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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欢迎来到故事开放麦,这里是 故事FM 的全新单元,我们去线下收集故事,面对面地见证一段人生,然后把其中一些带回来,转交给你。
今天你会听到的4个故事来自 故事FM 在 11 月 18 日举办的线下活动,这次的「故事开放麦」主题是「谁懂啊!我被自然治愈的瞬间」。在这一次的故事开放麦,我们跟环保机构 绿色和平、永续全球环境研究所 一起找到了这些在自然里发生的故事,我们希望这些灵光乍现的时刻也成为你日常生活的一部分。然后在某一天,当你身在一个美妙的环境里,你会突然想起今天听过的故事。
第一个故事的主人公是楚涵,现在,她在 绿色和平 的气候风险项目任职,在这之前,她在中美洲的哥斯达黎加生活了 20 多个月。在那座太平洋边的小村落里,她们自给自足,从泥地里建设起了一座温馨的生态家园。
今天她要分享的故事和这座村落里的一只动物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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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涵
一周之前我接到这个活动邀请电话的时候,碰巧在外地我父母家拜访他们。一位亲戚正好也在那里,他当时站在院子里,指着我母亲就精心打理的后院,赞美道:这里环境真好,适合养一只鹦鹉。
我听到「鹦鹉」这个词的时候,心里立马就揪了一下,一段回忆就这么回到我的眼前来,这也是我今天选择跟大家分享这个故事的源头。
这是一个关于一只黄颈亚马逊鹦鹉和我的故事。
我和这只鹦鹉第一次相遇是在 2021 年年底的时候。那时我们那里的雨季刚刚结束,我照常穿上我齐膝的橡胶雨靴,带着我的狗在我们家附近的烂泥地上散步。在回家的路上突然我听到一个声音:
「 Hola !」
我停住了,四周环望,一个人也没有。我就很奇怪,因为我知道我的狗是不说人话的,然后我等了一会,寂静无声,我就又往前走。结果这个声音又响起来了:「 Hola !」当时我就有点耐不住了,有种被人开玩笑,又捉摸不透那种不耐烦。
不过这一次,我抬头看了看我眼前的这棵树,我看到了一缕亮黄色,然后发现是一只黄颈亚马逊鹦鹉站在树枝上看着我。当时我一阵欣喜,因为虽然这些鹦鹉生活的地带是从墨西哥南部到哥斯达黎加的北部,在太平洋岸边,但是我从来没有在那里见过这样一只鸟类动物。
于是我停下来,开始跟它问好,它又说:「 Hola !」我也说:「 Hola !」我们这样反复对话了大概几分钟,我才发现这是它唯一会讲的一个单词。
虽然我也很开心,但是天渐渐暗了下来,我们那里是没有路灯的,也没有基础设施,所以赶忙就回家了。
谁知道第二天,同样是在外面散步回来的路上,我又碰到了这只鹦鹉。不过这一次它落在了离我们院子不远处的一棵大树的低树梢上,它看到我的时候好像很激动,然后就开始挪着它的小脚,横着往树枝更低的地方走。
我感觉到它似乎想要更多地和我接触,于是我回家拿了一颗小苹果到它面前。它明显非常感兴趣,于是我就把手伸上去,它跑到树枝最低的地方去够那个苹果,就在我们接触的那一刻,它正要把嘴含上苹果的时候,我故意稍微拉了一下——它就要伸头再去勾一下。就这样,我感受到那一刻它小小的身体里的力量和温度。我想,那一刻我们也算是认识了,像握了手一样。
第三次碰到它的时候,这只鹦鹉干脆就到了我们小木屋面前的一棵映莲树上站着,俯视我们。我们很开心它愿意来我们家拜访,从那以后它就变成了一个经常来玩的朋友。因为我们住在赤道旁边,通常在每天早晨5点曙光出现的时候,它就会在外面用起伏不同的声调开始喊,像跟我们问早一样,如果我们迟迟不起的,它就会扑到我们的窗前,用它的爪子勾着我们的蚊帐,贴着我们的窗户往里瞅,好像想让我们起床去跟他打招呼。
清晨我们一般会骑自行车带着我们的狗去海边冲浪,它碰巧在的话,发现我们的行踪,它就在后面跟着,不过只是从一个树枝落到另一个树枝,但一直在我们后面紧随着,直到我们快到马路的路口它才会停住。
白天我们一般会在农田里干活,它也有兴趣,就会站在我种的一种叫彩虹椒的小植物上面,看着我们刨地、撒种子,一边在吃我的彩虹椒。其实非常辣,但是我想它可能没有辣味的味觉。
我们做饭的时候,它也会站在离我们切菜桌不远的一个毛巾杆上,盯着我们刀下的水果蔬菜,它最喜欢的就是热带的菠萝跟椰子这类水果。甚至有一次我发现它倒挂着,在吊床上倒着行走,它在干嘛呢?它在试图去偷吃旁边桌上面放的一篮苹果。它就倒着走,然后用头去够那个小苹果,它把嘴张到最大,试图把苹果含在嘴里,但可惜的是,最终它发现自己的小头的重量加上苹果的重量,让它没办法有足够的力量做卷腹、把自己再转回来,最后它就把苹果丢回去了。
就这样,他一直在我们的身边和我们一起生活着,但是我们各自干着各自的事,他也会看心情、看天气,来参与到我们的生活当中。
之后不久,我们为了捍卫我们自己的食物,也是为了象征性地接受它成为我们的一员,我搭档就为它准备了它自己的碗。这个碗其实是半个椰子壳,我们把它挖干净打磨过,然后在里面放满了原味葵花籽,然后挂在我们户外厨房的屋檐下。也是因为为它准备葵花籽这件事情,让这只鹦鹉有了它的名字。我们第一次为它到食品店去买葵花籽的时候,这袋葵花籽上印了一只黄颈亚马逊鹦鹉,长得跟它一模一样,然后这个袋子上面印的词是Kiki,我想应该是这个牌子的名字。从此我就这么叫它了,他成为了 Kiki 。
其实现在想起来,它在我们的生活当中,又像一个主人,又像是客人,因为它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不过自从我们给了它这个碗之后,他也来得更加频繁了。
通过跟它相处得更多,我们也发现它其实不只会说「 Hola 」,它也会吹口哨,还会学狗叫,最特别的是,它会学摩托罗拉的手机铃声。不过最令我难以忘怀的其实是它的笑声,也是唯一一次我听到它笑。
这个场景是在来年旱季的初始, 2 月的时候,我同样在日落时分带着我的狗在地里散步,这一次我们是在我们家院子的背后这块地上走路。说实话我是去勘探的,因为前一天这块地来了一拨人,是地的主人以及一群工人,他们开着推土车来把这块地全部推平了,所有的植被都被打倒,当时那种赤裸裸的景象让我非常痛心。他们是希望把这个地卖出去,给要建房子的人。看到这些我陷入了沉思:是不是我的存在让这块净土开始被开发和利用?
就在我沉思的时候,一股气流从我的头顶上方刮过去,紧接就感到一阵剧痛,有个东西抓着我肩头的皮肤,同时在咬我的后颈部。因为它在我的视野以外,我不知道是什么,当时非常恐慌,我就用手拼命想把它推掉,但是越推越拉扯越痛,最后,在我一边高声尖叫,一边纠缠了一阵子之后,这个东西终于放手了,然后落在了我面前的地上。令我震惊的是,竟然是 Kiki ,它开始拐着他小脚,内八字地往前走,边走边大笑,就像这样:「哈——哈——哈——」
真的像这样,比我模仿得更加恐怖,我个人的笑声其实并没有这么狰狞。当时我真的不敢相信,它的这次袭击也让我留下了伤口。在这次意外之后,我很久没有见到过它,我不知道它去干嘛、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多久过去之后,有一天早晨,我们又在醒来的时候,听到屋子外面阴阳怪气的声音,它就这样,自然而然又回到了我们的生活当中。
一开始我对它有些戒备,我搭档也是,但是后来我们去做了一些资料的收集,发现雄性的亚马逊鹦鹉在配偶期会有一些情绪上的躁动,所以我们也会这样去理解它。我心里其实一直以来都相信它那次的袭击是对人类活动的一种反击,因为这些鹦鹉在野外的时候,有时会寄宿在白蚁窝的空洞里面,而我们家背后这片被推平的土地上,就至少有一棵树上有大概我怀抱这么大的白蚁洞。
所以在那个层面上,我觉得可能是我们的行为、我们的选择导致了它做出它的选择。
去年 11 月,我在哥斯达黎加的生活暂告一个段落,我把这个家园交给了我的搭档去打理,然后我打包来了北京。听说在我走了之后, Kiki再也没有去过我们那里。我搭档很早以前就跟我开玩笑说:「 Kiki está enamorado de ti. 」就是它爱上了我,陷入了爱河。我想,也许是这样,因为它的确瞄上了我,然后从天而降进入了我们的生活。但是我想它选择来到我们的生活,其实也是我们一系列选择的一个结果。因为我们在那里的存在,我们选择去尊重这片土地,我们选择去守护它,选择和这片土地中所有的生命一起共存和成长。
其实我一直相信,自然界中很多无形跟有形的力量和我们都在进行双向选择,只不过有的时候,我们选择换来的是一只亚马逊鹦鹉,有的时候换来的可能是极端天气、战争、一个更热更干更加苦难的地球。
我想自然最后会选择让什么力量来到我们的生活当中,就要看我们自己,谢谢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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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蚀

第二个故事来自科普作家花蚀,或许你听过他的微博ID「花落成蚀」,他写过一本书叫「逛动物园是件正经事」。不过今天他要分享的故事,你在动物园里大概见不着。
大家好,我是花蚀,我是个写科普的。我写的内容主要是生态保护这个方面,所以像我这种人经常跑野外,到一些无人区去。
半个月之前我去了趟新疆,去了一个无人区叫做阿尔金山无人区,是中国四大无人区之一,其余三个是西藏羌塘、青海可可西里,还有一个罗布泊,其中最难进的就是阿尔金山无人区。特别厉害,厉害到我们每次回来之后跟人吃饭,聊到第三句话就会说:「我刚去了阿尔金诶!」所以我今天就在这个场合和大家讲讲我去阿尔金的一些经历。
我们去到无人区之后就会在那里宿营。其实我们这些老出野外的人并不太喜欢露营,因为在露营的时候会遇到一些挺难受的事情,比方说我们在阿尔金驻扎的地方,晚上 -20℃ ,白天 10℃ ,我每天要经受 30℃ 的温差。
更难受的就是,营地周围有很多野生动物。我们在那扎营的第一天晚上其实也没发生什么事,但是到第二天早上,我们在营地周围发现了一堆野牦牛粪,踩上去还是软的。然后我们就往周围看,大概 100 米的地方有一头野牦牛看着我们。
野牦牛是我们在青藏高原区域第二害怕的野生动物,如果你们在野外看到一群野牦牛,其实不用太害怕,一群野牦牛看到人来的时候绝对会马上就溜走,因为那是雌性野牦牛带着它们的孩子,但是如果你们看到有一头独牛,就不要靠它太近。独牛都是雄性,雄性野牦牛的脾气特别糟糕,如果你开着车,离它可能五、六米的距离,你就会看到它的尾巴翘起来了,然后过一会就向你冲过来,它脾气就能这么糟糕。
我们当时遇到的那头野牦牛就是一头雄性,但它前一天晚上竟然没找我们麻烦,还给我们留下了一点「纪念品」,当时我们非常惊异。
因为宿营实在是有点太难受了,所以我们后来改变了一下行程,之后十几天去保护站住。决定结束露营的时候我们特别高兴,结果出去有了网之后,我们带队的保护区的老师接了个电话,接完电话回来跟我们说:「保卫站里面有熊。」我们要去住的那个保护站有熊,那怎么办?
他说:「不用太害怕,昨天有几个领导要过去,所以我们搞了 20 多个人,把熊给赶走了。」
我说:「熊赶到哪去了?」他说:「不知道。」
后来我们一群人就进了保护站。阿尔金山的环境非常有意思,整个保护区从北到南有三条山脉,我们是从最外面的第一道山脉,越过山口到了第二道山,在越过山口的时候会发现那个地方的环境变化特别大。阿尔金山是一个特别干旱的保护区,到处都是沙漠以及戈壁滩,但是经过山口之后,我们突然发现有个非常巨大的湖泊在面前,湖泊蓝得就像天一样。水天一色,周围又是一圈雪山,特别漂亮。而我们的保护站就在湖泊的旁边。
保护站所在的乡是中国最大的乡,它的面积有 5600 多平方公里,这是一个什么概念?它是北京的行政面积的 4 倍,但整个乡在日常没什么幺蛾子或者没什么外人来的情况下,一共有多少人口? 4 个人。其中两个人守的是乡政府,两个人守的是我们要住的保护站。
等我们进到保护站之后,就发现周围非常安静,也不像是有什么熊的样子,然后有两条狗过来迎接我们。那两只狗看起来非常大,黑色的,是当地特别有名的哈萨克獒。这种狗没有藏獒有名,但它们和藏獒一样是高原上非常孔武有力的一种狗,而且咬人,还不叫。
两条狗看到我们来了之后也特别高兴,就摇着尾巴过来跟我们打招呼,打完招呼之后过了一会,守站的维吾尔族大叔就出来见我们了,我问他:「听说咱们这儿来了熊?」他说:「对!熊来了,然后被我们赶出去了!」
我说:「熊在哪呢?」他说:「在旁边那个房子里面。」
我就看到旁边有一个彩钢房,房子有一个门两个窗户,那个门是锁上的,但两个窗户看起来是破了,似乎熊就是从那儿进出的,那个房子离我们的保护站也就十几米。
我问:「那里面有熊你们不怕吗??」维吾尔族大叔说:「不怕嘛!白天熊不出来,晚上我们不出来!」
当时我觉得……好像似乎是被安慰了一样?
当地晚上 8 点天才黑,那天刚一到 8 点,我就听到我们保护站周围的狗开始叫,叫声此起彼伏,我发现一共有 4 只狗,其中 2 只狗是我们保护站的, 2 只狗是乡政府的,它们听到有东西,全都过来了,在我们门口叫。叫了一会儿,它们改了地方又开始叫,那天晚上我们就感觉那 4 条狗在围绕着我们的保护站的围墙,在那不停地叫,为什么叫?因为熊出来了。
那天晚上我们都没有睡好,第二天一早起来就看到我们同事都黑着眼圈。大叔倒是气色很好,拿出手机说:「给你们看个视频。」
那视频就是前一天晚上乡政府的监控拍到的,拍到啥呢?一头特别巨大的熊在乡政府的围墙外面,想进去,因为乡政府里面存了吃的。 4 条狗在它周围不停地叫,它也不管那狗,它就两个爪子扒在乡政府的铁栅栏围墙上,那围墙都是很粗的钢筋啊,视频里就看到围墙在那摇。我们当时本来想的是,如果保护站我们住不了,要不然就住乡政府,结果一看发现,乡政府好像也不是很安全。
那天早上我们吃饭的时候就在聊这个事情,然后想了想:要不然我们想想办法,把熊给赶出去,它一直在我们旁边也不太安全,大爷他们也不太安心,我们就想做个好事把熊给赶出去。
头几天他们赶熊的时候是聚集了 20 多个人,我们考察队也有十几个人,也不少了,干脆就去赶熊。
我们来之前其实做了一些准备,在山下面买了两万响的鞭炮,我们当时把鞭炮拿出来,想扔到那个房子里去把熊给赶出来,这时候大叔又拦住我们:「不能放鞭炮,里面有 2 吨玉米,把鞭炮丢进去会把玉米给点着的。」
这个时候我知道为什么熊进去就不出来了——我要待在一个房子里,里面有 2 吨玉米,我是熊我也不出来。
后来我们想想,如果不能用鞭炮的话,就只能靠我们的力量了。我们十几号人拿着棍子就冲过去,想把熊给赶出来,当时有一根非常长的棍子,我们就把那个棍子给戳进去了,戳进去之后感觉到棍子上有什么阻力,我们就拿棍子一绞,绞了之后,突然就有一个巨大的力量把那棍子给推了出来!当时我们撒腿就跑,十几个人全部溜了,就这样,最后也没把那头熊给赶出来。
后来我们在仓库的门口装了几台红外相机,然后就拍到了里面的画面,原来那里面不止一头熊,其实是两头,它们可能因为周围找不到可以冬眠的山洞,这里又有吃的,所以就想在这个地方冬眠。
这个故事我也发到网上去了,当时有很多人跟我说:熊这么可爱,还进了你们保护站,要不然你们做个直播?可以弥补一下你们保护站受的那些损失,但我们后来想了一想,没有去做这样一个直播。我们在阿尔金山考察了大概 15 天,这 15 天里我们几乎每天都会碰到熊,最多的一天我们碰到了 8 头野熊,所有的野熊,没有和人接触过的野熊,看到我们车子来了之后都是撒腿就跑。在山上,如果我们只是走路碰到野熊的话,熊是会想攻击我们的,而这种在人周围、占住人的屋子,吃人的东西,看到人也没什么反应的熊,其实不是正常的状态。
我们遇到的熊的亚种叫做藏马熊,藏马熊是中国伤人和杀人最多的熊,它占据了我们保护站的屋子,其实并不是一个特别正常的事情。保护站也在修新的房子,新房子周围会有非常厚的围墙,之后也不会用那一个房子来做他们存玉米的仓库了,在明年之后可能就不会有这样的机会,让熊进到人的房子了。
其实「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的状态才是比较好的状态。所以我们一直没有选择去做那样一个直播,因为我们认为做生态保护是有些事情可以做、有些事情不能做的,那么做生态保护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大家可以关注我们这个活动的合作主办方之一 绿色和平 的账号,就可以知道更多的信息,谢谢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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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堡

第三个故事来自汉堡,她是一位自由职业者,业余时间,她和朋友们运营着一个女性的观鸟社群。在讲故事之前,她要先「考考」大家。

在聊观鸟之前,我想先考考大家:你们能说出三种鸟的名字吗?说全称的那种。
你可以在心里想一下。如果你心里想的名字有鸽子、燕子之类的名字,那就太好了,说明咱们的水平差不多。
我先介绍一下,观鸟,就是到户外去看野生的鸟的生活。全世界大概有超过 1 万种鸟,全中国有超过 1500 种鸟,而北京就有 500 多种鸟。咱们方庄书店附近几公里以外有一个天坛公园,里面就有超过 280 种鸟,也就是说,你不需要去很远,你不需要上山下海,也不需要出国,就可以看到很多很丰富的鸟的行为。
好,以上是鸟的事情。其实这些事和我没什么关系,因为我也只是观鸟半年而已,但因为我是一个自由职业者,而且还要出门遛狗,所以我和鸟接触的机会有很多,就在这半年里,我就捡了一只落水的黄腹山雀、告诉了三位遇到撞晕的小鸟的朋友应该怎么处理小鸟、应该把它汇报给谁。
其中一个让我印象很深的事情是,我因为鸟进了派出所,还跟鸟坐了同一辆警车。接下来讲讲这个事情。
大概是半个月以前,一个秋天的中午,非常的温暖,我和狗走在路上,我们要去打疫苗。这个时候我看见路边的绿化带的树上挂着一个诱捕笼。
它是一个上下两层的结构,和你平时见到的鸟笼不太一样,下层放着的是一只充当诱饵的活鸟,它是一只煤山雀,北京人可能管它叫「贝子」,它是一种小型的鸣禽,叫声非常好听,也很活泼。这只煤山雀当时就在这个笼子下面很活泼地叫,上层笼门是开着的,里面有一个类似抓老鼠的捕兽夹的结构。当上层有鸟听到它同类的叫声,飞过来看它的时候,笼门就会关上,这个鸟就被关住、出不去了。
我看到这个结构的时候就想,北京其实有很多笼养鸟,平时看到我都管不了,因为这个属于大爷的财物,但是诱捕笼它是一种狩猎工具,我是可以管一管的,所以我就想,我要怎么管这个事儿。然后我就一边想着往前走,就看见前面的树林里还挂着 4 只笼子,里面分别是黄雀、红胁绣眼鸟、八哥和一只怀氏虎斑地鸫。
怀氏虎斑地鸫是一种秋天才会迁徙到北京的候鸟,它平时很害羞,都藏在草丛或者是很茂密的灌丛的底部,也就是说,我们在自然界是非常难以发现它的(但其实它的体长有 30 公分,是一种比较大的鸟),而且它身上有很多棕色的斑点,你在自然界是很难找到它的。
但是鸟在自然界有多隐蔽,它在笼子里面就显得有多显眼,所以我看到这个鸟之后,我就报警了。警察很快就来了,但这位民警不太了解鸟,他跟我说,他询问了大爷,大爷说他也不懂鸟,这个鸟是朋友送的。我说:笼子是一个捕猎工具,而北京市是全市禁猎区,所以这个大爷已经违法了;同时他挂的 4 个笼子里面,有北京市重点保护野生动物名录上面的鸟,也就是黄雀和红胁绣眼鸟。而怀氏虎斑地鸫,我说,这只鸟是一种候鸟,它在北京是不太可能出现的,又怎么会进到笼子里?这说明大爷的违法行为很严重。
警察听了之后就说,我把煤山雀放了,把大爷捕猎工具也收了,把这个虎斑地鸫也没收了,你跟我们走一趟。我说,大爷呢?他说那要看你和森林警察说的情况再定。然后我就上了警车,我旁边就放着这只虎斑地鸫。
我当时完全没有心情去欣赏它有多么漂亮,我很紧张地在给我认识的自然老师求助,说怎么才能够让警察意识到这个鸟很重要,这个鸟的事比他片区里今天所有的事都重要。你们可以想见,我是失败了,经过一番简短的笔录之后,警察跟我说「这儿没你的事了,你可以走了」。我就跟他说:这是个诱捕笼,这个大爷他违法了。警察说:这有笼子,有鸟,但是不代表着他要捕鸟,你必须得看到他捕了这只鸟,有被捕的鸟进到笼子了,才能考虑他是不是违法的问题。
再后来我打电话问过警察这个事的后续,警察说,森林警察后来来过了,去了老头的家,也查了他的手机、看了他的照片和交易记录之类的,但没有进一步发现,他也不是一个穷凶极恶的鸟贩子。但是他一直说他不懂鸟,这个鸟是朋友给的,那就要去查这个朋友从哪弄来这只怀氏虎鸫,而这个调查是需要时间的——从中我们可以发现,违法的成本是很低的,但是执法的成本是很高昂的。
我就在想:我作为普通人,我能做点什么来帮助这样的小鸟?
其实在这场活动的招募发出来之后,我很快就看到了消息,但是我觉得我不需要报名,因为我不是一个专家,我也不是一个学者,我学的专业也不是鸟类或者自然,当时我觉得自己没有什么资格来跟大家讲。但是发生了那件事之后,我就回心转意了,我觉得我还是要报名,因为我觉得,专家有专家要做的事,普通人有普通人能做的事。如果就像我这样的观鸟半年的、不认识什么鸟的人都可以做一点事情的话,那我觉得我的经历是可以复制的。
我昨天遛狗还经过了绿化带,它是一个人来人往的、非常交通密集的绿化带,这上面依然挂着大爷的另一个鸟笼子。然后我心里就觉得有点悲哀,但是我又觉得有点激励。悲哀的点在于,有一些普通人,对身边发生的非自然的事情,比如城市里出现一些本该在自然里的东西,他熟视无睹,但是另一些人却可以花一点时间、做到去关注这些野生动物,我就觉得这点还不错。
说回来我们普通人要怎么去为鸟做点什么。
比如说,如果你看到有鸟撞到建筑上了,你可以告诉建筑的主人说,你的建筑需要一些「漂亮的」防鸟状贴纸;如果你在路上看到一个小鸟掉在地上了,你也可以不用着急把它救回家,你可以看看它是不是一个在学飞的小鸟,你只需要把它放到附近的高树上,它的家长会把它照顾好。
如果你走在路上看到一个鸟笼子,你可以看看这是什么鸟,这是什么笼子,可能你就是下一个朝阳群众。因为据我所知,有一位外籍友人就在朝阳区发现了类似的事情,然后他报警了,警察顺藤摸瓜查到鸟的主人家里,发现他家有很多贩卖鸟的证据。如果你想更进一步地参与这些事情,你也可以选择参与一场公益的鸟类调查活动,定期去野外数一数鸟,这些都是我们可以参与的很简单的事情。
我的分享到这里,谢谢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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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旭

第四个故事来自海旭,他在开放麦环节上台,跟我们分享了一段或许是最接近普通人经验的故事,但你仔细听,他其实并不普通。
大概是 2019 年,我记得刚入冬的时候,一个周末,突然收到我当时的女朋友发来的信息,说她在终南山那边。她之前说过想去,我就说:你为什么去那边,没叫我一起?然后就收到了若干条信息,相当于一封分手信。具体说了很多,我也不记得了,总结起来就是说,我不懂她。
当时我心情比较复杂,第一个念头是,我要去当面再跟她聊一次,再确认一下到底是是什么原因,或者是有没有机会挽回。所以这个消息我还没有完全消化完,就开始订车票去西安,然后在火车上面就开始查:终南山到底有多大,到底能不能找到她。
查着查着在知乎上面找到一个帖子,说在山上有一对情侣,他们自己租了两间房子,有一些在山里面的生活体验,然后也欢迎有朋友去那边拜访,但是名额有限,需要提前申请。我就试着申请了一下,想着如果找不到她,我至少有一个目的地,申请之后收到这个地方的主人回复,说他们刚好有个客人明天要走了,我刚好可以过去,然后我就顺便把这个地方发给了我当时的女朋友,也许当时已经叫前女友了。结果她说:「我就在这里。」我只是把这个地址发给她,但是我没说我要去,所以她并不知道我马上要到了。
我坐的卧铺,第二天中午才到西安,是西安一个比较新的车站,比较荒凉。我打了个车到山里,车走到路的尽头,已经开不上去了,只能停在那里,我就下车了。突然有一种扑面而来的冲击感——当时山里在下雪,我从来没有见过山里的雪,因为我家在黑龙江,我只见过平原上的雪。这种雪景,在山里边的氛围,让我不自觉地想要发笑。就是嘴要咧开的忍不住的笑,它不是像平时我们看喜剧、看脱口秀的这种笑,也不是看什么爱情片的那种什么姨母笑之类的,我无法解释这种笑,就是忍不住,当时也没有别人看,我也不需要去控制自己,就咧着嘴笑,然后在山路上、雪地上去走。也不知道走了多远,因为手机地图信号不太好,走了很久,终于找到了他们的那间房子,我就在门外逗留了一段时间,因为我不确定要怎么进去,开启对话。
后来主人出来了,说你是不是今天要过来的客人,你怎么不进来?我就进去了,见到我的女朋友,她看到我的眼神,我觉得我也无法解释,我只能揣测她或许在想:你怎么来了?她也没说话,所以我就假装不认识她,我们就坐在屋里,在那吃火锅,因为主人邀请我们一起吃。我就假装说「你也从北京过来?」她说「是。」说了几分钟话,因为她只是周末来西安这边转一圈,周一还要回去加班,所以她就说要走了,要去车站、回北京了。
当时那个房子的男主人说要去送她下山,我想说我可以送她,但是我又犹豫了,因为我不确定我送她这个过程会不会有一个好的结果,而且我如果送她、直接回北京的话,就感觉有点舍不得离开山里,所以我考虑了一下,没有送她走,男主人就送她下山了。
然后我跟女主人在屋里面的炉子旁边,这个时候我才跟女主人说,其实我们认识,我本来就是来找她的。之后两三天我就住在他们这个房子里,通过自然的环境受到了一点疗愈,我跟男主人一起捡柴火,把柴劈好,它不是那种树墩,而是剪下树枝,需要锯断然后再踩一脚那种。另外也需要扫扫雪,因为他们住着还挺大一个院子,所以要把两个房子中间这个路扫出来。他们养了一只小黄狗,我去附近山上转一转,走着也怕迷路,但是有只狗跟着我,我就感觉它一定能把我带回去。
就这两三天的时间,在这个房子里面还挺惬意的,晚上也要烧炉子烧炕才能保暖,但是又有些烟,所以要不就忍着冷,要么就忍着呛。只有在房间的一个特别小的角落里有一些微弱的手机信号,保持一点对外的连接,但是也没收到什么微信的消息,微信勉强够,但抖音肯定不够,所以基本还是一个网络隔绝的状态。
到第三天,我觉得也不太好再过多打扰这对男女主人了,我就说要告辞了,准备下山。下山的路也走了应该有一两个小时,才能走到一个有车有公交的路上,能看到分界线,一边是山,另一边就是比较平坦的路了。马上离开这个环境,我还有点舍不得,所以就最后在山的旁边找了一块大石头,旁边还有河,就坐在这里,想最后享受一下这种城市之外的惬意,然后发现,这里有手机信号,我就打了一局王者荣耀,但信号也不是很稳定,所以有点卡,这局也输了。
后来就回到西安市里,又在西安市转了两天,我就回到北京开始继续的生活,感情那个问题就没有后续了。
当然你不会每天都遇见野牦牛、藏马熊、黄颈亚马逊鹦鹉,但未来的某一天,当你在城市里认出一只鸟,或者在山里遇见一场大雪的时候,或许你会突然笑起来,并且你知道该怎么做。
这里是故事开放麦,谢谢你收听,我们下次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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鸣谢

环保机构 绿色和平、永续全球环境研究所,长期深入全国、世界范围内,生物多样性丰富的地区,持续关注当地的生物多样性保护与修复工作。
因为不断见证了自然脆弱与韧性的交织,大家深刻地意识到,保护自然,需要人与自然的互相成就。因此,我们聚在一起,以「谁懂啊!我被自然治愈的瞬间」为题,通过故事开放麦的形式,来到线下收集了一波人与自然双向治愈的动人故事。
「朝日唯品」是一个依托于循环农业的高端农业品牌,在山东莱阳有 1500 亩有机土地,拥有自营农、牧场。自然养土 20 年,只为让土壤恢复到自然肥力的好状态。牛粪用于土壤堆肥,种植的有机作物一部分成为有机农副产品,另一部分作为奶牛的饲料,奶牛产出高品质牛乳,这就是朝日唯品采用的“循环农作”模式。品牌坚持“循环农作,自然出美味”的理念,致力于为消费者打造自然有机的友好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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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摄影 杜皓妍
 Staff 
讲述者 |楚涵 花蚀 汉堡 海旭
制作人 |李牧原
主播 | 李牧原
声音设计 | 李牧原
文案整理 | 李牧原
混音 | 李牧原
摄影 | 杜皓妍
运营 | Yoyo 鸣鸣
 BGM List 
01. Life Circle - 彭寒
02. 比闪烁更遥远 - 桑泉
03. Ashes In My Memory - 彭寒
04. Back to Moon - 彭寒
05. 交错 - 彭寒
06. Long Long Corridor - 彭寒 
07. storyfm main theme acoustic - 彭寒
出品|声音故事传媒「故事F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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