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点57分，地铁昌平线，从大厂走出的男男女女鱼贯而入，天空正飘着雪。
他们拿起手机刷着董宇辉话题，毕竟挂在热搜一天了，避而不及。
避而不及的还有前车，追尾发生，猛烈撞击使得手机、耳机、帽子洒落一地。
事发视频被迅速发到各个群里，夹杂在东方小孙、东方敏洪回应视频的信息流里。人们短暂的表示了惊诧与担忧，便迅速回到讨论网红与现代企业抵牾的舒适区。
彼时，东方甄选正在抖音与自家的APP 并行直播，主播志宇与鹏鹏卖力的讲解自营烤肠的溯源，主题唤为——春生冬至时。
冬至在一周后，春天的迹象更是在北京久违的大雪中遍寻不着。
一早，东方甄选的战报便爬上了热搜高位，昌平地铁事故词条隐藏在不起眼的第22位。
媒体报道：「身处风口浪尖的东方甄选，昨日业绩不仅没有下降，甚至一路激增，创下日销售额最高纪录。」
这缺谁谁尴尬的戏码，三翻四抖，极富张力，又能贡献新一轮充满口水的谈资。
与人们事故后在西二旗打车需排队1568位感受到的凛冽寒意不同的是，东方甄选正把董宇辉缺席的暖意传递给同样从教培战线撤退的「高途直播间」，后者也创了记录，老板热泪盈眶，带领主播高唱自己擅长的《大海》。
而经过短暂的慌乱后，在那遥远的昌平地铁线里，本来模糊的脸，竟然渐渐清晰，人们打开手机电筒，开始互助，捡拾地上遗落的物品，扶起受伤的同行者。
事故发生的区段是西二旗至生命科学园，云集着大量鼎鼎有名的互联网企业，人们戏称为「大厂」。这条繁忙的线路在今年2月14日宣布全线客运量创历史新高已达35万人次。2010年开通，2015年二期上线，它们曾运载着中国最富期望也最能升值的年轻人。
18点57分之前，他们和我、和诸多网友一样，教东方小孙做人，给董宇辉支招，在东方甄选二选一的投票中，庄严的按下自己的态度。
考虑到本质上我们在讨论一群亿万富翁的家事，就显得尤为滑稽，财富的增长与分配方式正像列车一般脱序了。
人们说，东方甄选的崛起有天时地利人和三大因素，董宇辉的出现更像是刮彩票。
屁话一样。无法总结的东西就叫玄学，然后把玄学变为成功学，搏一搏单车变摩托，行得通吗？
无章可循的财富榜样，很难转化成激励世人的动能，人们明明像在看卡戴珊家族的真人秀，毫无带入感，却要用现代企业管理知识给出合理性的解释。
泼天的富贵与随机的走红，是这个时代正在发生的事。董宇辉的「丈母娘」们报复性的将「高途」推上巅峰，同时东方甄选用数据证明巅峰就在董宇辉缺席之后。
情绪与投流，宣泄与折扣，混杂一起，都没输，全赢了。
网友很容易找到自己赢的方式，譬如吐槽东方小孙的面相，那紧锁的「川字纹」，哪有一点好人样啊。
世人欲望的沟壑难填，皮肤的褶皱可以。对于轻松套现一个多亿的东方小孙来说，随便去个连锁医美店，做个玻尿酸加肉毒填充，他的脸可以光滑的像北海公园冰洁的湖面。
事发时就在列车上的王先生向界面新闻透露：「由于手在破窗过程中划伤了，准备第二天调休不去公司了。」
而就在两天前，应对雪情，字节跳动、小红书等互联网大厂早已宣布北京地区的员工可以在家办公。
我说，这有什么不同呢？不都得工作吗？
他们说，躺在沙发上敲键盘是不一样的，参与讨论董宇辉事件也会更从容。
深夜，我刷到张小泉的直播间，一个自称还在念研究生的小伙子，赤膊穿围裙，肱二头肌发达，体脂率低，线条分明。他一边用菜刀展示削骨如泥，一边流利背诵网友考问的《滕王阁序》，时而还秀几句英文与顺口溜。
显然，他在模仿，他想成为下一个董宇辉，他以为自己掌握了在脱序网红世界里声名鹊起且被验证了的不二法门。
肌肉、涵养、口才都有了，只是算法的决定权与「丈母娘」的口味仍在风中飘荡。
思考题：你喜欢脱序的世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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