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作者:刘小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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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在陈前离婚后的第三年,嫁给他的。

他和前妻张丹露算是和平分手。
两人婚姻存续五年时间,天天为鸡毛蒜皮的事情吵架。
后来因为对儿子的教育理念大相径庭,两人最终以三观不合为由,选择了离婚。
彼时,他们的儿子浩浩三岁半,抚养权给了前妻。
陈前将他们共同的房子给了前妻,每月给儿子2000元的抚养费。
说起来,也算是净身出户。
我和陈前是在工作中认识的。
他工作认真到较真,日常生活也没什么不良嗜好。
我们经由彼此的同事撮合,最终走到了一起。
婚后的生活,家务一起做,事业上彼此也能互助,日子过得比较舒心。
尽管很多人都不理解我为啥要嫁一个二手男人,但,鞋子是否合适,我这双脚最知道。
陈前是一个比较务实的男人,他离过一次婚,所以,在第二场婚姻里,他很谨慎,也很认真。
这也是我最欣赏他的地方。
但我没想到,我俩的感情顺风顺水,他爸妈却成了我们之间一个巨大的障碍。
公婆喜欢陈前的前妻张丹露,哪怕是他们离婚了,也一直保持着密切的往来。
有一次,婆婆生病住院。
张丹露闻讯赶来,当时我和陈前都在。
一进病房门,张丹露叫了一声“妈”,眼泪就扑簌簌地往下掉。
她关切地问婆婆病得是否严重,想吃啥,见婆婆睡不惯医院的枕头,她二话没说下楼就去买了个荞麦枕头上来。
不仅如此,她还顺路托了关系,找了这所医院里心内最好的医生来给婆婆会诊。
一切安排妥当,人家特别喧宾夺主地让我和陈前回家:“你们回去吧,还是我最了解妈的喜好,我来照顾她吧。”
我以为婆婆会尴尬,但,丝毫没有。
她已经开始跟张丹露商量晚上给她洗个头的事情了。
与张丹露相比,我和陈前倒更像是外人。
事实上,陈前和张丹露离婚后,公婆和张丹露的来往从来就没有中断过。
公婆经常以看孙子为名,去她家。
每次去了,都会给他们娘俩做各种好吃的,帮忙打扫卫生。
关于两人的离婚,公婆由始至终没说过张丹露半句不是,一直强调是陈前家懒外勤,而且不会哄人。
而张丹露呢,自己的妈妈早在她上大学时就去世了,爸爸后来再婚。所以,在婚内时,她和公婆关系就不错。
离了婚后,她也坦言:“最舍不得的就是陈前爸妈,他们待我比我亲生爸妈还好。”
于是,两好搁一好。
离婚并没有让他们的关系变远,反而在日久见人心中,变得更瓷实了。
这一点,我是在跟陈前结婚后,体味越来越深的。
有好多次,我和陈前周末带公婆出去逛公园,他们穿了新衣服。
衣服的款式和价格,一看就不是他们舍得花钱买的。
后来我才知道,都是张丹露给他们买的。
生日、父母亲节、春节,每个节日,她都会表示。
刚开始,公婆还遮遮掩掩。
但时间长了,当初离婚的伤心散去,他们也有点小得意还如此被前儿媳待见。
于是,常常不是说漏了嘴,就是干脆坦然承认:“这些都是露露买的。”
说实话,那亲热的“露露”两个字,挺扎心的。
我和陈前结婚这么久了,他们都一直是叫我“小方”的,叫得客气而疏远。
后来,陈前知道后,委婉地跟他爸妈说了:“毕竟我和她离婚了,现在也再婚了,你们还和张丹露走得这么近,不合适。”
但他爸妈也说得很坦白:“离婚是你俩的事,怎么和露露相处,是我们之间的事。你俩之间处不好,但我们之间关系一直都很融洽。人心都是肉长的,不是说断就断的。而且,露露亲妈走得早,爸爸也没啥往来,婚也离了,怪可怜的。哪怕就算是冲着我孙子的面子,我们也不能拿她当外人。”
公婆的心思,我是能够理解的。
而且,我看得出来,张丹露对他们是真心的。
公公只要说一句换季腰不舒服,人家立马开车就带着去按摩。
每年婆婆生日,她都会给买一件很像样的首饰。
我和陈前通常都是在公婆生日当天的晚上,请他们吃饭。
于是,张丹露就安排在中午。
带他们去吃他们从来没吃过的东西,开着车拉他们四处去看风景。
还有公婆家那些现代化的生活用品,都是她给网购的。
每次婆婆有什么不舒服,一准都是张丹露先从电话里听出来,马不停蹄地带去医院。
事情做得到位,人家话也说得暖心:“我和陈前婚都离了,你们还让我有爸妈可叫,我特别感激。”
离婚不离公婆,前儿媳变干女儿,这一点,真的也挺开眼界的。
刚开始,我内心是有一点小不舒服的。
但时间久了,有些事情,眼不见心静。
更何况,我是跟陈前过日子的。
他对待前妻的态度就是尽量不碰面,每次探视孩子时也是能不见就不见。
而且,只要是有事需要联系,他一定会当着我的面打电话。
尽管我让他不必如此,但他说要的,就是要保持边界,给我足够的安全感和尊重。
所以,面对公婆和张丹露的交往甚密,我慢慢地也就不放在心上了。
然而,三年前,我怀孕了。
令我伤心的是,公婆得知这个消息后,表面上装作很开心的样子。
可是,私底下,他们极力游说陈前让我打掉这个孩子。
理由是,陈前已经有儿子了,再生一个,他会很累的。
这,固然是很直观的原因。
其实,还有很重要的一点,陈前和张丹露生的儿子是公婆一手带大的,是他们的心头肉,他们不希望再有一个孩子来分走陈前的父爱。
当然,陈前没有听从父母的建议。
我们的孩子还是顺利地出生了,也是个儿子,取名斌斌。
公婆见我儿子的第一面,关心的不是一个小生命来到这个世界,而是看着孩子说:“这下,你爸有的累了。”
那一幕,死死地焊在我的脑海里。
为母则敏感,我可以接受公婆对张丹露比对我的感情深,但我介意他们不待见我的孩子。
儿子出生后,同城的公婆没有帮我们带孩子。
理由是,“我们身体也不是很好,大孙子刚上小学,露露那么忙,我们随时都得搭把手。”
行吧,我能生,就能把孩子带大。
我让我妈提前申请了内退,将我爸一个人留在家里,从老家过来帮我带娃。
有时周末,我们一家三口去看公婆,也乘机让我妈歇歇。
十有八九,陈前的大儿子浩浩也在。
让我最为伤心的,是公婆对两个孩子截然相反的态度。
只要浩浩在,他们全部的注意力,都在他身上,对斌斌,只是象征性地看一眼。
有一次,刚会爬的斌斌打翻了浩浩刚刚拼好的乐高,浩浩很是恼火。
公公就责备陈前:“你是怎么看孩子的?知不知道这乐高浩浩拼了多久?”
这不是最过分的。
公公责备陈前时,婆婆用极其厌恶的眼神看了一眼斌斌,斌斌也意识氛围不对,咧嘴开始哭。
于是,婆婆借题发挥:“哎呀,这孩子也太能碰瓷了,谁也没说他啥,他还恶人先告状地先哭上了。这可不像我们浩浩,我们浩浩小时候那可是憨得很,从小到大没听到哭几声。”
我默默围观,心底真的是酸得很。
同样是孩子,都是他们的骨肉,公婆如此差别对待,我真的很是不能理解。
不可思议的事情还在后面。
三个月前,公婆在每年一度的体检中,虽然没查出什么大毛病,但公公查出心梗前兆,婆婆则依然还是老毛病——冠心病。
而且两人的血压都偏高。
到了他们这个年纪,身体上任何的风吹草动都令他们十分慌张。
慌张之余,他们做了一个决定,立下遗嘱,将他们名下的房产赠予长孙浩浩。
因为浩浩未成年,房产证上无法独立写他的名字,所以,房子先过户到张丹露的名下。
等到我和陈前得知时,已经过户完毕,只是告知我们一声。
我没说什么。
陈前却暴跳如雷,说他们是不是老糊涂了,谁能保证将来张丹露不再婚,再婚了,这房子和当初他留给他们母子的房子,岂不都成了外人的了。
“爸妈,不是我说你们,浩浩和斌斌都是你们的孙子,你们平时对浩浩扒心扒肝,对斌斌爱搭不理的,我没说过什么,但你们这么做,是不是太过分了?你们不看孩子的面子,难道也不顾我和方媛的面子吗?”
面对陈前的愤怒,公婆很镇静。
公公说:“这些年,露露是怎么对我们的,你们也都看见了。你们虽然是离婚了,但她对我们跟自己的孩子没有区别,甚至可以说,比你这个当儿子的,做得还要好。斌斌呢,有爸有妈在身边,父母双全。不像浩浩,那么小,就成了单亲的孩子。所以,在我们心里,是觉得亏欠他,也亏欠露露的。他们母子两个不容易。在你们和他们之间,这碗水,我们注定端不平了。你们理解也得理解,不理解也得理解。”
公公说这些话时,婆婆泪如雨下,哽咽着说:“每次看到他们母子,不管你们离了多少年,我这心都跟被刀割是一样的……”
转而,婆婆对我说:“小方,你别有什么其他想法。浩浩是我们一手带大的不说,他又是一个单亲的孩子,我们偏向一点他,你也是当妈的,你是能够理解的,对吧?”
我能说什么呢?
房子是公婆的,怎么处置,是他们的权利。
我说什么都会有不识大体、不善解人意之嫌。
木已成舟,索性沉默。
但心里不舒服,不平衡,是一定的。
那种被公婆当作外人,自己的孩子被别人差别对待的感觉,真的很不爽。
但又能怎样呢?
前天晚上,公婆临时叫陈前回家吃晚饭。
结果,陈前去了不一会儿,就回来了。
到家后,脸色阴沉得很。
我让我妈带孩子下楼去玩,问他发生了什么?
陈前是个直男,心里装不住事。
他气愤地跟我说,爸妈叫他回家,是一起给张丹露过生日。
当着他的面,他妈妈把自己传家的金镯子给了张丹露,说虽然这辈子没缘分当她的婆婆,但今后一直会拿她当亲闺女,说有他们在,她就有家等等。
然后,三个人感动得一塌糊涂,场面一时间泪雨纷飞。
结果,7岁的浩浩语出惊人:“爸,既然爷爷奶奶这么喜欢妈妈,你们复婚吧?咱们一家人在一起多好。”
陈前的复述,令我哭笑皆非。
对于这种葫芦搅茄子的关系,我不知道自己能做些啥。
在这场复杂的关系里,我唯一欣慰的是陈前的态度,他一直还算有边界感,能够拎得清。
陈前说他想找机会跟张丹露谈谈,让她和他爸妈适当保持距离。
但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居然反过来征求我的意见。
我也很迷茫。
活久见,什么样的烦恼都会遇到。
所以,跟大家唠叨了这么些,也是想听听大家的声音。
没关系,大家畅所欲言吧,喷我也可以。
我就是想看看旁观者的视线,也许,对我从其中超脱出来,很有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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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刘小念,一个写故事的手艺人,也是一个二胎妈妈,专写婚姻内外那些事儿,著有作品《二胎时代》《煮妇炼爱记》《创业情侣》等,开设公众号:写故事的刘小念(ID:xgsdlxn),回复“目录”,可阅读所有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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