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的初中第一个学期行至末尾,所以想对小学家长或者更具体地说,是对曾经的自己,说一些心里话。
你的许多想法、目标、理念,很可能是畅想、空想、幻想、梦想、痴心妄想!
这是因为小学和中学存在着严重的脱节,以至于你将不得不调整你的短期和长期目标。具体来说,有三处:
1 考试脱节
小学考试是合格考,大家分数都特别高,觉得学习很简单,想到未来雄心壮志。然而, 中学考试是选拔考,相比小学难度立刻拉大,区分也大了。
2 教学脱节
小学是素质教育为主,课内课外都搞活动。中学以考试为主,课前测、课后测、周测、月考、单元考、期中考、期末考、统考、联考,以各种各样的考试来推进学习。 
3 目标脱节
小学执行“双减”,不论执行的力度大小,总之还是要执行的。中学也说要“双减”,但是中学本身的课程设置和考试指挥棒之下,就变成了双增——科目和学业增加,身心压力增加。
对于这种脱节,小学家长往往耳闻,但是体会不深刻,因此很难调整及时自己的做法。这样到了初一就可能遭遇冲击。如果依然采用小学的思路,结果就是刻舟求剑。
现在就来说说我是如何刻舟求剑,遭致打脸的事情吧。
打脸一:数学提前学
在朵拉六年级的时候,她已经学完了初中数学。(数学学习的五个教训)虽然波折重重,但是毕竟学完了,所以我当时觉得她初一数学应该问题不大。
刚开始的时候确实还好。因为初中的上课节奏比小学明显加快,如果没有提前学的话一时很难跟上。
然后就不行了。她难题做得还可以,但是基础题扣分反而比较多。我跟人聊起来,有的人觉得不太理解。怎么会这样呢?
后来发现,这和她提前学的方式有关系。
一是她提前学太多了。整个初中里重点是几何,但是初一的重点是代数。她刚学完初中三年的课程,到了初一,脑子里都是几何。那么代数呢?
忘记了。
遗忘是学习最大的敌人。这在朵拉学习古诗词的时候就遇到过(后进生诗词速成心得),现在再次出现了。这就是为什么很多有经验的初中老师建议提前一个学期学,这样不容易遗忘,你不会做无用功。
第二个问题是,朵拉的限时计算能力不强。这是因为她以前是用AOPS网站和可汗学院学习,计算练习不够。就算她后来做了一些中考卷来了解中学数学,也依然不理解中学尤其是初一数学里计算的重要性。
好在朵拉及时请教老师,每天练习一张计算题,限时专项练习基础题,然后再按照老师的建议老老实实地把错题做三遍。(考后复盘怎样才能越做越开心?)这样,两个月下来,她的数学有了很大进步。
这让我意识到,提前学可以,但是要把握度,要学得扎实。鉴于我家还有一个老二正处于小学阶段,所以我还是有机会调整。
老二闹闹依然用可汗学院和AOPS网站学习,但是他同时每天做一页《三招过关》来补充计算练习,每隔一段日子做一张单元考卷,以了解自己在学校数学体系中的位置。这样就扎实多了。(一种特别的数学网课
打脸二:英语小学提前学,中学可以保温
这个问题之前在BetteRead的《小学搞定PET和FCE,为什么初中英语拿不到高分?》这篇文章里讨论过,也是朵拉遇到的问题。
学校第一次英语月考后,就有家长在群里问:“为什么孩子不是满分呢?”
问这个问题的家长肯定对孩子的英语是比较有信心的。我因为知道朵拉在英语上的时间不算多,所以没有那么高的期望。但是朵拉也没有辜负我的期望,从来没有满分过。
原因也很简单:一、考点不同;二、平时考的是掌握教材的程度,而不是能力,三、英语投入的时间不足。
具体的分析大家还是去看那篇文章。这里说一下我的结论:如果保温就是上课听课下课做作业,那么短期内是可以混过去的,长期来看效果不好。英语要持续进阶,那么投入的时间必须增加。英语要考试得高分,那么必须要熟练掌握相关考试的题型和考点。
总之要继续努力,没有捷径可以走。
打脸三:初中依然有相对宽裕的自主时间
双减之下,小学和初中都有课后服务。我家两娃小学不怎么参与课后服务,因为要去游泳或者其他体育课外班。
到了初中,大家都参加课后服务了。我想,这点时间不算什么。放学后还有更充裕的时间呢。
然后我得知,江苏的某些地方,早上5点半就要起床,不到7点就要离开家,有的学校初三生上课到晚上8点半,回家以后还要做作业。
我说,这个太残酷了吧。我们北京不是这样的。
后来我看到了人朝初三学生举报的帖子。
这个风波有不同态度的学生和家长参与,但是他们都没有否认一件事:初三的中考应试,主要依靠长时间的训练。唯一的区别是,晚上11点睡,还是凌晨睡?根据第一个帖子,大部分人是8点半放学回家,继续做作业直至凌晨。后来的帖子则表示,成绩好的学生可以晚上11点睡,最早的那个在学校完成作业,回家再做一张卷子,可以10点半睡觉。
家长和学生们对于是否应该采取举报的激进做法看法不一,对于尖子生到底是否可以在上课的时候自主学习意见不一,对于到底是10点半睡觉还是12点睡觉意见不一的。但是他们都没有否认这个事实——以长时间的训练来换取中考高分,是一个惯例。
无论是长时间的学习,还是家长们习以为常的态度,都让我受到极大的冲击。如何应对这个惯例,确保孩子充足的休息时间呢?
说实在,我目前也没有想到什么好办法。
这两件算是让我打脸的事情。那有没有庆幸的事情呢?也有三件。
庆幸一:自己做饭和出行,让孩子更自立
朵拉小学三年级的时候,开始自己上学。小学四年级的时候自己做早饭,自己上学。五年级的时候,她开始大量做饭,承担了疫情期间全家的午餐。
到小学六年级的时候,我让她自己回家。老师说要写个申请,注明原因。我就写:“因为孩子已经具备了独自回家的能力。”
直到快上初中,我才知道初中生都是早出晚归的。这意味着什么呢?意味着家长要比孩子起得更早,睡得更晚。
但是这不包括我。我很庆幸,朵拉很早就习惯了自己做早饭自己出门上学。
没想到,后来她选择了住宿。但是过去培养的生活自理能力对她依然有用。
主要体现在她非常独立,比如自己整理行李,自己学着规划学习,以及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都自己拿主意。这样给我们也给她自己省了不少事。
庆幸二:养成自学习惯,学习效率更高
朵拉的数学主要靠自学,而且这个自学经历并不顺利,效果不是最好的。尤其是后期,她是直接读AOPS的英文课本来自学,这个难度不小。所以到了老二闹闹,我们就选择了AOPS的自适应网课。
但是到了她初中后,我发现自学经历对她帮助很大。
初中的学业比小学重,适应起来比较难。分数一出,排名或者说百分比一发布,孩子和家长都会感到焦虑,如果去报课外班呢又比较花时间,晚睡呢又比较辛苦。
对于住宿生来说,这两个解决方案更加不可行。因为他们熄灯的时间是固定的,平时出去上课外班也不方便。
但是之前陪朵拉自学的经历帮助了我们。
首先是情绪相对稳定。我们和朵拉都经历过她数学学习的波折,对于学习路上不断遇到困难有充分的思想准备,学习就是要折腾的。
其次,她没有畏难情绪,会去找课外班之外的其他方法解决学习上的困惑。之前她尝试过包括读书、看视频、问大人、问同伴等各种方法。到了初中也是依样画葫芦,发现很有用。比如最近她发明的和数学尖子一起做作业这个办法,迅速提高了作业效率和动力。(新初一二三事(七)
第三,腾出了大量时间,让她对于学习依然保持了兴趣。
因为此前就很少报班,到了初中也没有报班,所以朵拉还是有不少空余的时间的。我发现这种空白反而让她对于学习保持了兴趣。比如她每周末都要和我长时间散步,散步的时候给我讲小四门。至今为止,已经上过历史、地理和生物了。每次一上就是40分钟。
说句心里话,这种散步让我真切感受到了一对一上课的恐怖。
她对于数学的兴趣更大,老师布置的选做作业也认真做,老师建议的错题做三遍也绝不敷衍。有一天晚自习结束,她兴奋地告诉我,自己花了一个多小时,解决了一道难题。
这种兴趣很珍贵,但是要保持并不容易,因为需要给孩子留出时间去自己思考。我想,如果她的课余时间全是上课和学习,没有自主的空间,恐怕就不是这样的了。
那么接下来的问题是,小学的梦到了中学就必须要醒吗?
我和一位家长讨论的时候,他很不喜欢我将小学家长很多宏大的想法和规划形容为做梦。他说,这不是在攻击小学家长嘛。
我说,这个不是贬低,而是一个陈述。而且做梦不是坏事,说不定梦想可以实现呢?
这就取决于我们的短期和长期目标了。在小学里的短期和长期目标,是不是会延续到中学呢?
我建议,小学家长首先要和初中尤其是初一家长多聊,尤其是目标学校的家长,去真正了解初中生活是什么样子的。
也可以做一些实地的调研,比如从家里到学校走一圈,感受一下学校的作息可能对全家生活方式的改变。也可以像朵拉这样做几套中考卷,感受一下中学的教学重点。当然,更好的办法是直接做初一的期中期末试卷,感受可能更真实。
最重要的,是想清楚自己最希望坚持的梦想是什么,或者说搞清楚对你和孩子来说最重要的长期目标。
我先来说说我的长期目标吧。
第一,还是希望孩子生活自理、学会自学、思考独立。
这意味着我会尽量让她好好住宿、在家提高做饭技能,未来出门旅行时候承担策划和带队的角色。在学习上,鼓励她尽量使用多种办法自己解决问题,实在不行了再找我们或者报班。
第二,希望她能保持阅读和运动的习惯。
朵拉的阅读习惯已逐渐养成,在《BetterRead 两娃书单2023》这篇文章里记录了她2023年的阅读情况。
我没有想到的是,迟迟无法推动的运动习惯,居然在初中短短几个月里开始形成。因为学校有放学在操场上体育锻炼的传统,所以她每天放学会去操场跑步。
我希望她这两个习惯继续保持。目前看来,这个梦比较容易坚持。
第三,希望她能够多和其他人一起,做学习之外的探索和活动。
这个梦想最难实现。因为要实现这个梦想,就是需要参加集体性的活动,而这类活动往往很花时间。这需要学校、家庭和孩子的共同努力。 但是这个梦想如果能坚持,对于孩子的综合能力培养是很不错的。
那么如何实现呢?
小学时的方法主要是大量投入,超前学习为中学争取时间,辅以丰富多彩的课外活动。到了中学,考虑到中小学的严重脱节,继续沿用此前的办法就属于刻舟求剑了。
目前来看,最直接的办法就是迅速摸清考试套路,掌握高效的学习和训练方法,这样才能腾出时间来坚持长远梦想。
你也许会问,有没有一种办法,能够在应试的同时又非常素质,这样梦想不就照进现实了吗?
这样的美梦可以做。而且的确是有成功的几率。但是对学校要求比较高。
有的学校师资很强,会想很多办法帮助同学去做好时间管理,提高学习效率,会提供很多的课外活动安排。
比如北京的十一学校,有不少学生同时是冰球队员。他们和其他同学一样上课学习考试。其中有一位学生叫周嘉禾,在中考获得了657分的高分(满分660),同时代表中国参与了世界冰球锦标赛。他自己的努力,尤其是时间管理能力当然很强,但是学校的支持也功不可没。
从整个北京市中考来看,有的考试安排本身就很灵活,考试指挥棒会引导学生在压力较小的情况下进行探索。比如现在北京中考体育考试的目标不是选拔,而是鼓励大家去锻炼。所以考试不难,但是考试的选项非常多,这就给了学生很多机会去尝试各种运动。 
但是这样的教育是比较贵的。它对于学校和整个城市的教育资源是有要求的。以体育考试为例,学生可以选择游泳、排球、篮球、足球等各项考试科目。这些都意味着考试成本。又比如十一学校的走班制,也对师资和教室硬件提出了条件。
有梦想有资金的人或者学校,可以做更多的选择。那没钱怎么办呢?
也不是不可以去努力啊。
还记得之前我整理的很多初中学霸的学习方式。他们也并不都是家境优越、天赋极高或者所在城市教育资源超棒的。他们更多还是采取了有效的方法。 (他们这样学——学霸如何管理情绪) 
关键是,要切实了解目标中学的情况,确立合理的短期和长期目标,在应试教育上做减法,在能力培养上做加法。
最重要的是,坚持自己的梦想,能做多少就做多少。干就完了。
梦想总是要有的,万一可以实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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