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焦凡
编辑：苏欣
       圣何西是全美第十大城市，拥有最多的亚裔人口，也是加州硅谷的文化、金融和政治中心，2020 年人口为 1,013,240（亚裔-37.2%，拉丁人-31%，白人-25.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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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1，圣荷西地平线, Ben Loomis
       然而，所谓的“中国人问题”是19世纪中期圣荷西社会中一个很有争议的话题。因为一位牧师为中国儿童组织了星期日主日学习班，该教堂被烧毁。 一位德裔地主因与中国商人签订合同而受到辱骂和威胁。 1886年2月4日，由前圣何西市长参与领导的加州反华年会在圣何西举行，主题就是，“中国人必须滚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       终于在一百三十五年后的2021 年 9 月 21 日，星期二，一个凉爽而温暖的秋日，圣何西市政府就在系统性种族主义中扮演的角色向中国移民正式道歉。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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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2 9//27/2021，圣何西议会为19世纪歧视，向华人道歉决议举办仪式，last accessed:9/7/2022，
https://www.sanjoseca.gov/Home/Components/News/News/3377/

回顾圣荷西唐人街

        一百七十多年前，在19世纪50年代，淘金热和修建横贯大陆铁路吸引了成千上万的人们（其中包括中国移民）来到加利福尼亚。他们中的许多人来到旧金山、萨克拉门托(Sacramento)和圣克拉拉谷(Santa Clara)，在农场、果园、捕鱼、采矿、制造业和洗衣店等行业寻找工作。从1850到1860年，不少人开始在圣荷西市场街和布罗克街（Market Street, Brokaw Road）定居。3
      据估计，1880年圣克拉拉谷全县32.8%的劳动力是华人移民。
     从1866年到1931年，圣荷西曾有过五个数千人的唐人街4:
1866-1870 市场街唐人街（被烧毁）
1870-1872 藤蔓街（Vine Street）唐人街（被烧毁）
1871-1887 第二市场街唐人街(被烧毁)
1887-1902 毛织厂唐人街（被烧毁)
1887-1931海因伦维尔(Heinlenville) 唐人街（政府因房主Heinlen交不出税，将其变为平地），后来成为日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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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3，昔日五个唐人街在目前地图上大约的位置,作者提供
      华人和当地居民在农业、捕鱼、采矿、制造业和洗衣店等行业上有不少竞争；加上由于绝大多数华人因语言障碍、生活习惯不同，华人和非华人之间的关系一直紧张。
       在1870年和1872年纵火者烧掉了第一市场街和藤蔓街唐人街。消防队直到大火基本熄灭时才来，政府调查结果是纵火，但没有任何嫌疑犯。
       有很多人很高兴看到每一个唐人街被烧毁。
      1882年5月6日，美国议会通过了臭名昭著的“排华法案”。不幸的是，从1870年以来在席卷西海岸的反华活动浪潮中，圣何西也未能幸免。 唐人街居民经常受到辱骂和被投掷石块。
      圣荷西同时也是购买“白色制造商品”运动的发源地，比如在报纸上有不少广告抵制一些由华人采摘的水果市场。由于对华人不了解、和对其的刻板印象，当时圣荷西政府将唐人街视为“健康隐患”。1887年3月，圣荷西政府宣布第二市场街唐人街为公害；该措施得到了当时的市长查尔斯·布雷福格尔Charles Breyfogle 和整个市议会的一致批准；该计划将完全消除唐人街，取而代之的是新的市政厅。

市场街唐人街（1866-1870）

      圣何西的第一个华人定居点是市场街唐人街（1866-1870），共有1000多名居民， 是当时加利福尼亚州最大的唐人街之一。 这个繁荣的社区位于市场街,圣费尔南多(San Fernando Street)的拐角处，包括大约20栋公寓楼、几家餐馆、杂货店、手洗衣店、一座寺庙和一座中国戏曲剧院。5
      1870年这个唐人街就被纵火者烧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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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 4，第一市场街唐人街于1866年建成：背景中可以看到 McKenzie 铸铁厂、圣荷西啤酒厂和自来水厂的塔楼 （由圣荷西历史提供，在五圣官展出）last accessed 9/8/2022, 
https://www.kqed.org/news/11877801/san-jose-had-5-chinatowns-why-did-they-vanish

藤蔓街唐人街（1870-1872）

     从市场街大火中生存下来的人们到了藤蔓街、Guadalupe 河畔，盖了几个房子。这个唐人街仅仅存在了二年就又被烧掉了。6

第二市场街唐人街（1871-1887）

       从藤蔓街唐人街落难的人们来到这里，又建立了新的唐人街，在1876年已超过了一千四百多人。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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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5，圣荷西第二市场街唐人街的屋顶景观。 这个唐人街比之前的任何其他唐人街都要大得多。 （由圣荷西历史提供，在五圣官展出） last accessed 9/8/2022, https://www.kqed.org/news/11877801/san-jose-had-5-chinatowns-why-did-they-vanish
      1886年2月4日，圣荷西前市长查尔斯·布雷福格尔参与的加州反华联盟在圣荷西召开年会，共有九个县Almeda,Nevada,
Sacramento,San Francisco, Santa Clara, Santa Cruz, San Mateo,Sonoma and Solano的一百多位代表参加。在公约的开场白说道，“鉴于，本公约要求以无党派身份采取行动，以使加州人民摆脱因中国人的存在而造成的诅咒和痛苦”。
在晚上的会议上通过了以下决议：
1，我们把中国人视为精神、肉体、道德和经济上的邪恶。
2，中国人必须滚蛋。
3，每个城市、城镇和社区都应任命专门委员会，赞成以一切合法手段将中国人驱逐出所有社区，所有签署者必须承诺不光顾中国人商店，不购买他们的劳动产品，并且上述委员会将向国家执行委员会报告所有未签署者的姓名，住所和营业场所。8
       不久，一年后的5月4日，这个唐人街被几个几乎同时点燃的大火烧掉了。圣何塞每日先驱报(San Jose Daily Herald)第二天幸灾乐祸地宣布，“唐人街已经死了。它永远死了。” 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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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6，1887 年，第二市场街唐人街在一场纵火中被烧毁。虽然没有记录的人员伤亡，但圣荷西的整个华人社区都流离失所。（由圣荷西历史提供，在五圣官展出）
last accessed 9/8/2022，
https://www.kqed.org/news/11877801/san-jose-had-5-chinatowns-why-did-they-vanish
       一百年后，圣荷西市旗舰酒店，费尔蒙酒店（Fairmont Hotel）就是建立在这片废墟上。

毛织厂唐人街（1887-1902）

       1876年至1877年冬天，美国参议院在旧金山举行听证会，呼吁“加州主要公民”就中国移民问题作证。这个圣荷西毛纺厂的老板罗伯特·佩克汉姆（Robert F. Peckham）表示，若没有中国劳动力就无法继续经营他的生意。
     Woolen Mills 是一个井井有条的规划社区，拥有精心设计的污水和消火栓系统。 1896 年，这家工厂是加州最大的工厂之一，生产法兰绒、毯子、针织内衣和男装布料。 该工厂的成功导致其员工人数从 1871年的 43 人增加到 1884 年的近 200 人，老板罗伯特·佩克汉姆为全部工人提供居住。位于工厂以南两个街区的毛纺厂唐人街主要是来自第二市场街的华人。还有一些商人和至少一名理发师，一些男性也被雇用安哥拉手套厂和附近的农场。 这里有一个中国剧院，两个餐厅、两座庙、一座写字楼、一个洗衣店，和仓库。10但是1902年的一场大火摧毁了这个唐人街以及毛织厂。

海因伦维尔 唐人街（1887-1931）

       John Heinlen (海因伦维尔) 是一位德国移民，曾是俄亥俄州和印第安纳州的农场主，受到过不少反德裔歧视。因此，他同情华人，曾雇佣过中国人，并将他在弗雷斯诺(Fresno)地产中的土地租给中国人。他觉得华人应该有一个自己的社区使他们的人口能茁壮成长，因此在1887年第二市场唐人街大火后，他为华人租下了一块地，并请了一位建筑师设计房屋，和一个与外界隔开的围墙。这个社区从此称为海因伦维尔唐人街。为此他和他的家人受到不少威胁和辱骂。11
       在20世纪初期，海因维尔一直是圣荷西华裔商业和文化生活的中心。 尽管贫困，海因伦维尔的人们还是将他们从卑微工作中获得的收入捐赠给了他们备受尊敬的五圣官，一个社区中心和礼拜堂。
       最初，围绕海因伦维尔的栅栏为保护居民每天晚上都会锁上。最终社区发展到大约两千人。随着城镇的繁荣，大门保持开放。
      海因兰维尔唐人街在 1906 年的地震中幸存下来，繁荣到 1930 年代。它的中文课外学校、神社（五圣宫）、商店等都允许孩子们（包括女孩子）能以传统中国方式抚养成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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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7，在五圣官/圣荷西历史中展出的海因兰维尔唐人街在五圣官一楼的中文科外学校(5-8pm)和毕业证书，作者摄影
       同时，海因兰维尔唐人街渐渐的受到西方宗教和文化的影响，一些人们参加基督教会，妇女们也开始工作，和男人们一起担起生活的担子。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中，不少华人女子参加了美国红十字会的义务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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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8，由一面美国国旗和一面“五圣宫“的旗帜带领着队伍走出海因维尔城门庆祝节日。（由圣荷西历史提供，在五圣官展出）last accessed 9/9/2022
https://www.kqed.org/news/11877801/san-jose-had-5-chinatowns-why-did-they-vanish
       不幸的是，海因伦维尔于1903年去世。他的后代在大萧条时期破产，交不出租金，海因维尔唐人街从此衰落。1931年，庄园破产，海因伦维尔成为城市财产。 所有的建筑物最终都被拆除了。
        此外，在 1890 年代，一些日本移民在海因维尔附近定居，并在其边缘建造了一个日本人居处地。 从海因伦维尔向西生长的日本城继续繁荣发展，在二战后，在被不幸被关押的日裔返回圣何西之后，该地区被正式称为日本城。

费尔蒙酒店（Fairmont Hotel）

       1980 年代中期，圣荷西旗舰酒店，费尔蒙酒店和硅谷金融中心开始建造。 在挖掘地基时，来自市场街唐人街的大约18,000件旧文物出土，送进了仓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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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9，在五圣官/圣荷西历史中展出的一些第二市场街唐人街废墟文物，作者摄影
     2002 年，斯坦福大学的“市场街唐人街考古项目”重新发现了这些18,000 件文物，激发了对这些失落城镇的更多研究。12

五圣官,中华历史文化协会和圣何西历史

      五圣官（又称五神庙）建于1888年，位于圣何西的泰勒街和克利夫兰街（Taylor, Cleveland Streets）, 海因伦维尔唐人街内。这座两层楼的砖砌建筑，约23 x 42英尺，是在Yee Fook的指导下建造的。建筑资金来自海因伦维尔居民2000美元的捐款。13
       五圣官作为华人社区服务的文化中心，一楼被用作教室，指导孩子们的书法和中国文学经典。它也是城镇会议的大厅，也用于不属于任何当地家庭的旅行者的旅馆。二楼是寺庙、五圣官的所在地。
建筑物因五座雕像而得名，它们是观音、关公、财神、天后，和华陀，每个圣神都包含并寄托着当年华人对未来美好生活的期待和向往。
      1945年，由于常年失修，政府认为该建筑被在结构上不安全，用木板封住。在所有拯救的努力失败之后，这个最初的五圣官被拆除了。
       1985年至1987年，南湾许多热心的华人着手筹划集资重建五圣宫的规划，并于1987年经由设计师依据当年的模样，在圣荷西历史公园重新兴建了一座五圣宫。1991年，中华历史文化协会和“圣荷西历史”在圣荷西历史公园 /圣荷西历史举行仪式，庆祝象征早年华人移民圣荷西的五圣宫落成，并通过仪式把这一历史遗迹交由圣荷西市府管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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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10，复制的五圣官，中华历史文化协会和圣荷西历史纪念馆，作者摄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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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11，圣荷西历史、五圣官二楼的五神堂（观音、关公、财神、天后，和华陀），作者摄影
      此外，圣荷西中华历史文化协会不定期地向“人民之间的桥梁”、华裔社区之外的人们颁发“海因伦维尔奖”(Heinlen Award)。
      2016年的“海因伦维尔奖”的得主Barbara L. Voss 博士是一位历史考古学家、斯坦福大学人类学副教授，她还隶属于斯坦福大学考古中心。自 2002 年以来，该学会一直与 Voss 博士合作开展她对市场街唐人街考古项目的研究。 因此，五圣官和华裔美国人历史博物馆展示了许多来自市场街唐人街出土的研究物品，这些物品被交叉引用并编码到斯坦福数字展览“这里有一个唐人街”
（https://chinesemuseum.historysanjose.org/）。14

结语

      转眼一个新的秋天来到了。
      新一代的圣荷西华人一方面正在不停地成为矽谷高科技领军人物，另一方面，越来越多的华人正在积极参加社区活动，晋选学校董事会，市议会，州议会，或国会议员。
       昔日在磨难中成长的中国移民正在成为在秋天里收获的果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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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12，华裔主导的、总部在圣荷西的Zoom Video, Cristiano Tomás

References：

  1. Quick Facts, San Jose city, California, U.S. Census Bureau, last accessed 3:07pm, 9/14/2022,https://web.archive.org/web/20220613145035/https://www.census.gov/quickfacts/fact/table/sanjosecitycalifornia/PST045221
  2. Olga R. Rodriguez, September 29, 2021, Updated September 30,2021, San Jose, AP, last accessed 3:12pm,9/14/2022,https://www.ktvu.com/news/san-jose-apologizes-to-chinese-immigrants-for-role-in-systemic-racism
  3. Chinese American Historical Museum, History San Jose, last accessed:12:58pm, 9/8/2022,https://chinesemuseum.historysanjose.org/
  4. Alyson Chu Yang, The history of San Jose, CA’s five Chinatowns, Jun 06, 2022, last accessed: 1:05pm, 9/8/2022,https://sjtoday.6amcity.com/chinatown-history-san-jose-ca/
  5. Adhiti Bandlamudi, San Jose Had 5 Chinatowns. What Happened To Them? Jun 17, 2021, KQED, last accessed: 2:42pm, 9/8/2022,https://www.kqed.org/news/11877801/san-jose-had-5-chinatowns-why-did-they-vanish
  6. Michael S. Chang, Ph.D., De Anza College, 16 March 1997, last accessed 3:23pm, 9/14/2022,http://apaliyla.weebly.com/uploads/1/3/9/3/13937794/150_years_of_chinese_lives_in_the_santa_clara_valley.pdf
  7. 国际，火燒唐人街、歧視華人移民，加州聖荷西成為全美第一個為19世紀排華歷史道歉的城市，2021/10/04，last accessed 3:32pm, 9/14/2022, https://www.thenewslens.com/article/157195/fullpage
  8. Center for Bibliographical Studies and Research, UC Riverside, last accessed: 1:13pm,9/9/2022,https://cdnc.ucr.edu/?a=d&d=DAC18860205.2.86&e=——-en–20–1–txt-txIN——–1
  9. The No Place Project, San Jose, California, last accessed 3:37pm, 9/14/2022, https://www.noplaceproject.com/san-jose
  10. Lillian Gong-Guy, and Gerrye Wong, Images of America – Chinese in San Jose and the Santa Clara Valley, Arcadia Publishing, ISBN 978-1-5316-2928-1 2007, P17-P20
  11. lbid., P22-26
  12. Sue McAllister, Artifacts exhibited from a long-buried Market Street Chinatown in In San Jose, Mercury News, June 1, 2012 at 4:47am, Updated August 13, 2016 at 4:08am, last accessed 3:51pm, 9/14/2022,https://www.mercurynews.com/2012/06/01/artifacts-exhibited-from-a-long-buried-market-street-chinatown-in-san-jose/
  13. CHCP, 中华历史文化协会，last accessed 3:54pm, 9/14/2022, https://chcp.org/
  14. 中华历史文化协会，Heinlen Award, last accessed: 3:56pm, 9/14/2022,https://chcp.org/Heinlen-Awar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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