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澳洲一无所知。来之前小陈每天半夜都在做攻略,我以为他对这片土地已经十拿九稳。出发前一天才获悉,关于第一个晚上住哪,他还没定,没想好,很犹豫。
他在澳洲无数的景点中迷失了,寻寻觅觅半个月,只订下一晚菲利普岛的营地,说可以去海边看企鹅,艾文和妹妹肯定很喜欢。
我想象了一番画面,海鸥阵阵飞舞的海边,小孩们饶有兴趣地观赏着摇摆前行的企鹅,我们大人只需要在一旁享受海风吹拂,海浪阵阵拍打的度假时光,听起来还挺美妙的。
等车抵达营地,小陈办完手续后急急上车,说,快!去看企鹅要买票,要赶快,不然就没票了。
啥?我有点不可思议,看企鹅为什么要买票?纪录片里海边不都是企鹅吗?我助理及时拿出手机说,老师我搜了,买那个plus的票比较好,网上说能看到的企鹅最多。
网页上plus的票显示售罄,显然,没有一个人想到,提前搜搜怎么看企鹅。我们都是单纯的乐观主义者,都觉得车开到营地,往海边走两步,就能随手抓只企鹅,跟它一起在海滩上漫步。这又让我想起上个月去印尼看红毛猩猩,原本以为坐在船上可以轻松观赏林间跳跃的猩猩,去了才知道,猩猩如此稀少。工作人员背着一筐筐的甘蔗,西瓜,跋山涉水走进雨林深处,才能在投喂站,请几只常驻的猩猩出来,跟大家伙见一面。
人类都是把动物们糟蹋得差不多了,才赶紧喊停,不不不,我得对你们好点,保护你们,爱惜你们,珍视你们。
小陈在小木屋里换上一件抓绒,我看了看手表上的气温,26度,忍不住对他嗤之以鼻:不用吧?26度穿这么多?他跟我说:等下你就知道了。
多年夫妻成兄弟,这时他竟然没真诚建议我:你也多穿点吧。就这么眼睁睁看着我穿着短裤和一件皮肤衣,走进了企鹅中心。当我看到眼前的白人和中亚人,都鼓鼓囊囊穿着羽绒服,说实话我有一点慌。但是人群中几个穿短裤的小伙子,又给了我一点渺茫的希望。
天空下着星星点点的小雨,企鹅中心里满满登登全是人。有一张预告牌显示,企鹅上岸的时间大概是晚上8点45分。外面很冷,大家跟动物一样,团聚在一起。我抽出电脑,旁若无人开始打字。直到艾文焦急地不得了,表示再不早点去,好位置统统没有了。
他对看动物这件事十万火急。艾文的大脑构造仿佛分成两半,一半在大自然里,他显得和煦,热情,理智,懂得很多,对什么都能侃侃而谈。一半在人类社会,显然这半边根本没长好,没有任何耐心,随时准备跳脚,还老跟三岁的妹妹过不去。
烦恼,真令人烦恼。他跟我一样,穿着一件皮肤衣,但他一点都感觉不到冷。我儿子只在无聊的时候能感知冷热,一旦前方有企鹅,就算光着身子都毫无知觉。
普通票有两个看台,你不仅可以坐在看台上,看台前方还有一块五米宽的区域,供人们自由坐着。妹妹兴高采烈堆着沙堡,艾文在来的路上拍到了洞里两只企鹅宝宝。他正好背了包,包里有素描本和铅笔。他坐在沙滩上,埋头专心致志画着小企鹅的素描。
我对他的感情又升华了,哎呀,这个人,好的时候完美,坏的时候跌破眼镜。就像天气,刚才还26度,晚上海风一吹,两只腿不由自主哆嗦起来。
还要光秃秃吹上一小时,企鹅才会来。我又打开了电脑,试图用打字分散注意力。打了一会,雨下得密起来,害怕电脑会坏,终究还是作罢。旁边的外国人每个人拿了个泡沫饭盒,像做贼一样吃着晚餐,极快地捞一口食物,极快地盖上盒子闭上嘴。即使这样,海鸥还是成功偷袭了好几次。
每次海鸥俯冲下来,都会有一群人尖叫起来,然后管理员迅速跑过来,嚷着,盖上盖上盖上,你不盖上它们可不会善罢甘休。
在企鹅真正开始登陆前,一个银白头发的管理员,跟所有人强调,等下不许拍照。企鹅对光很敏感,特别是闪光灯,会吓走它们。
大家恋恋不舍收起手机,但还是有些人不想放弃,继续用手机尝试着录点什么。
管理员再次登场,大声嚷着,不许拍照,手机照相机统统收起来。
看起来海鸥和人类都不太能克制欲望。
这时艾文包里的望远镜成了抢手货,他过生日时一个朋友送的。他拿出这只望远镜,我们都要哀求他,给我看一眼,给我看一眼。风越吹越冷,雨时不时下几滴。
我的手开始冻得发麻,妹妹倒是很开心,她在旁边用沙子模拟洗脚,玩得不亦乐乎。这里有个小插曲,妹玩沙子时,有一把沙子不小心撒到了隔壁两个年轻男孩铺着坐的浴巾上,那两个男孩没什么意见,但是后面忽然冲出来一个中年女人很有意见,大声用中文说:太过分了!
我们都有点懵,被这强大的母爱吓到了。男孩看起来起码都有20岁,竟然还在妈妈的羽翼之下。不过下次去海边,我也要带上一块浴巾,随地一铺,可躺可坐。
人群开始骚动起来,拿着望远镜的艾文说,来了,来了一群。
先是右手边大概三十米远的地方上来一群,大家都克制着兴奋之情,有人又迫不及待拿出手机。那群小企鹅大概有七八只,每一只看起来小极了,上岸后迅速俯冲,姿势极其可爱。短短一会功夫,消失在沙滩上的土坡。
很快,我们这边也来了一群。那些企鹅在岸边排着队,不知道在犹豫什么,迟迟不往前冲。等啊等啊等,望穿秋水,脖子极其努力地往前伸着,终于看到企鹅队伍启动了。
它们像幼儿园放学的小朋友一样,排成一队,开始登陆。
刚走到一半,不知怎的,企鹅们掉头回去了。所有人一阵失望,人人都在疑惑,怎么回事?
那银头发老头叫起来,no camera!众人皆回头,果然,有人打开了闪光灯,并且一点不惧舆论压力,众目睽睽下一直开着。
老头无奈,伸出食指,一直指着闪光灯的方向,越走越近。这时我开始怀念新加坡了,如果在海边贴上一块标语,开闪光灯者罚款五百澳元,不知道效果如何。
(天亮时在步道旁拍到的小蓝企鹅,到处都有标语写着日落后不能使用照相机)

在极寒的海风中,等来了大约二三十只企鹅,有一批人受不了寒风,已经开始往回撤。我们从左边又晃到右边,看到了几只零星的企鹅。看完后再次回头,看台已经空了大半。雨下起来了,我的背已经全湿,看来不管看猩猩还是看企鹅,都要遭受点大自然的风雨暴击。
回去路上,步道旁听到成群的海鸥此起彼伏地叫。看来它们都是从VIP通道走的。
再往前走走,什么嘛,两边成群结队都是企鹅们。
有辆闪着灯的游览车开过来,载着一车vvip客人。小陈见状说,为什么他们可以闪灯?
为什么?可能因为他们给企鹅做了很多贡献吧。
我们的贡献是妹在礼品店买了一只粉色小企鹅,抠门的艾文依然一毛不拔。不过他画的那两只企鹅宝宝确实栩栩如生。
看完企鹅一看手表,已经十点了。这天晚上,妹到12点半才睡着。这可怕的时差,让人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半夜一点,大人们商量一个重大问题,明天去哪?明天睡哪?
但凡团队里有个稍微居安思危一点的,都不会有这种脚踩西瓜皮般的行程吧。
我旁边到半夜两点,两眼一闭,睡着了。
明天会去哪?明天再说吧。
作者|毛利  分享生活,解答情感、家庭困惑,和有趣的人们对话,有机会一起午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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