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如果用一个关键词,形容我的2023年,那就是醒来。
整个2022年,我被浸泡在一个高浓度的痛楚里。人处于抑郁状态,有严重的应激障碍。相当长一段时间,需要各种药物才能入睡。2023年,疫情放开,我把药量减掉了。我知道,我的痛苦,来自我不敢面对人生的失控,无论是个人的失控,还是时代的失控。我都不敢面对。
心上欠缺的,得靠心力偿付。早春,我报了个游泳班。10节私教课,前6节,我都是傻站在齐腰的水里,颤抖不停。教练说,见过怕水的,没见过这么怕的。我人就站你边上,你怎么就不敢把脸埋进水里。
我是真的不敢。我有两次溺水的经历。水覆盖耳朵、鼻子,于我是死亡的气息。
第7节课,教练说,你要不过段时间再来吧。挺浪费课时的。我说,没事的。十节不行,我就站20节。那天,我在心里跟自己说,就当这扑向水面,是一次赴死。人总有赴死的时刻,去吧。没什么扔不掉的。
两节课,我会游了。教练说,你看,有时候恐惧就像是躲在门后的怪兽。你不推开那扇门,怪兽会一直吞噬你,你推开门走进去,怪兽或许就烟消云散了。
二、
盛夏,我辞职了。
那是我呆了十几年的安全之地。很好的工作,很好的薪水,固若金汤的安逸。但我就是不想上那个班。每次走进那个大门,我都问自己,人生就这么过完了吗?我贪图那个安逸,又无法在安逸里自洽。想离开,又纠结。
有一天,睡在床上,问自己: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从一开始,你就不曾拥有这些呢?你还这么不敢失去,不敢前进吗?我从来没从这个角度,问过自己。这一问,让我看清,原来,我的恐惧,除了怕失控,还有不敢失去。但是,人生又有什么是固若金汤,又有什么是绝对的得到,和绝对的失去。
5天后,我去单位交了辞职报告。
三、
这个暑假,我给自己申请了一个学位,带着孩子去逛了他最爱的日本寺庙,我们逛小店淘竹久梦二的版画,一起去了寺庙看佛像。初秋,我去新加坡上学了。9月,我的有机食品小店正式开张。
最忙的时候,我一边读书,一边做客服。一个月,我独自处理了3300多个订单。咨询是我,售后是我,店主也是我。人其实很脆弱,遇到困境,会急切的寻找可以依仗的。但当他发现,身边无可依仗的时候,他又是坚强的。尤其是当一个人明白,自己要什么,不要什么,以及在做什么。
这一年好难啊,我一步一步,走在面对恐惧的路上。就像我学游泳一样。先是对水的恐惧,再是换气,然后是体力。只要扑向了水面,只能学会与水融为一体。
四、
12月26日,特别冷的一天,我的老号回来了。
整整一年零一个月的封闭期,我想过很多次,可能永远失去它了。但又藏着侥幸。舍不得啊。这个号,对我意味着什么呢,它是我人生一个重要阶段的记录。如果不是这些年,一直坚持写文章,我可能不是今天这个我。我不会想要改变,因为一切都太安逸了。甚至,我可能都不会想要醒来。
我之前四十来年的人生,伴随这个时代最蓬勃向上的四十年。这种蓬勃,给了我一种假象,好像时代就应该是这样。永远的开放包容,永远的高速增长。同时,它也让我的生活,有一层滤镜,那就是我们这代人,不用去经历什么颠簸。
疫情砸碎了这层滤镜。也砸醒了在滤镜里装睡的我。
五、
年末岁首,为啥写这些很个人的琐碎?
因为我相信,“大概不止我一人”。
“大概不止我一人”,在这一年恐惧、迷茫、失落、彷徨;年初囤了退烧药,年底发现过期了,感慨于这年初年底的恍如隔世;渴盼说走就走,实际呆在家里的时间却越来越多了;大概不止我一人,发现时代变了,周期换了,钱包紧了,就业难了,迷茫加重了。
在2023年之前,我们总认为熬过了疫情,我们就能回到2019年的世界。但真过了这2023年,却发现我们回不去了。无论时代还是个人,都回不去了。不安与焦虑,依旧弥漫在社会的各个角落。很少再有人盲目相信,世界会越变越好。
我所经受的,他人必经受。如果恐惧和迷茫,曾经剧烈撕扯我,那它应该也没放过你。时代切换新旧周期,大疫情留下的社会心理创伤,它是一个课题,将是一代人的功课。
六、
有时我会觉得,疫情是送给70末80初这一代人的成人礼。
三年的错位,我们用10年时间,慢慢消化。路途会很漫长。从社会经济到社会心理,我们都需要一个漫长的修复期。
所以,请记得,你不是一个人。走出恐惧和迷茫的路上,你从来都不孤单。远方有无数个和你一样的普通人,走在突围之路上。
我们一起学着醒来,学着面对真实的人生,真实的自己。
我们一起游吧,游到海水变蓝。
再过一会儿,就是2024年了。
愿你的恐惧越来越模糊,而方向越来越清晰。
越你继续走在自我突围的路上。最终与时代和解,也与自己和解。
而我,仍然会在这里等你。用我的文字,记录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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