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12月9日,纪念李学勤先生90诞辰学术座谈会在清华大学蒙民伟人文楼召开。座谈会由清华大学出土文献研究与保护中心主办。来自北京大学、北京师范大学、复旦大学、中国社会科学院等高校和机构的130多名学者参加会议,李学勤先生家属徐维莹、李缙云、江英出席座谈会。(纪念李学勤先生90诞辰学术座谈会在清华大学召开)
李学勤先生(1933-2019)是我国著名历史学家、考古学家、古文字学家、古文献学家和教育家,生前任清华大学文科资深教授、出土文献研究与保护中心主任,兼任中央文史研究馆馆员、中国文字博物馆馆长、中国先秦史学会名誉理事长、国际欧亚科学院院士等职。出版学术著作40余部,发表论文近2000篇,在古代文明、学术史以及出土文献等方面的研究中均有重要贡献,被学术界誉为“百科全书式的学者”。
在“纪念李学勤先生90诞辰学术座谈会”上的发言
李零
各位上午好!今天,我不打算念稿,只想即兴讲几句话,讲一点历史。李学勤先生已经是历史人物。我想讲一点我身边的历史。
首先,我要感谢清华大学。会前,国忠(刘国忠)老师把李学勤先生的文集寄给我,30本,沉甸甸,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读完。我一直认为,对前辈最好的纪念,就是读他们的书。西方学者写讣告,经常像小传,往往会评论死者的一生,包括死者的书。我写过几篇文章,都是借这个机会,把前辈的书重新读一遍。但李先生的这套书刚出,我还来不及读。
这部文集,我翻了一下,包括古史研究、甲骨学、青铜器、战国文字、简帛学、学术史和序跋杂文,第一部分最重要。刚才发的那个奖,叫“李学勤古史研究奖”,名称最贴切。后面六部分,汇拢到一起,同属他的古史研究。其中铜器研究,与前辈和同辈相比,成绩最突出。他说,他从不为释字而释字。他的古史研究对我启发最大,铜器研究,关系更直接。
我讲两件事。
第一,我觉得,我很幸运。1977年,我刚进考古所,碰上妇好墓座谈会,中国古文字学界的前辈,很多人都在场。李先生、裘先生(裘锡圭)、马雍先生最年轻。我跟李先生认识,没有均明(李均明)老师早,但比很多人都早。我进考古所,最初是参加《殷周金文集成》的准备工作。当时缙云(李缙云)也在考古所,像个白面书生。
1976年,李学勤(右一)张政烺(右二)在北大红楼整理云梦睡虎地秦简
我想说的是,很多人不知道,李先生曾给我们当顾问。他每周到红楼,都会顺道来所指导。当时,陈公柔还没解放,刘雨、张亚初还没来,真正一起工作,只有我、刘新光和曹淑琴。我还记得,我跟李先生、王世民、史树青、石志廉一起到清华图书馆看铜器,包括清华艺术博物博展出过的那件缂丝挂毯。
夏鼐先生特别重视铭刻学的建设,他请张政烺先生当学术委员,带我和陈平读研究生。历史所,李先生是和张先生合带研究生。他们两位的课,我们都要听。所里规定,李先生的课,还要交作业。王世民先生说,夏先生不但请李先生来所指导,还动员他参加考古学会。李先生有一封信给我,也提到当顾问的事。信还在。你们要,我可提供。
第二,我很怀旧,经常想起领我走进学术之门的各位先生。我的学术起点是什么?是《孙子兵法》。我最初的文章,有好几位先生帮我看,李先生帮我改文章,信还在。你们要,我可提供。铜器,我们合写过文章,《平山三器与中山国史的若干问题》,1979年发表在《考古学报》上。当时的我,一文不名。他约我合写,很平等,甚至耐心听取我的不同意见,允许我跟他争论。李先生的初稿,我的初稿,都还在。上次开会,我已经把李先生的手稿提供给黄德宽老师。
李学勤先生20世纪80年代末在紫竹院昌运宫寓所研究甲骨
我记得,李先生多次搬家,我也经常搬家。李先生住劲松,我住马路对过不远;李先生住昌运宫,我住人大;最后,他落脚荷清苑,我落脚蓝旗营,都不太远。
伏案工作的李学勤先生——2009年在清华大学荷清苑寓所
我还记得,国忠答辩,李先生让我当主席,我问国忠,你说猫是外来,根据是什么,李先生说,这是他给国忠出的点子。后来我才知道,这是个大问题,比如陈星灿就写过论文。李先生很少送书给我。1991年,他送我一本《新出青铜器研究》,有他的签名,里面夹着一封信,告我收入《平山三器与中山国史的若干问题》,有稿费给我。书被学生借走,信被学生搞丢。1993年,赛克勒美术馆为辛格医生办展开会,他送我一本《李学勤集》。他的书,我都买,我都读。
这次好了,我们又有书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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