居住数代，人口数量超过叶姓，遂改村名。H先生说，汪姓兄弟之后分家，兄长留在裔村，弟弟迁至不远的山岭下，即现在的水末村。“水末”取“水之末端”之意，这个名字我很喜欢。水末村行政上隶属于裔村，弟归哥管，似乎也是当然，尽管分出去已有上十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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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委会设在裔村，辖下除了水末村外，至少还有西安村和东村。我能记得这两个村庄，是因为H先生曾带我们去西安村观看老银杏，去东村远眺迴岭洞。印象中还有一个汪坑吧？记不清了。人一老，记忆力真的很差。

H先生带我们去看了徽饶古道上建筑于清代的石桥。这是我上次没能看到的。大风从迴岭吹来。站在桥上看水末村和西安村，真是美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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裔村的房屋与八年前比，有了很大变化。无人居住的老房子越发颓坏，但更多的是拔地而起的新屋。三层楼的新屋让村庄的美观度略有下降，我心里多少有一点失落。

徽派民居一但筑高，就不那么好看了。甚至因为型与色的单调无变化而显得略丑（主要我们看多了大美的徽式民居照片）。有朋友告知说，徽式建筑应横长竖短。这个尺度一破坏，徽味就变味。果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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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村里人告诉我们，上面规定了宅基地面积，不能盖大。如果不向上加层，家中小辈们年节回来，根本住不下。这样一想，也是。农村堂屋要用去很大面积，堆放农具杂物也占空间。厕所从以前的户外迁至室内。加上生活质量和医疗条件的变好，老年人寿命延长，三代、四代同堂的人家也不老少，两层恐怕真是不够。房子是给人住的，实用重要于美观，自己的生活重要于他人的观感。这样想过，觉得大可理解。我的失落也顿时全无。

再次拜访了村里的汪老师。汪老师家也盖了新房子，亦是三层楼。此时已是中午，汪老师夫妇看到我们很高兴甚至是很激动，放下手中饭碗，拉着我一定要去客厅坐坐。且说我们一直都关注你。汪老师甚至还记得叶广苓和孙惠芬等人，也很关心她们的现在。汪老师夫妇均已八十多岁，仍然出门劳动。院里的花草和蔬菜打理得清爽旺盛而且透着干净。汪老师祖上建于清代道光年间的“友恭堂”现在也是市文物保护建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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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汪老师家时，老两口一番依依不舍，握手拥抱再三。同去的朋友感动得几乎落泪。说裔村人真是纯朴真诚。的确！

之所以再来裔村，一是裔村太美，至今念念难忘；二是有一天偶然看到号称中国状元县休宁的状元榜上有我们彭泽汪家先辈汪鸣相的名字（据说他是我祖父的伯祖父，不知道是也不是）。我们一直听长辈说自己的祖先是从歙县迁到江西彭泽的，但是他们走的是一条怎样的路线呢？裔村汪氏族谱清晰地记载了彭泽所有汪姓皆由廻岭迁去。突然就想看看迴岭到底在哪。H先生告诉我们说，你们走不到那里去。但可从东村可以望到。我看看自己的脚力，感觉的确不行。于是只有到东村远眺了一下：两山之间的垭口（图九）即是迴岭。徽饶古道正是从那个垭口向裔村逶迤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