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进入新一年的择校季,又有大量宣传将许多学校夸得天花乱坠,看完眼花缭乱,不知如何分辨。
我们不知道的是,那些看似非常美好的学校背后,或许因为体系不成熟、校长无权力、师资不稳定、资质没拿到、现金流欠缺等,是否藏着无数个坑?
Jenny和儿子去年就被吸引进入了一所投资十几亿、学费近三十万的学校满怀期待。
没曾想,开学一学期后,去年满大街吹捧的广告都还能搜得到,这所学校就从光鲜亮丽到到停摆招生,宣告解散。
因为工作关系,Jenny带着中考成绩第一的女儿和「叛逆」的儿子从国内去加拿大,后因为工作调动回到国内,女儿留在加拿大上大学,跟随妈妈回归的儿子,却在中学四年内不得不换了五所学校。
她发现这些学校理念都一套套非常美好,真正入校后却非常「货不对板」:
「择校经验丰富并不是好事,因为每一次换校必然是出现了各种各样的危机。」
女儿儿子状态大反转
2016年夏天,Jenny全家带着一双儿女从国内飞往加拿大。同一个爹同一个妈,却生出了两个完全不同性格的孩子。
彼时,女儿刚刚以中考全年级第一的成绩毕业,而小学三年级的儿子却因为老说话、有主见经常被罚站。
孩子爸爸坦言,去女儿的家长会可以作为优秀家长发言,转身去儿子的家长会,内心最大的期盼是不要被老师点名。
作为妈妈,Jenny也说从没在学业上为女儿操过心,却随时做好心理准备被儿子的老师call来「听训」。
乖巧听话、自律严格的女儿和热爱冒险挑战、敢说敢做的儿子,一个「稳」,一个「皮」。
来到加拿大后,优等生女儿却先遭遇了教育体系差异带来的挫败感,而儿子很快得到奖状,如鱼得水般适应了新学校,每天去上学都很开心。
重新回看当初两个孩子最初的适应性反应,Jenny觉得跟加拿大高中教育强调「自主」,小学教育强调「自然、快乐」有很大的关系。
在国内公立教育体系里习惯了「被管思维」的女儿,一开始不适应发散式的教学方式,
比如同学们穿着戏剧服装表演莎士比亚的经典剧,来学习英语文学;其次是很多权利要主动去争取,而不是指望老师来安排,任何时候都要以「自我」为主,主动协调、沟通、表达、争取。
强调「自主」的教育方式也跟加拿大大学申请要求有很大关联。
回忆女儿是十一年级准备申请文书的过程,大学的灵魂拷问都关于自我:
「你觉得你是怎样的人?、「你的父母、朋友如何评价你?」、「你觉得什么最重要?」
在围绕「自我」建构的教育体系中,个人的价值、特性、兴趣得到了最大程度的尊重和支持,女儿也通过适应和成长,拿到加拿大UBC的早申offer和奖学金(University of British Columbia, 英属哥伦比亚大学),入读心仪的营养学专业。
在女儿成长的同时,儿子变化就更大了。
Jenny用印象最深刻的一次对比来说明这种变化:


在国内上公立小学时候,有一次午间默写开始前去上洗手间,回来路上儿子发现了许多雨后出现的蜗牛,他看呆了就忘了时间,等回教室,默写已经开始了。老师严厉批评,还惩罚了他,因为「看蜗牛不是正经事」。
等到了加拿大,Jenny亲眼目睹了另一种教育方式。
一个小孩在草地上捡到了一个毛毛虫,带回教室去了,老师看到毛毛虫建议把它养在瓶子里,看它有一天会不会变成一只蝴蝶。
老师和同学们还一起在网上搜这只毛毛虫的种类、科目,积极地引导孩子,不仅让他们获得自然知识,更感受到自然中的生命和有爱,孩子们自然很开心。
在森林覆盖率超过70%的北温哥华,积极、自然、快乐总是一起融合进教育里。
比如儿子一进学校就获得一张奖状,因为他们在野外学习辨别蘑菇时,老师发现他的观察能力特别强。
「为每个新来的孩子发一张奖状」是学校的传统惯例,但一要真的看见孩子,二要郑重又有仪式感。
老师发现有的孩子手工好,有的孩子很善良,有的孩子很尊敬生命,就可以发奖状给他们。
而颁奖仪式更加隆重,在每周的全校集会上,校长西装革履请学生上台接受颁奖,奖状还要在学校进门走廊张贴一个月,每个路过的人都可以看到。
在正向鼓励中,教育评价体系不再是成绩,而是被珍视、被郑重看待的品质和特质。
儿子还有一门叫社会学习的课。
四年级的秋天,学校组织去看三文鱼洄游,这是对孩子最好的自然与生命教育,鲑鱼逆流而上产卵,中途出现许多动人心魄的现象和感受:
生命诞生的挣扎、食物链中猎杀的残酷、自然规律的神秘等等,大自然用它自身教会孩子自然的美丽以及生命的可贵。


回国后的坎坷择校经
小学升初中的夏天,全家回国了。
Jenny 深知并没有完美的学校,而是期待找到一所真正从「德育」出发,有爱的学校。
然而,在接下来的四年中,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Jenny不得不一次次为儿子重新择校,儿子也一次次调整自己的状态,融入新的环境。
Jenny和儿子碰到的「学校危机」既有特殊性也有普遍性。
但每一次危机来临,Jenny坚持让孩子了解真正的情况:「教育的真相和教育的正义是我作为家长必须追求的东西,也是身体力行像孩子传达在爸妈心中,德育比成绩更重要。」
她举了两个例子来解释教育的「真相」和「正义」
转入某所国际化学校不久,儿子在学校里突然发生了手环失窃的事。手环不仅找不到了,丢失的当天中午还被盗刷了三百多元。
Jenny第一时间找了学校德育部门沟通,希望学校能够把这件事情调查清楚,这不仅涉及到学习环境中的德育氛围,更重要的是与「个人诚信」这种品质息息相关。
「看上去是很小的事情,但其实是应该重视的一个问题。
在温哥华的时候,有职员因为逃票被公司开除了,学术诚信更不用说了,一旦造假直接退学,不诚信的人在社会是无法长久立足的。这些诚信都是在日常小事一点点累积出来的,不然就像空中楼阁。」
报道来自Justice.gov,一位华人留学顾问因为替学生造假被抓。
但学校的处理情况令Jenny和孩子非常失望。后来还出现了一些更离谱的情况,一所强调全人教育的学校,骨子里却为功利化的成绩而无底线让位。
基于「德育」的择校,非常像我们熟知的「孟母三迁」。
不过不同于孟母每一次都是主动离开,在动荡的国际教育市场里,也常有「被动性」很强的时候。
在最近一次的「学校危机」中,Jenny和儿子选择了一所品牌形象非常好、投资十几亿,高举打,在各大自媒体投了无数广告,令人极其心动的学校。
没想到,才刚呆了不到半年,学校投资人进行了彻底更换,带来此后一连串的爆雷,成为了今年国际教育圈最令人震惊的消息。
我就听闻了资方一系列操作,如无理由开除多位老师、核心领导层的内斗、不尊重学校办学宗旨、劝退提出合理诉求的家庭、拖欠多位供应商款项等,让这所曾被看好的国际化学校,办学半年后就暂停了招生,从辉煌走向了偃旗息鼓。
令人难过的是,像Jenny这样的家长选择学校都是出于信任,有人从很好的学校转学,有人举家换了城市……
Jenny也坦言,身为从最直观感受的餐饮,到教师校长的变动,再到投资方所反应出的教育理念价值的变化,让许多家长都感慨学校已经没有了初心。
这是一所新校,许多被创新教育理念吸引的家长们来自全国各地,当危机发生的时候,家委会还未曾建立起来。
希望「让孩子看到什么是正义」,不要对老师、学校和教育失望,Jenny勇敢地站了出来。
她和几个有共同理念的家长一起联合起来,一遍一遍积极促成与校方的沟通,并且执着于找到真相,希冀让学校回到最初的模样。
虽然身为家长,力量很微小。
但是她们并没有放弃,这种精神也让儿子有了新的触动,能理性看待学校好的和不好的地方,感恩美好时光,并且建立反脆弱的能力。

儿子正在读的新学校,心理老师分享的相关知识。
我们要的正义呢?
现在,儿子正在一所老牌学校读了大半年了,非常适应。但是他仍然会为上一所学校的操作而感到生气。
有一次,他无意中在一所学校的广告里看到了前任副校长的名字,照旧吹得天花乱坠,气得实名留言,让大家避坑。
结果是,当然没有被精选公开出来。
而在新学校,他也在治愈着。
「有次,我去儿子学校和心理老师谈话时,他叫住了一个女生,说帮她留好了一块每个学生都有,她当时不在教室错过了的披萨。

这是一件非常小的事情,但教育不是灌输,而是环境的浸润,在这样的环境下,孩子自然就会有规则、平等和尊重。」
回顾频繁转校的经历,也让Jenny更深刻地认知更普遍意义上的教育的不确定性。
这种不确定性首先是外部大环境带来的,身处其中的人无法改变,只能自己不断打破原来的思维认知,反思学校教育对于学生最重要的意义是什么?
摄于加拿大
其次,所有经历的都是真实的社会学习。
任何事情的发生,它都是有利弊,比如说频繁换校对儿子的心理有着挑战,但他也逐渐成为一个能够很快适应新环境的人,脆弱,有能力能够转化过去的经历成为宝贵的财富。
Jenny在不断总结和反思自己的择校经验,发现,识别的「坑」越多,「踩坑」的机率越小。

「现在教育行业就像服务业一样,拼命打广告,给人感觉也是虚的部分更多,实的这一部分反而更少了。家长得像买一个股票一样去评估一所学校」。
在Jenny意识到民办学校资本介入的普遍情况之后,她这样总结。
「从我这几年的折腾上来说,我可能更愿意选择一个办学时间比较久,也有毕业生的学校,这类学校在办学上相对来说稳定一点。在校学生的家长的一手信息,信源应该是更靠谱一些。
一定要留意网络上的消息,不管夸的还是骂的,或许都是有着各种目的的假消息。
也一定要去找到你信任、了解内情的平台或内部人士,不要被宣传蒙蔽了。」
「避坑」这件事,重要的不是坑,而是人。
在大多数国内国际学校里,虽然家庭支付了并不便宜的学费,但在危机来临之时只能听天由命,哪怕是一件德育上的小事,也是反馈无门,得不到积极回馈。
在这个过程中,Jenny 一直在思考:「家长是不是学校重要的主体呢?」
回想起来,与在国内时被学校「边缘」到只用开家长会和不定期被老师叫来「听训」相比,加拿大学校家委会向Jenny展示了家长以主人翁心态面对学校的另一面。
「家委会有很大的权力,学校也非常重视。
它就像一个小的公司,有家委会主席,有秘书,有财务,家委会在很多方面给予学校支持,无论是帮助大型的活动招募大量的家长志愿者,还是三年一次的公益筹款,通过拍卖的形式筹款到家委会。
等到学校需要购买必要的设备,校长会向家委会申请这笔钱,之后还要汇报财务的使用状况。」
也许需要权力赋予家长的主体性,同时也保证了他们探寻教育的真相、追求教育正义的正当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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