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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动解释权归「尹哥聊基因」所有
文：采月光的苇
人们常说，明天和意外不知道哪个先来。最近我的一位好朋友就经历了一次意外：老公不幸车祸身亡。然而，更大的意外还在后面——在整理老公遗物的时候，她逐渐发现了那个男人的另一面。那个十几年如一日按时回家爱老婆爱孩子的好男人，账单里有长期的开房记录和转账记录。开房时间也是见缝插针，有工作日的中午午休时间，甚至还有送孩子去培训班上课时的等待时间。她觉得，老天给她开了个很大的玩笑，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而这阵子，网络上也是热闹不断，先是有红衣女子大闹会场，声称被“白嫖14年”，后有一女子手持身份证实名举报自己的前夫，武汉大学人民医院胰腺外科主任医师、武汉大学教授汤某。黄某举报汤教授常年嫖娼并包养情人，以及性变态。黄某说汤教授对自己长期实施家暴，爱好在自己生理期以及妊娠期等女性特殊时期强行发生性关系。
假如黄某的举报内容都是事实的话，那这位汤教授就是名符其实的“汤叫兽”，百分百符合大众认知中的“渣男”，并且是渣男中的战斗机，几乎会被所有人加以道德谴责。如果汤教授因此而受到严厉的惩罚，我相信不会有人同情他，几乎所有人都会拍手称快，骂他罪有应得。
但我想跳出来唱个反调，我同情渣男，哪怕渣到如汤叫兽，我也依然同情。你别误会，我是个女性。你先别骂我有病，不妨听一下我的理由。
我先说一些历史上真实发生的事情：
在古希腊的斯巴达城邦，有一条法令：有生理缺陷的婴儿都被判处死刑。我想请问，你是否会同情这些被判死刑的婴儿。我相信你一定同情，因为这些婴儿的生理缺陷并不是他们主观故意造成的，他们只是运气不好，出生时就带上了基因缺陷，他们太无辜了。事实上，斯巴达城邦也并未因这条法令而强盛不衰，它依然被灭国。
（我已经听到你在嘀咕：“说汤叫兽的事情，别扯远！”别急，一步步来。）
1843 年，一名叫做丹尼尔·麦纳顿（Daniel M'Naghten）的苏格兰工人原本打算刺杀当时的英国首相，结果首相没有被杀，首相秘书被他杀了。在审理过程中，医生发现麦纳顿患有严重的妄想症，于是，关于是否要判处他死刑引发了广泛关注。请问，你是否会同情麦纳顿？不管你的答案是什么，最终麦纳顿被英国最高法院裁定无罪，只是被强制关到了精神病院。尽管当时大量的百姓认为法院疯了，哪有杀人不偿命的道理。从此，在英国的刑法中就加入了著名的麦纳顿规则（ M'Naghten Rules），一个为精神错乱辩护的刑事规则，现在，这个规则已经被我国在内的世界上绝大多数国家采用。
之所以现代人广泛认同精神病人杀人无罪，是因为人类医学知识的进步，让我们认识到，精神疾病也是一种生理缺陷，是自己无法选择的，值得被同情。
另外一个更好的例子是，有一种疾病叫做“癫痫自动症”，这种病在发作时，病人不但失去意识，也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他在发动暴力攻击时，是完全无意识的，当他恢复回来的时候，完全不知道自己做过了什么。在古代，癫痫自动症患者会被认为是鬼附身或者是女巫，会被毫不留情地处死。但现在，绝大多数人都会对癫痫病人报以同情，把他们当病人看。而癫痫自动症发作期间杀人被判无罪的案例在各国都有。
我举这两个例子是想说明一点：人类的道德观会因为科学的进步而发生改变。过去被普遍认为不道德甚至应该被判处死刑的行为，随着我们对人体和大脑复杂性的了解，我们开始理解并同情那些“罪犯”。
那么，如果最新的脑科学研究能证明，渣男之所以“渣”只是因为他们在出生时就天注定的某个大脑生理缺陷导致的，或者是因为他们大脑受过外伤，导致某处大脑皮质层损坏。你还会不会同情他们？我是说“如果”。
我知道，有人可能会动摇，但依然会有很多人坚持不同情。那我再说一个假设：
有一个疯狂的科学家发明了一种药物，只要给任何男人注射几毫克，这个男人就必然会出轨，会有特别性癖，会产生家暴行为，简单来说，就是会成为“渣男”，并且无法用意志抵抗，就好像意志力无法抵御毒瘾一样。假如有一个英雄被坏人打了一针，身不由己地变成了渣男，你会不会同情他？
我想，这时候你的想法可能已经变成了：
“你说的这些毕竟都是“如果”和“假设”，但我不相信‘渣男’的行为不是他们自由意志的产物，你说他们‘身不由己’，只是在为渣男洗地而已。”
好的，如果你的想法有可能被我刚才的这些“假设”所改变，那我郑重推荐你去了解一个人和他的研究。他就是美国著名的神经生物学家罗伯特·萨波斯基（Robert Saposky），他有两本与今天话题有关的著作，一本叫做《行为：从善到恶的人类行为生物学》（Behave: The Biology of Humans at Our Best and Worst，2019），一本叫做《注定：没有自由意志的生命科学》（Determined: A Science of Life without Free Will，2023）。
萨波斯基是哈佛的高材生，斯坦福大学的终身教授，他的著作总结了全世界的科学界在神经生物学和脑科学领域的最新知识，这两本书都是非常严肃的科普著作。萨波斯基告诉我们，以下这些科学知识几乎已经成为了该领域专家的共识，未来，我们必须接受这些常识：
大脑的前额叶皮质层掌管着人类的暴力冲动，如果这个区域受损或者天生没发育完全，这个人就很容易产生暴力行为；
有各种各样的激素会直接影响人的性格，例如：
睾酮，也就是雄性激素。睾酮水平越高，人越有攻击性，也越愿意与人发生性关系。
催产素，也被称为“爱的激素”。女性催产素水平越高，则对婚姻的忠贞度越高。
后叶加压素，与催产素很像，可以让雄性动物更想要好好抚养自己的孩子和保护妻子，对婚姻忠贞。
还有雌激素、血清素、多巴胺、去甲肾上腺素、内啡肽等很多激素都会直接影响我们的情感和行为。
萨波斯基用大量的科学证据证明：个人道德根本无法约束激素的力量，当一个人的各项生物学条件都具备了，要他用道德约束出轨就跟要求一个癫痫病人用道德去控制自己不要发作是一样的，根本办不到。
科学家们已经可以做到用各种各样的激素改变实验动物（啮齿类哺乳动物）的性行为，让原本“专一”的实验对象变得“花心”，还可以再让它改回来。限于科学伦理，无法做人体实验，但神经生物学家们普遍相信人也不会例外。
不管是大脑的皮质层结构还是人体激素的水平，说到底都不是我们自由意志的产物，我们无法靠意志力改变大脑皮质层，也无法靠意志力升高或者降低体内的各种激素水平（只能极为有限地改变）。激素水平都是被基因或者环境所决定的，甚至现代科学研究表明，人体的肠道菌群对人的各种激素水平也会产生直接的影响。而肠道菌群跟你生活在什么地区很有关系，这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的科学解释。
限于文章篇幅，我无法一一向你展示萨波斯基出示的各种科学证据，我只能说我被萨波斯基的研究说服了，我不得不承认：“渣”是一种病。这不仅是女人的不幸，也是渣男的不幸。
所以，我们今天要推荐的是哪本书呢？那就是《星空的琴弦：天文学史话》。看似跟我们今天的话题毫不相干是不是？且听我跟你一一道来。
前面我们说过，“人类的道德观会因为科学的进步而发生改变”。随着科学的进步，人类自身和人类存在的这个空间的奥秘都一步步被揭开，人们的观点和认知也一步步被改变。
人类文明走到今天，任何一个小学生都知道：地球是圆的；地球的自转产生了白天和黑夜；太阳是太阳系的中心；我们的地球和其他行星一样绕着太阳公转。这些常识看上去是多么天经地义，到处都是支撑这些常识的证据。
可真实情况是，如果我们把文明的起点定义为文字的发明，也就是公元前 3200 年苏美尔人创造出楔形文字的时代，那么人类文明差不多要经历 2700 多年，也就是到了公元前 500 年前后的古希腊时代，才有人开始认识到大地其实不是平的。又要经过 2000 多年，也就是到了公元 15 世纪的大航海时代，这个观点才被人们普遍接受（遗憾的是，中国是最晚普及“地球”概念的国家之一，普通中国人一直要到清末才开始知道自己脚下的大地其实是个大圆球）。而哥白尼提出地球不是宇宙中心的观点也是文明诞生4600多年之后的事情。这些你看来是天经地义的“常识”并不是那么的“平常”，这些知识其实来之不易。
《星空的琴弦：天文学史话》这本书，并不是单纯的天文学史，这本书最大的特点是：通过讲述天文学史上的小故事，展示科学家们追寻科学真相的思维方式和他们的求证方法，让科学精神慢慢地注入你的头脑，因为他们的做法是科学精神的最好注解。作者始终坚持的一点就是：比科学知识更重要的是科学精神。
实际上，没有人能够通晓人类所有的科学知识，也没有人能够永远准确无误地说出各门学科涉及的数字，但是，科学精神却是人人都有可能掌握的。科学精神是一种思维模式、思考方式，也是一种对待万事万物的理性态度，它包含不可分割的四个方面 — 探索、怀疑、实证和理性。
有了科学精神，我们才能更加理性地认识世界、认识人类自身。不轻信，不盲从，提高去伪存真的能力，给自己一双更加明亮的眼睛。
所以，当你具备科学精神，学会用科学思维思考一个问题的时候，面对渣男，也许你会觉得，我们不必像对待罪犯一样对待渣男，而是应该像对待精神病人一样对待他们。对他们不应该实施惩罚，而应该实施治疗，在治疗成功之前，必须限制他们的自由，剥夺他们婚姻的权利。但是，我们不应当歧视他们，他们也是被概率挑中的不幸病人。就好像被概率挑中，得了癫痫自动症一样的病人。
我说的，是不是有一定的道理呢？
— EN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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