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爱酒馆：那些无疾而终，或说不出口的爱

今天播出的是一期特别节目，很多听众可能都知道，首个由故事FM 的真实故事改编的戏剧在今年正式推出了。这个剧叫《真爱酒馆》，是由故事FM 授权、大麦当然有戏制作的戏剧作品，从 10 月起已在北京的大麦新空间开启驻场演出。《真爱酒馆》这部戏是改编自故事FM 曾经发表的三则真实故事，由知名剧场导演黄彦卓进行剧本改编及执导，并融入了著名爵士乐组合 Mr.Miss 的多首代表性曲目。

前不久，《真爱酒馆》从剧中「故事换故事」的主题延展，和故事FM 联合发起了「A story for a drink」真实故事线上征集活动，征集观众到戏剧现场来分享自己的故事。今天我们就从当时现场大家分享的故事里挑选出了两个，以飨听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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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疾而终的暗恋

大家好，我是《真爱酒馆》中佳佳的饰演者陈美帆，我想要分享的是一场持续三年、无疾而终的暗恋经历。

我们是参加《奇葩说》认识的。当时选手需要填写报名表，于是大家就都围绕在桌子旁填写。因为人实在是太多了，我完全占不到一丁点儿桌面。那时我就看到前面有一个男孩，弓着背，我就说了声「兄弟借一下」，然后把报名表搭在他背上填。等我写完之后，他回过头看着我，我就觉得这个小男孩看起来干干净净的，这就是我对他的第一印象。

那天我上台讲的主题是「穷」，大家可能就把我说的内容当成笑话或者是脱口秀来听，下台的时候所有人都还在打趣我，但其实我当时真的已经穷到一定份儿上了。等到结束的时候，我正在收拾东西，这个男孩就走过来问我要怎么回家，我说我住在大兴，要先倒一个公交，坐两趟地铁，然后再倒一个公交，再坐一趟地铁。他说他要去三里屯，可以带我一程。

我说这顺路吗？他说其实不顺，我说那也行吧。后来我们一起坐车，在车上聊了聊自己为什么会来参加这个节目。然后他就问我吃饭了吗，我说没，他又问我饿不饿，我说饿，于是我们俩就一起吃饭去了。我这人脑回路比较简单，觉得他就是单纯可怜我，因为我上台说自己穷，他才会又顺路载我，又带我吃饭。

之后我们就像普通朋友一样正常聊天，他中途也有尝试过约我出去玩，但因为我没多想，就很自然地拒绝了。

后来我拍完戏，离开剧组回到北京，我们还一起去吃了水煮鱼，但我当时为了减肥，一口都没动。现在回想起来，我真的挺扫兴的，跟一个男孩出去吃饭，结果自己一口都不吃，全程就看着他慢慢吃完一整盆水煮鱼。吃完后我们都还不想回家，于是就决定接着去唱歌。

我能感觉到那段时间他的心情不太好，到了 KTV 之后我们就开始聊天，我得知他妈妈得胃癌了，并且他那段时间的工作也很忙，整个人状态就特别差。听完之后我就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了，只能一言不发。

结果他突然站起来，说，「你想听什么？我给你唱吧。」我说我喜欢周杰伦，你唱个周杰伦吧，他说我从来没有唱过周杰伦的歌，唯一大致记得的一首就是《世界末日》，我说行，就这个了。他就背对着我，走到 KTV 包厢特大号的屏幕前，我看着他的背影，说不上来是心疼还是什么别的情感，然后他就开始唱：「想笑来伪装掉下的眼泪，点点头承认自己会怕黑。」

唱完这两句，他就转过了身，不再背对着我。

他转身的一瞬间，我就觉得我完蛋了。我真的说不清自己为什么会喜欢上一个人，因为这之中根本就没有任何逻辑可循，这是我过去 20 年从来没有经历过的感觉，就那一眼，我觉得自己爱上了他，并由此开启了我长达了三年的暗恋。

我真的特别懦弱，只能用处兄弟的方式跟他相处，因为我非常害怕他发现我喜欢他，特别害怕给他添麻烦。

后来有一段时间，他或许是交了女朋友，而我发现了他恋爱的迹象，那一个月我就特别难过。当时我去拍广告，导演问我说「你怎么了？」我说「我怎么了？」然后他说「你哭什么？」我都不知道自己在哭，拿手去摸才知道自己满脸都是眼泪，于是我说了声对不起，就跑出去调整情绪了。

调整好情绪之后我又接着把广告拍完，然后下班。我当时住在地铁 6 号线的物资学院路，上车之后我就一直在哭，结果过了半个多小时，我纳闷说怎么还没到站，结果一抬头发现到了南锣鼓巷，我坐反了。下车之后我蹲在地铁站台上，看着「南锣鼓巷」四个大字，感觉自己特别无助。

你喜欢一个人，但又没有办法告诉他，没有办法为此做任何事情，同时你又清楚地知道自己没有办法停止对这个人的喜欢，于是就会特别崩溃。我当时整个脑子都是懵的，连自己住哪儿都忘了，还给朋友打了个电话，说我今天怎么了，现在人在南锣鼓巷。她就问我家在哪，我这才想起来自己要怎么回家。那段时间我一直都处于这种状态中，直到得知他由于工作原因要离开北京去重庆以后，我就觉得不行，这人都要走了，我怎么也得表白，然后我就给他做了一盒饼干，写了一封长长的信，下午四五点钟的时候约他到咖啡厅见面，想着结束之后我们说不定还可以一起再吃个晚饭什么的。

到了咖啡厅以后，我们就像正常哥们儿一样聊天，跟他说我最近发生什么了，你最近怎么样。中途他一直在看手机，我说「你有约是吗？」他说对，一会儿约了朋友吃晚饭。因为特别害怕给别人添麻烦，我就说好，那就这样，我要先回家了，他也说好。然后我就站起来，抱着那一盒饼干，手里还攥着信，想想还是算了，于是又把信丢到了垃圾桶里。

不知道你们能不能明白，人有时候那种特别懦弱的劲儿上来了，真的就拿自己没办法。

后来他去了重庆，没有跟我说是什么时候走的，都是他发视频号了我才知道，他已经到重庆一个多月了，已经有了他的新生活，可能也恋爱了。

到了今年 5 月份的时候，我去海南做了两个月的义工，其实就是想治愈一下自己。那天刚遛完狗，我就看到他的朋友圈定位在万宁，而我当时就在万宁，这让我觉得很有缘分，于是就给他发了私信，我说「你在万宁？」，他说「在」，我就问我们能不能出来见个面，他说「好」。

我们之间只有 12 公里的距离，他说等他工作的酒局结束就来，而我早早地就在日月湾等着，四周全部都是人，我就在人海里等他。当时特别紧张，我都一年多没有见到他了，我要跟他说些什么呢？

等了大概半小时，人没来，打电话也没接。我就心想，3 年我都等了，还差这 20 分钟吗？我最后再等 20 分钟，他要是真的不来就拉倒。

5 分钟后，他给我回了个电话，说自己刚才在打工作电话，马上就到。差不多又过了 10 分钟，他打电话问我在哪，我说在某某超市门口，他说他也在这个超市门口。因为当时人特别多，我们俩就在人群中拥挤着向前走，忽然我就看见一个男孩背对着我，穿着一件白色的大 T 恤，一条黑色的短裤，还有一双好像很贵的运动鞋。

他转身的那一刻，我仿佛回到了那天在 KTV，他背对着屏幕转向我的那个瞬间，还是白白净净的，戴着一副眼镜，让我觉得有点恍惚。

我说：「一年都没见了。」他说：「一年都没见了。」

日月湾到处都是露天的酒吧和冲浪店，店的对面就是椰林大道，再对面就全是海，别的什么店都没有。我们随便找了家酒吧坐下，他还是一直在看手机。我说你要是这么忙就回去忙，别咱俩在这就光一直看手机。他说不好意思，他在跟前女友吵架，接着就开始说他跟他前女友的事。当时我特别崩溃，我说我们都一年没见了，现在撑死也就能聊个一小时，我想好好地聊天，不想听他说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他说行，然后就跟我说他真的很难过，心情特别差，说自己也想用完完整整的这一个小时来跟我好好叙叙旧，但是真的没有任何办法能把自己的注意力从和前女友吵架这件事上给拉回来。

鬼使神差地，我就说：「那这样，我跟你说一件事儿，能让你至少 40 分钟不去想你现在这个破事儿，可不可以？」他说，什么事这么神奇？然后我就开始跟他表白了，表了一个长达 40 分钟的白。

因为当时我们俩在酒吧，他是喝了来的，我喝得也挺多的，就有点上头了，跟几年前我坐反地铁又忘记家住哪儿的状态一样，把我这些年心里所有的我对他的感情，包括中间做了什么，是怎么把好多想说的话都给咽下去了的一系列事情一股脑地全都跟他说了。

说的过程中我真的很紧张，手都在抖，一直在哭，甚至都不敢看着他。印象中他就一直拿手摸着我的头，说「没关系」、「不要哭了」……就这样一直在安慰我，特别温柔，和以前我们的相处状态完全不一样。

后来我就看着他，说「没事」。这三年中间所有的情绪，或是他对我造成的伤害，只有我自己才知道。

我说：「如果你今天还是要说一些可能会伤害我的话，那就不要说了。」他说好。然后我们俩就转过去，靠在椅背上，突然一阵烟花就在我们头顶上炸开了，真的就跟电视剧一样，我一点都没夸张，「砰」的一大片。那是我长这么大看过的持续时间最久的烟花，大概持续了两分半。于是我们就拿出手机录像，录着录着他突然转过头来跟我说：「陈美帆，我希望你一定要开心，你要比这世界上任何人都开心，好吗？」

我就假装自己在专心录像，根本就没有听见他说话的样子，没有搭理他，但我已经满脸都是眼泪了。

后来我就在包里翻找，想留给他一些东西，因为我觉得我们俩以后可能就没有什么联系了，我希望他能记住我。

因为我会弹吉他，有随身携带变调夹的习惯，我就把我用了 10 年的变调夹拿出来给他，说这个东西不贵，但对我来说很重要，希望不管我们以后会变成什么样，你不管是恋爱了，还是搬家去了别的城市，都能把这个东西好好地珍藏。

他说：「好，我答应你，不管以后我搬家去了哪里，这对我来说永远都会是最重要的纪念品。」

■ 图 / 我把我的变调夹送给他以后，回北京我又买了一个一模一样的，希望我们彼此看见这个变调夹都能有一个念想。

当时还有一个特别好玩的插曲。因为那天喝多了，我就问他能给我也留点什么吗？他就开始满身找，说自己出来得太仓促了，总不能把手机给我。我说你来海边怎么还穿着袜子呢，你把这袜子给我，然后我就开始抢他的袜子，他说不行，这袜子他穿了一天了，太臭了，回重庆之后可以给我寄一双新的，我说谁要新的，我就要你穿过的。

然后他说这样，等他回重庆再给我寄一双他穿过的，行不行？我说那行，你在微信里给我留一个字据就行。

于是他就在微信里给我发「我回重庆会给陈美帆寄一双我穿过的袜子」。我第二天早上醒了之后才看见的，太丢人了。后来我说我要回做义工的店里了，他说送我回去，我说不用，老板会骑摩托过来接我。

但没想到老板来得那么快，我还没来得及跟他多走两步，本想着还可以跟他去海边看看别人赶海，结果老板的摩托车「啪」地就停我跟前了，因为从村里骑到日月湾也就只要 5 分钟。然后我就看着老板，老板说走，我说等会儿。我当时真的特别舍不得，于是就拽着他说「你过来。」他说「干嘛？」。他特别高，有 184cm。我说我最后再跟你说一件事，然后他就弯下腰，问：「什么？」我就「啪」地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当时真是惊心动魄，亲完我就往前跑，跳到了摩托车上，就冲他摆了摆手，没敢回头。他在后面喊说，到家之后跟他说一声，然后还跟我说了晚安。

这是三年来他第一次跟我说晚安，我们从来没有互相道过晚安。一场无疾而终的暗恋，大概就是这个样子。偶尔发呆的时候，我还是会突然想起来，那个夏天的海边，头顶一大片的烟花，而他跟我说：「我希望你比任何人都开心。」

我其实从来没有这样很正式地在这么多人面前去讲这个事儿，这件事对我来说是一个很重要的东西，一直在我的心里。我觉得每个人都有这么一个东西，但不是每个人都会把这个拿出来讲。讲出来也是希望在未来的某一天，我能够彻底放下。

不过后来他死活都没给我寄他穿过的袜子，他说太臭了，绝对不行。

■ 图 / 我一宿没睡为他录的日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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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不出口的爱

大家好，我是曦姑娘，我要分享的是我跟我爷爷之间的故事。

因为我爸爸在北京白手起家，在北京生下了我，所以我从小就没有太多的机会去跟更长一辈的亲人们相处。

当时我是一个特别不善言谈的人，不会去表达自己的情感。因此，那个时候就觉得，没有亲人在北京太好了，正好省去了这样的交流。

我小时候非常自卑，不乖巧，嘴巴不甜，不讨人喜欢，学习也不好，爸妈也不喜欢我。更可悲的是，家里还有一个龙凤胎的弟弟。

我一直都感觉我爸妈，包括身边其他的人，都更喜欢我的弟弟。即使作为父母，所谓「手心手背都是肉」，但他又会讨人喜欢，又聪明，学习又好，我觉得大家都会更喜欢这样的小孩子。

但是我爷爷不一样。

我能回老家的机会非常少，但在我两岁左右的时候，我在老家待了半年多的时间。在那段时间里，爷爷是唯一一个给予了我坚定的爱与欣赏的人，即便那个时候我并不懂得什么叫做爱和欣赏，但我能感知到，他很喜欢我。尽管大家都更喜欢我的弟弟，但是他在跟我妈妈说起我们的时候，永远会先叫我的名字，永远是先说「熙姑娘」的。

所以从那时候起，我就能朦朦胧胧地感受到，在那个并不友好的环境里边，我的爷爷是喜欢我的，是爱我的。但是我并不会表达。

在北京生活的这么多年，爷爷每次给我妈妈打电话，讲到结尾的时候，可能是他想跟我说几句话，妈妈就让我接电话。但我当时就对着妈妈打手势，大概意思就是：我不在，我不要跟爷爷讲话。我上小学、初中的时候是极度自卑的，连一般孩子会说的一句「爷爷我想你了」或者「爷爷保重身体」，我都开不了口。

我知道电话那一头的他很喜欢我，但是开口喊一句「爷爷」，对我来说太难了，于是我就习惯性地一直逃避下去了。

直到初中的时候，我的好朋友学习特别好，而我是学渣。有一天她无意中问我，她说你有没有想过自己为什么而学习？我第一次被人问这样的问题，对此是迷茫的，因为我没有任何的学习动力。当时想了半天，我说，那可能是为了我爷爷。

大家都喜欢学习好的孩子，如果我学习好，大家就都会喜欢我。但只有爷爷，即使我成绩不好，嘴巴不甜，他也依然会喜欢我。

其实我那个时候内心有一个声音，只是我不敢去听，长大以后才听清，那个声音在说：「如果我学习也很好的话，我会不会成为你的骄傲。」但即便抱着这样的念头，我还是没能成为一个学习好的孩子，因为自卑对我来说仍旧是一个很难跨越的坎。

后来每次爷爷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都是用手势表示自己不想接，我都忘了自己有多少年没接过爷爷的电话了。我安慰自己说，爷爷的身体很好，而且我家好像有长寿基因似的，他 70 岁了，但是头发基本没有花白，而且在南方的老家是有小山的，他每天早晨都会一个人去爬山锻炼，他很健康，因此我以后再孝敬他也不迟。

我初中回老家的那段时间，他没有嫌我笨、学习不好，而是给我读他喜欢的唐诗、宋词、元曲，我是在那个时候才感觉到了文字的美好。后来，作为学渣的我，上中学的时候发表了一篇诗，而且还入选了中学生的报纸，当时我想把它给剪下来，拿去告诉爷爷：「这是你培养的孙女，她还是有一点点出息的。」但实际上，我只是把它捡起来，收藏在一个现在也忘记了的地方。

我想着，等我以后工作了，挣钱了，就可以回去看爷爷，可以去孝敬他，但这个想法只埋在心里，没有表达出来。就这样过了很多年，我工作了，也挣钱了，却还是没有回去看他。

直到有一天，妈妈跟我说，南方的早晨很容易起雾，爷爷早晨出去锻炼的时候要穿过一座大桥，在雾里过那条桥的时候，他被一个疯子打了，打成了残疾，而且他在那里哭喊的时候，没有人去救他。

最后，爷爷的眼睛残疾了，身体也残疾了，但因为打他的是个疯子，而且小县城的法律最多只能要到一丢丢医药费的赔偿，人就是那样了，没有办法。

■ 图 / 爷爷每天早上都穿过江上大桥，去锻炼的山上的景色。山上有很多几百年的大树，连树上的苔藓都厚厚的

我依然没有回去，因为我没有胆量去面对这些，也没有胆量去安慰爷爷，去告诉他，你要好好治疗，要好好吃药，我没有胆量。

于是我又给自己找了个理由：爷爷的病情已经很稳定了，这个事情也没有别的办法了。我就好好工作，等我挣到了很多的钱的时候，我就辞职回去南方去陪他几年，这应该是我能够弥补的，于是我就又开始等。

有一天早晨，我睡得迷迷糊糊的，梦见爷爷给我打电话，神奇的是在梦里我接了电话。爷爷说了什么我忘了，但是我记得梦里的我非常努力地憋出了一句话，我说：「你也不要老在家里待着，偶尔也要下楼去走一走。」因为我觉得晒晒太阳，人的心情可能会好一点。他原来每天都是要出去爬山的，但在残疾之后，他就变得不愿意下楼。

在梦里跟爷爷说了这句话之后，爷爷说自己出不去了，我就答不上来话了，因为我不知道这样的话要怎么接，我并不知道怎么去安慰一个人，然后我就头昏脑胀地醒了，醒了以后我就在床上躺着，试图回想在梦里的时候，爷爷到底跟我说了什么。这时候我的手机就响了，是妈妈发来的信息，说爷爷在凌晨 5 点的时候去世了，大概就是在我做梦的时间。

当时我整个人都傻了，因为我一直觉得自己有机会回去陪爷爷，有机会去表达我的情感，但是并没有。

我整个人就像木偶一样，有没有哭我都不记得了，但我问妈妈要不要回去，妈妈说要，我就说我请假陪你回去。一路上，我都很木讷地看着她。

为什么是和妈妈回去？因为爷爷其实是我的姥爷，但「姥」的音不好发，刚学会说话的我就叫他「爷爷」。

小县城没有火车，我们花了将近一整天的时间才到老家。我就看着我妈哭着冲进白色的帐篷里，跪在那儿哭，我整个人傻站在后面，不知道该干些什么。他们说这个叫姑姑，我就说姑姑您好，这个叫舅舅，我就说舅舅您好。我连磕头都不会，就像个傻子一样。

后来我说，我想见爷爷一面。当地的风俗其实是不允许这样的，但他们看我很执着，就让我去看一眼。看到躺在刚打好的棺里的爷爷时，我觉得他好陌生，跟我记忆中的完全不一样。我记忆里的爷爷是一个很帅的人，像周恩来那么帅，但当我看到棺里的爷爷时，我不知道自己错过了他生命里的多少。

真的错过了太多年，我看到他的时候才会觉得陌生，非常的陌生。

很多年之后，我有机会接触到了我现在在做的事业：心智训练。心智训练与一个人的心智模式有关，我也借此学会了如何去面对自己的情感，不管是爱情还是别的情感。我学会了告别，也学会了从更多的生命中去看到自己。后来，我能够从爷爷的这个故事里边慢慢地看到，原来那些年，因为不会表达，我错过了那么多的事情。

现在，我已经能非常开心地去给我爷爷写信，然后在坟头烧给他。

我会在信中感谢他，谢谢他教会了我什么叫做善良，什么叫做爱，什么叫做坚定的欣赏。

我会告诉他，我从他身上学会了爱，学会了去表达自己的情感。我现在可以去很开心地跟爷爷讲很多事，并不觉得我们已经分开了。

我一直有这样一个信念：曾经我是一个自卑到想要放弃自己生命的人，但我今天可以变成这样，你也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