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16日，财新网播出《财新时间》十周年“时间为证·科技场”节目。小马智行联合创始人、CEO彭军作为受邀嘉宾，与愉悦资本创始及执行合伙人刘二海，中关村龙门投资董事长徐井宏一同，分享十年科技浪潮下的思考和判断。欢迎点击视频收看！
主持人
袁小珊
本期嘉宾
刘二海 
 愉悦资本创始及执行合伙人 
拥有二十年风险投资从业经验，
曾多次获得《福布斯》“全球最佳科技投资百人”、
《福布斯》“中国创投人 100”、
《证券时报》中国创投金鹰奖“年度最佳投资人”、
界面“中国顶级风险投资人“等行业荣誉。
 徐井宏 
 中关村龙门投资董事长
清华大学教授，中关村人才协会理事长，
品牌联盟智库主席，亚杰商会荣誉会长。
曾任清华控股董事长，中国企业家协会副会长，
 APEC中国工商理事会副主席，
中国企业家俱乐部副理事长，夏季达沃斯联席主席，
清华企业家协会 ( TEEC )监事长等。
 彭军 
 小马智行联合创始人、CEO
创立小马智行之前，
曾担任百度自动驾驶部门首席架构师（T11级），
负责百度自动驾驶的整体战略规划与技术发展。
拥有谷歌七年工作经验，负责后端开发和前端广告系统。
拥有斯坦福大学博士学位以及清华大学学士学位。
2013年，互联网快速发展，信息爆炸式增长，大数据时代相随而来。多家企业加码了对大数据技术和人才的投资，大数据分析也广泛应用于各行各业。那一年，被称为“大数据元年”。以此为起点，依托于大数据和云计算产生的人工智能技术，也迎来了从起步到爆发的十年。
就在十天前，美国人工智能公司OpenAI在开发者大会上，发布了最新版大模型GPT-4 Turbo和自定义版本ChatGPT，还宣布将上线人人可定制GPT的应用商店。科技圈对此振奋高呼，新的“iPhone时刻”到来了！
而去年的此时，聊天机器人ChatGPT横空出世，引发全球AI热潮火爆至今。新老科技公司纷纷布局大模型，国内“百模大战”如火如荼；投资领域为企业注入热钱，形容这是一个比互联网时代还“大十倍”的机会。
时间拨回十年前，也是在一场产品发布会上，谷歌推出了AR眼镜——Google Glass，被视作是智能可穿戴设备的开端。尽管它只存活了3年，但人们对于虚拟现实的畅想、对“人机融合”方式的探索，并未止步。
在之后的几年内，创业公司Oculus将VR设备带入大众视野；收购这家公司的Facebook后来更名为Meta，元宇宙和NFT概念一度登上风口；微软、HTC、索尼、字节跳动等公司纷纷推出了自己的消费级VR产品，三大互联网巨头BAT也积极布局……
技术概念也在迭代出新，XR（扩展现实）一词涵盖了AR、VR和MR，成为虚拟现实交互类技术的统称。而在苹果今年推出的头显设备Vision Pro上，人们再次对它赋予了科幻电影《头号玩家》照进现实的期待。
这其中，投资热度最高的2016年，被称作“VR元年”。同一年，还发生了那场举世瞩目的“人机大战”，最终谷歌旗下的智能系统AlphaGo以4：1击败世界围棋冠军李世石，成为AI发展史上的一块重要里程碑。
时间提供了许多线索，但并不能预见未来的所有。在过去的元年、风口、大事件之中，还有许多不确定性因素在酝酿，而对于未来的走向，没有人知道确定的答案。
2014年，特斯拉CEO埃隆·马斯克接受了《财新时间》的专访。时任财新传媒总编辑的胡舒立问到，“你曾经说过中国是一张险牌，为什么要打这张牌呢？” 马斯克回答，毫无疑问中国是非常重要的市场，如果我们不在中国做这些事情，我们就不能实现特斯拉“让可持续的交通加速到来”的目标。
马斯克还提到，未来三到四年，特斯拉预计会在中国进行本土生产，因为从长期来看，从加州将车进口到中国是不合理的。
四年之后，特斯拉超级工厂落户上海。今年8月，工厂第100万辆整车下线。然而，由于市场需求没有跟上产能扩张的脚步，今年年初，特斯拉在中国市场开启了电动车型大降价，随后，比亚迪也迅速跟进调价——新能源汽车价格战就此打响。
“内卷”程度不断加深，智能化、自动驾驶、硬件成本、生产效率......在愈发严酷的市场竞争中，没有车企能够独善其身。
与此同时，放眼国际，外部制裁仍在加剧。
从2018年的中兴事件，到华为一次次被美国制裁，“造芯”话题始终处于舆论中心。继去年年底，美国总统拜登签署《2022年芯片和科技法案》后，今年10月，美国再度加码对中国的芯片技术管制，与日本、荷兰共同限制对华出口。全面围堵之中，“国产替代”已经迫在眉睫。
十年科技演变，波澜壮阔、跌宕起伏。
大数据、区块链、虚拟现实、生成式AI……新概念层出不穷，商业化应用竞争激烈。在时间的检验下，有些技术落地成型、发展迭代；有些技术经历一番热炒，最终徒留概念。
十年环境动荡，风云变幻、大浪淘沙。
百模大战、电车价格战、造“芯”难题......在快速前进的路上，挑战总是与机遇相伴随行，内忧与外患接踵而至，而博弈的胜利终究系于少数“幸存者”手中。
唯一不变的是时间从未停滞，
时代滚滚向前，浪潮奔涌不息。
围绕十年互联网科技变革，我们邀请到了愉悦资本创始及执行合伙人刘二海，中关村龙门投资董事长徐井宏，以及小马智行联合创始人、CEO彭军，他们将共同探讨技术与应用的演变路径；辨别风口之下，是科技革命还是资本泡沫；中美博弈加剧，中国科技如何突围；以及当新一波人工智能热潮席卷全球之时，明确我们身处的位置与前行的方向。
《财新时间》“时间为证 · 科技场”录制现场
- 以下内容为访谈内容文字精选 -
“生而全球化”的创新创业公司，
推动全球化3.0浪潮
袁小珊：回顾过去十年科技领域发生的标志性事件，哪些令你感触最深？我们可以从中获得怎样的启示？
彭军：科技需要时间来成熟和大规模应用，所以以十年的时间为维度，可以观察到科技领域的起伏变化。
过去十年，让我感触最大的不是科技本身，而是科技对个人生活的渗透——大家都变成了“低头党”。而这一表象背后，是大数据、AI、元宇宙等概念转化为应用进入了我们的生活，改变了我们的生活。
过去的十年，是自动驾驶领域的“黄金十年”。十年前的我刚刚接触这个领域，对自动驾驶的了解仅限于概念。那时候，大家见到一辆车，它的方向盘能自己转动，就觉得是“黑科技”了。但是现在，你可以看到，搭载自动驾驶系统的车辆飞驰在北京亦庄的马路上。下一个十年，自动驾驶技术会向无人驾驶技术跃进，最终它会像手机一样进入每个人的生活。
刘二海：我可以按照中国的创业历程分三个阶段。首先是1978年改革开放到1998年的二十年，我们称之为启蒙时代。在这个阶段里，中国其实没有太多科技，基本上是靠管理。1998年到2018年是互联网快速发展的二十年。而在2018年之后，我们称之为新的基础设施时代，互联网和其他技术一起成为了新的基础设施，几乎重构了所有产业。未来，如果AI能够发挥巨大作用，并且具备安全、可靠、普遍、经济的特点，那么它就一定会成为基础设施。
另外，2018年还发生了孟晚舟被捕、特朗普政府加征关税等事件，这是非常罕见的事情，因此我们称2018年也是全球化3.0浪潮的开始，伴随着新能源、数字经济的发展，新的基础设施在全球范围内展开，也出现了许多“生而全球化”的创业公司。
徐井宏：在过去的十年里，科技能够让世界天翻地覆的最重要原因是：数据成为了新的生产要素，进而带来了人类社会生产和生活方式的本质变化。过去十年，出现了许多“元年”，新能源、脑科学等技术也在快速发展，这些技术发展的底层逻辑，都是基于数据积累和深度开发，加上算法和算力的提升。过去十年会对未来人类社会的走向起到启蒙作用，但我完全不知道它最后带来的会是什么。
科技与资本均无善恶之分，
区别在于使用它的手段
袁小珊
：回看过去十年的技术演变，对于虚拟现实、元宇宙、区块链等技术，我们该如何分辨，它们究竟是具有革命性潜力，还是商业炒作下催生的泡沫？

刘二海：技术不是依照某种规划好的路径而发展的，往往它会经历涌现-停滞-突破的过程，市场也是。一项新技术出现后，大家蜂拥而至，产生泡沫，泡沫破裂、沉淀、再出现，这是一个互动和演化的过程。
实际上技术是要靠竞争才能出来的，每项技术的发展路线也各不相同，有时候是大企业的推动，有时候是一个新办法的发明，许多因素作用其中，所以这个过程看起来是波动性强且无规律的。
彭军：关于技术的发展有几个维度，一是技术本身的突破；二是技术走向产品化；三是获得商业成功。只有每一步都做到，这项技术才能影响到所有人。
在过去十年的技术变革中，VR、AI、元宇宙、智能眼镜……其实它们的底层技术是相同的，不同的是它们走向产品化的过程。有些技术可能本身就难以产生突破，有些技术在产品化中没有找到Market Fit（匹配的市场），最后没能获得商业的成功，这都是非常正常的。经历这些过程对技术的发展来说也是一种促进。
我同意徐老师说数据革命是重要的，我认为在数据和实际的应用中间提炼出有价值的东西，就是智能化。
徐井宏：我们不能把技术单独看待，它是一个社会现象。元宇宙、数字货币、NFT、ChatGPT、生成式大模型等等，这些概念的热度跟资本炒作有一定的关系。
我一直认为，有四个力量对科技创业者们的事业起作用：科技、资本、市场和政策。同时我们也在提另一个词——科技向善，科技本身既无国界也无善恶，但是科技的应用是有的，这也是人类未来将会面对的挑战。
刘二海：我认为产生泡沫非常正常，要接受它本来就应该这样。光有创业者没有资本不行，光有资本没有创业者也不行，还有市场因素，它一定是很多要素共同作用的结果。
袁小珊：在互联网上，当发生难以解释的事情的时候，经常有人留言说“这就是资本的力量”，今天“资本”说话了，他们没做什么，这个规律就该是这样的。
徐井宏：我也是做投资的。当年风险投资的出现，给科技发展带来了巨大的帮助。过去做企业，不盈利就会死掉，而现在，无论是互联网企业还是科创公司，可以好多年都不盈利，因为资本可以带动他们继续推进科技研发。
但是反过来讲，资本确实也有恶的一面，就是唯利是图。现实中有许多资本通过炒作来“割韭菜”，这是我们很反对的事情。
刘二海：我更认为资本是中性的，它是生产要素。你说资本是逐利的，那我马上就问一个问题，资本本身从哪儿来呢？都是老百姓的钱。更重要的是企业本身是否具有社会责任感。
徐井宏：对，和科技一样，如果将核用于发电，那就是很好的，如果用于战争，那就是另外一件事。资本也一样，本身没有善恶之分，区别在于使用资本的手段。
在‘竞合’态势下，中美会形成动态平衡，这一过程也可能会产生机遇
袁小珊：去年OpenAI发布了聊天机器人ChatGPT，今年国内正进行着生成式AI的“百模大战”。在这一波AI浪潮中，我们处在什么位置？未来我们会扮演什么角色？
彭军：我觉得“百模大战”跟之前互联网应用的发展过程非常类似。从底层技术上讲，我们目前还处于快速跟进的阶段。但是我们也有自己的优势：数据、应用和场景——所有技术的发展最后都是通过场景来驱动的。
徐井宏：1840年以来发生的第一次工业革命和第二次工业革命，中国都没有跟上，那时候我们与西方国家有一百年的差距；到互联网应用阶段，我们大概有二三十年的差距；再到智能技术阶段，我们的差距可能有五年、八年；但是这次好像就差两三年。可喜的现象是，我们跟随的速度越来越快，在单个领域将技术推向实际应用的能力越来越强。但同时我们要清醒地认识到，我们在核心原创技术上，还有着非常大的差距。
刘二海：以新能源汽车为例，中国能够在这一领域如此快速地发展，位居世界领先地位，与几项要素相关：一个是早期创业的企业家，一个是资本的支持，还有国家在用户端发放的政策补贴。回头再看AI大模型，我认为行业还远不够热，应该有更多的资本投入进来。
袁小珊：面对国际局势的波动、中美“竞合”态势的变化，中国科技如何突围？
刘二海：保持资本投入的强度，对于创业和科技的发展非常重要，当美元资本减少时，人民币资本就应该填进来。另外，在资本市场中，也应该优化IPO和并购，使其更有利于科创企业的发展。
彭军：作为一个创业者，首先是要非常乐观的。我觉得国与国之间，公司与公司之间，资本与公司之间，都必然有着“竞合”关系。大家会在寻找各自定位的过程中产生摩擦，再在摩擦中形成新的平衡态，这其中也会孕育出新的机遇。中国新能源汽车竞争力的大幅提升，在一定意义上受益于全球产业链格局的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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