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 Woman We Love|齐溪:假如你是一颗夜明珠
总要在与世界的碰撞中,才能看清楚自己和世界的关系,总要在急速的奔跑、转向和跨越过后,更明白暂停和缓冲的必要。
衬衫、沙漠棕半裙 Bally
高跟鞋 Gianvito Rossi
经历过再回望,齐溪看见自己的人生新阶段翩然而至。钻石有钻石的华彩,夜明珠有夜明珠的光亮。不妨缓步徐行,不用那么快,也不必那么忙。
一
黑色紧身胸衣连衣裙、黑色Slash机车靴
Alexander McQueen
一个女性突然发现自己十几年来一直生活在杀人犯的枕边,她会怎么做?
这个问题,吸引齐溪接下了《第8个嫌疑人》。那是2019年,杨芳出现在《第8个嫌疑人》的后半段,戏份不多。但是剧本非常好,没有过多的戏剧性演绎,而是真实地描述人在特定情境之下的所思所感、如何选择。
杨芳是一个普通人,想过普通的日子,老公孩子,三餐一宿。她以为自己很幸福,找到了一个好老公,但是结局和她想的完全不一样。这种生命中突如其来的变故,勾起了齐溪的创作欲望。
跟随杨芳走过了这段经历之后,齐溪更加感受到,杨芳是一个了不起的女性。倒不是说她做了多么伟大的事情,而是面对如此巨大的人生转折时,她是相对冷静的。从一开始的不愿意相信、自己骗自己,到逐渐接受事实勇敢面对,杨芳都是独自消化这一切的。
又一次,齐溪看到了女性的强韧。在关键时刻,站出来为家和家人撑腰的,往往都是女性。
二
9月9日,齐溪的两部电影作品同时上映。一部是《第8个嫌疑人》,另一部是《不虚此行》。
在两部影片中,齐溪的戏份都不算多,但她不把这两个角色称为工具人。在片中,她们有家人、有朋友,对家人朋友来说,她们相当重要,只不过,电影的故事结构、剧本逻辑决定了人物出现的先后顺序和篇幅比重,但哪一个都不是工具人。
齐溪已经迈过一心想演主角的阶段了,现在吸引她去演一个角色的理由有很多。比如,角色的创作空间、厚度、宽窄,也可能是一个导演、一个剧本或者主创团队,甚至只是某一位摄影师。一部戏的大担当很重要,其他组成部分也很重要。
最近正在上映的电影《奥本海默》中,弗洛伦斯·皮尤演了一个角色,戏份不多。齐溪看到她接受采访时被问:你已经演过很多主角了,这次为什么愿意演配角?她说:导演是诺兰哎,诺兰就算让我打个酱油,我都会去。
三
去年,齐溪像坐过山车一样,做了很多没做过甚至没想过的事情。
她从来没体验过唱跳,上半年,她参加了综艺节目《乘风破浪》,下半年,她担任了海南岛国际电影节闭幕式的主持人,第一次在那么大的舞台上和专业的主持人一起主持盛大的晚会。
当时,她觉得自己做不好这些,但是节目组说,你可以的、你试试,你先练练跳舞。电影频道的编导们也说,你可以的、你尝试一下。
齐溪特别感激他们的信任,她也真的完成了这些挑战,但她认为自己做得不能说多优秀,也就还可以。在每一次使劲往上跳的尝试中,也摸到了自己的边界,有些力所能及,有些力所不能及。
她觉得,自己在过去的一年疯够了,过够瘾了。现在,她想做一些自己真正能好好完成的事情,做起来不那么胆战心惊,演一些甚至比刚刚好再少那么一点点的角色。
四
风衣式连衣裙 Burberry
其实,去年齐溪拍戏不算多。拍《不虚此行》的时候,最后剩下几场戏,中间有一段空当期,刚好去录《乘风破浪》,再回剧组把最后的戏拍完。
两个工作都是早就定好的,却是完全不同的思维,完全不同的环境。一进节目组,她发现录节目真的像打仗一样,推着她快速投入其中。一开场,她要表演一段舞蹈,有一个甩头发的动作,发型师说,我给你把头发修短一些吧,甩起来会更有力量,她说好,过一会儿猛然想起来,糟了!后面还接着戏呢!
再去拍《不虚此行》的最后几场戏时,剧组又给她接了头发。为了这件事,她狠狠地自责:太不专业了!那会儿脑子全在节目里,没想起来,实在太不应该,给剧组添乱了,做了这么多年演员,怎么连最基本的事情都忘记了?!
后来,她从这件事情中意识到,自己真的玩不转快速切换的生活。以前,她总是赶着催着,拍完一个戏就拍下一个戏,恨不得不要那么多休息时间,一部接一部,多演多拍,演主角。
直到去年的那次经历,她发现自己是需要休整的,需要喘口气的,自己可能更适合专心一意地好好完成一项工作,再展开下一次的工作,最好中间还有充分的缓冲时间。不然,自己会很疲惫,很疲惫的状态下,对待每一项工作都是不负责任的。
看着行业里的朋友们,创作团队、导演、编剧,准备一个作品就是两三年,他们一直有自己的节奏。
她也意识到,对于创作,准备以及自身的修复非常重要。
最近,梁朝伟拿到威尼斯终身成就奖,齐溪看到他的采访,发现这种愿意让自己慢下来、用匠人精神去创作的人在今天变得特别稀缺。大家都在往前赶,都太焦虑了,害怕慢下来就会缺失,就会落下。
然而,她心里突然有一个假想――如果大家一起慢下来,谁都不会把谁落下的,可能大家都慢下来以后,精品才会出现。
五
在《乘风破浪》里,齐溪看到,每一个姐姐都各有所长,每个人都不一样,都有自己的姿态和位置。她也想知道,自己的特别之处是什么。
一块材料,在对的环境里才会绽放出最好的光彩。一颗夜明珠,在艳阳下只是一颗无色的弹珠,只有在月光下才会熠熠生辉。人也一样,在不适合自己的空间,怎么看都有点拧巴。
过去,齐溪没有很清晰地意识到这一点,也没有刻意规划过自己要怎么走,一直都是随心随性,跟着感觉走。
经历了去年的各种跨界尝试,她更清晰地认识了自己,在今年上半年花了很长时间去思考,找到了一个清晰笃定的未来的方向。
去年底,她获得了金鸡奖最佳女配角,在理想上有所收获了,越发觉得自己应该脚踏实地,以后做的所有事情必须踩得更结实,才对得起大家的这份肯定。
齐溪非常感谢去年的各种尝试,回头看,她感觉自己的人生被去年划分成了两个阶段。经此一役,她的心态变了,现在,是别人催着她走,她反而希望慢一点、稳一点。
六
黑色天鹅绒交叉上衣、黑色天鹅半裙 Saint Laurent
第一次拍电影的时候,齐溪紧张得蒙了,都快要凝固了。当时她觉得自己什么都不懂,不知道自己演得好不好,也不知道自己的影像出现在大银幕会是什么样。在拍摄现场,她经常见不到导演,不知道导演藏在哪里,不知道找谁去看回放。
那是娄烨导演的电影《浮城谜事》。在这之前,她看过娄烨执导的很多作品,她喜欢这些气质迷人的电影。有一天,她得知自己能出现在这样的电影里,和娄烨导演一起工作,和郝蕾、秦昊演对手戏,像做梦一样。
前几年,娄烨对她说:你知道吗,那时候你演戏特别紧张。齐溪相信,如果当年娄烨不停地教她怎么演,她肯定会更蒙,更不知道该怎么演了。娄烨没这么做,他肯定有很多帮助演员的办法,他肯定知道应该怎么刺激演员,但是齐溪当时紧张到都没意识到导演有没有帮助自己。
郝蕾和秦昊当然也看出来她很紧张,但他们没给她讲戏,没教她应该怎么演。他们自然而然地演下去,也相信她就是片中的那个角色。看着他们,就像看着一面镜子,她也大概知道了什么是好的表演,自己应该怎么去匹配。就这样,她得到了很放松的创作氛围和创作状态,很舒适。
七
第一部戏就演孩子的妈妈,齐溪许了个愿,希望在30岁之前演一次大学生。29岁那年,她拍了《万物生长》,演医学院的女大学生白露。
齐溪觉得像白露这样的人不会太精神内耗。白露对秋水说:我离开你是因为我爱你。秋水还想跟她复合,但她头也不回。白露,一个女大学生,却在那个年纪就能当机立断,齐溪觉得她太飒了。
后来,齐溪又在《春风十里不如你》中演了柳青。等到演柳青的时候,她才发现柳青也挺不容易,这些都得受着,年长几岁就是姐,得把姐姐的姿态摆出来。
八
说起来,齐溪过去接的戏和她接戏的理由都挺百花齐放的。
《平静》是这部电影的监制贾樟柯找过来的,她当时被剧本吸引了,只有18页,文字优美极了,她很喜欢。见了宋方导演,齐溪觉得她是一个有修养、有文化也有眼界的女性,齐溪想支持她,哪怕她是个新导演。
在这部电影里,齐溪演的是一个纪录片导演。做前期准备的时候,她看了很多纪录片。
《地久天长》就不用说了,她很早就和王小帅导演认识了,大概是齐溪刚毕业的时候在演话剧,他来看。有一天晚上十一二点了,王小帅给她打了一个电话,说有一个角色想找你演,她直接说 好,根本没想那么多。
到了科幻片《拓星者》,她期待已久的大女主终于来了,这是一个女性拯救孩子、拯救世界的故事,让女性呈现出了极为强悍的面貌,不用说了,去。
九
EKD印花连衣裙、马术风小牛皮高筒靴 Burberry
已经发生过、做过的事情,齐溪很少回想,也不去假设“如果不这样会是怎么样”,她总觉得当时做的选择是正确的,现在这样就挺好。不管结果怎样,那些拍摄和跟着剧组一起四处游走的旅程都是一段难忘的回忆,都不虚此行。
在电影《不虚此行》中,胡歌演一个写悼词的人,齐溪演的那个人找到他,说他给自己的朋友写的悼词不行。
人要怎么回顾一生?从知道故事大纲开始,齐溪就在想:人的一生,用一张A4纸写得完吗?剧本里,方阿姨的悼词写得特别好,有悼词的文采,但也有悼词的天花板,写悼词的人尽力按照他对方阿姨的了解描述出来,可能也说不尽这个人的一生。
齐溪相信,人这一辈子,还是要留下点什么的。可能是一个人和另一个人的故事,或者只是一次尽兴的交流。我们活着,总要和这个世界发生一些关系吧,不一定要入世或者获得世俗意义上的成功,即使是孤独的一个人,梭罗一个人在瓦尔登湖,也是在跟这个世界发生关系。只要用自己的方式和这个世界发生了一些联系,就不虚此行。
摄影 张亮
采访、撰文 Maggie
策划、编辑 暖小团
化妆 MQSTUDIO
发型 Shailen
服装造型 傲寒
制片 July
置景美术 Rth
助理 Yao Yao
美术编辑 齐旋
新媒体编辑 Sissi Hua
新媒体执行 新月
关键词
电影
娄烨
《不虚此行》
悼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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