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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文照 曾任中国驻加拿大使馆一等秘书、政务参赞,中国驻加拿大多伦多总领事,中国驻新西兰兼驻库克群岛大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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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色春天
堪培拉的春天是美丽的。春天里,联邦公园、黑山山麓、私家庭园、大学校园、格里芬湖畔、国家植物园里,百花吐艳,群莺乱飞。
这百花中间,最先竞放的是日本杏花,还是寒气袭人的冬尾岁月,它已绽出朵朵花蕾,报告春天的信息。继之是李花,雪白的花朵,缀满树梢,散发出淡淡的幽香。这里的李花是从亚洲引进的,多系杂交品种。其中的紫色单瓣李花,开花最早,她像催春婆催动着春天的萌生。而红叶李更为人喜爱,她那粉红色的复瓣花朵,酷似千瓣桃花。国内初访堪培拉的人,往往“指鹿为马”,误把李花当桃花。这也难怪,因为国内没有这样的复瓣品种。
使馆院里,有紫色单瓣李花,花时来得早。
李花过后桃花盛开。作为观赏植物的千瓣桃花,白色、粉色、红色,撩人眩目,更平添了春天的气息。
樱花开得稍迟些,10月才含苞欲放。说起樱花,马上会想到素有樱花之国之称的日本。我没有去日本赏樱花的机会,只是从冰心等老前辈作家写的《樱花赞》这些优美的散文里,歆慕那樱花的娇艳。一位朋友访日归来,写了一组汉俳,其中《箱根之行》有吟唱樱花的诗句:“细雨湿樱花,平湖翠柏落朝霞,富士密云遮。”“柳发弄东风,春江花月夜无声,樱花阵阵红。”情意绵绵的诗句,越发激起我观赏樱花之情。
澳大利亚的樱花,当然远远比不上日本上野等处有名,但这里的樱花倒是从日本移栽而来的地地道道的樱花。1980年,日本首相大平正芳访问澳大利亚时,赠送给澳大利亚一批樱花,种植在联邦公园内。那垂枝樱花开放时,红艳艳的花朵,令人心醉。看到它,我就想起巴黎公社时代流行过的一首《樱花时节》的歌曲,那充满抒情又富于战斗激情的歌词:“我永远怀恋,樱花红艳的时节,那令人心潮澎湃的岁月。”把人带回到金戈铁马的悲壮时代,激起我心头感情的波澜。
杏花、李花、桃花,杂以白色的山楂。海棠、连翘、绣线菊,点缀其间,姹紫嫣红。堪培拉的春天,有说不尽的千种花卉,数不完的万般芳菲。然而,离开了金合欢,堪培拉的春天就黯然失色。可以毫不夸张地说,金合欢才是澳大利亚春天的象征。正因如此,澳大利亚人把它选为国花,引为骄傲。
堪培拉花节,游人赏花。
前述诸花,均是舶来货,且非纯品,多为“混血种”。而金合欢才是地地道道的本地花树,有600余个品种,小似灌木丛,大似参天乔木。每逢仲春九月,路旁、庭院、公园、山坡、湖畔、河边,处处都能看到逗人喜爱的金合欢。它那既无花瓣又无花冠、小绒球似的金色花团,簇簇拥拥,远远看去,金色一片,宛若暮春江南的田野里盛开的金色油菜花。金合欢的美名大概也因此而来。
在我宿舍前,有两丛金合欢,起初,我并没有留意它们。时间久了,每当旭日临窗,总看到它那金色的花团在晨风中轻轻摆动,好像在向我问候早安。而当夕阳西下,晚霞泛彩,夜幕降临,它的花团又微微下沉。我有些诧异。查了《辞海》,方知在我国,“合欢”又名“马缨花”,属荷叶乔木,山野自生,叶似槐,花淡红,至暮即合,故又名“合昏”,亦作夜合欢。而云南大理苍山的马缨花,每年阳春三月,猩红色的花朵,映日烧林,璀璨夺目。
春日里,作者和临时来使馆探亲的夫人到小桥边留个影,背景是钟楼。
唐朝诗人王维曾写下了“合昏知时节,鸳鸯不独宿”的诗句。此后,我对金合欢便有了兴趣,采撷一小枝插在案头的花瓶里,轻轻摩挲。此时,王维的诗句又勾起只身在海外工作的我,对家人的深深思念。
同时,我又遐想,历来文人墨客都爱用金色来形容秋天,而用绿色来描绘春天。如“春水绿于染”,“春风又绿江南岸”。然而,堪培拉的春天却是金色的,确切一点,金色是其主调。当然,绿色也随处可见,片片草地就是碧绿的。
堪培拉的草地,是普普通通的狗牙根草,也有少数芝草地。这些青青草起着绿叶扶红花的作用,使堪培拉显得淡雅俊俏。
我刚来堪培拉时,诺斯彭大街的中间地带还是一片空地,一个工人开着推土机,平整那裸露的黄土,然后撒上草种,自动喷灌,仅半年时间,嫩黄色的草尖便钻出地面,远望青青近却无。到了春天,已是一个绿草带了。春雨过后,草尖挂着晶莹的水珠,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春日里,充满生机,公园里小火车吸引众多游人。
而公园、植物园里的草地更是一片绿茵,色调柔和。位于堪培拉东北角的英国模拟公园,有一片草坪,就像台玻璃下压着的静电喷射的墨绿色纸板,看上去是那么令人舒心悦目。不见一点尘土,即使阵风骤起,也无黄沙扑面之虞,这应归功于草地的功劳吧。庭院的草坪则是多姿多态。
作者摄于驻澳大利亚使馆的大院子内。
这里的住宅绝大多数是别墅式的幢幢平房,火红色的砖墙,灰色的屋顶,或是曲尺形,或是丁字形,或呈方形,或呈矩形,栉比相邻。房前屋后,都有一个小小庭院,种一枝李树,栽一棵丁香,长一丛杜鹃,植一排金边黄杨,作为矮矮的围墙(整个堪培拉仅总理宅第有一道白色的砖砌围墙,高不过一米多)。庭院空地,种上草皮。工作之余,在庭院闲步,放眼四周,新红破蕊,嫩绿抽芽,坐在草坪上小憩片刻,或与家人聊叙,或与友人对弈,或邀几位亲朋好友,举杯小酌,其乐融融。
湖光山色
作者在格里芬湖边留影。
格里芬湖位于堪培拉市的中心位置,是一个令人驻足流连忘返的风景区。一湖把全市分隔成南北二区,由横跨湖面上的两座桥梁连接交通。左边的是联邦桥,右边的是国王桥,湖的四周有联邦公园、国王公园、韦斯顿公园等,环境幽静。
韦斯顿公园,环境幽静。
周末假日,人们来此休憩,或湖边垂钓,结伴野餐,或乘上游艇,驾着帆船,观赏风景。那袅娜飘拂的垂柳,粉色娇艳的桃花,恍惚把我带回到锦绣江南的鱼米乡。“桃花万里留春驻,枝枝花开招君来”的诗句,使人心情怡宕,竟然忘却了自己是在地近城垣、衢通闹市的格里芬湖边。
使馆工作人员有说有笑到联邦公园去玩。
联邦桥和国王桥将湖面分为三部分:国王桥之东,称为“东湖”,两桥之间为“中心湖”,联邦桥之西为“西湖”。这个西湖,不如“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的杭州西子湖,也比不上五亭横卧、垂柳依依的扬州瘦西湖。然而,这里自有它清淡朴素的自然美,波光溶溶的碧水,婉约披拂的杨柳,碧草茵茵的阿斯彭小岛,加之三角风帆轻点湖心,水波徐荡,岸边杨柳低垂,金色的阳光从枝叶缝隙中散射开来,随风摇曳,满地碎金,姗姗可爱。
格里芬湖中的库克喷水柱。
与此隔桥相望的是纪念库克船长的喷水柱。喷水柱于1970年建成使用,每天上午10时至12时,下午2时至4时喷水,水柱高达137米,白色水滴似串串珍珠洒向湖面,掀起环环涟漪,一派“云光波处动,日影浪中愁”的湖光山色。喷水柱的迎面,有一个直径两米多的空心地球仪,用四种颜色标明库克船长先后四次远航来澳洲的路线。
在联邦公园,举行“澳大利亚日”庆典,澳大利亚总督检阅仪仗队。
与喷水柱隔水相见的是阿斯彭小岛上一个三柱体建筑的卡里伦钟楼,高52米,是英国政府庆祝堪培拉建都50周年时馈赠的礼物。那节奏铿锵、音色动听的钟声犹如一支堪培拉春天进行曲。
安斯列山位于堪培拉的东北,海拔842米。这里虽说是个风景点,但除了清一色的桉树,别无他景。而位于堪培拉西北的黑山,海拔812米,则与安斯列山形成鲜明对比。这倒并不因为黑山有着迷人的风光,而是这里有堪培拉的象征——高耸入云的电视塔。到了堪培拉,如不去电视塔,就像到了北京不去长城那样令人遗憾。
堪培拉的黑山电视塔。
电视塔1980年5月投入使用,共花费1600万澳元。塔高195米,是堪培拉的制高点。每天上午9时到晚上10点开放。塔上有首都唯一的旋转餐厅,还有快餐部、展览室、放映室。1980年开放后,游客纷至沓来,现为堪培拉一景。
我大学时代的刘老师从悉尼来堪培拉旅游,要我推荐游览胜地,我首推电视塔。
那天,我们驱车黑山,参观了电视塔。门票是一种特制的金属圆币,投入那不大不小的缝隙,咣啷一声,横在面前的栏杆就自动启开了。
进入栏杆,即乘电梯直达观景处。那是一间很大的圆形展室,室内陈列着澳大利亚各州的风光图片,游人可以从图片介绍中对澳洲风光有个梗概了解。比如墨尔本闻名的企鹅、佩思美丽的黑天鹅、布里斯班附近的黄金海岸、诱人的大堡礁、悉尼的歌剧院等等。
观景台上,为了安全之故,在一米高的水泥围墙上又竖起一道两米高的铁栅栏。凭栏远眺,堪培拉的全貌尽收眼底:丘陵起伏、林木连绵、湾湾湖水、房舍错落,给人一种“田野纵横千嶂里,人烟错杂半山中”的情趣。
“丛林首都”
堪培拉现为澳大利亚首都,一个现代化的都市。可是,谁能想到,在七八十年以前,这里却还是一片荒凉之地。几乎没有树木,没有绿草,更无鲜花,只有两三家孤零散居的牧羊人家。但正是这个默默无闻的小地方,却成了堪培拉的滥觞。
1901年,澳大利亚联邦成立之后,临时首都设在维多利亚州的墨尔本,而新南威尔士州希望把悉尼作为首都。两大城市为了争取作首都,发生了激烈争执。后来,联邦政府采取折中办法,通过了建都协议,决定在墨尔本和悉尼之间另择一地,建立一个像美国华盛顿那样的“中性”首都。
1909年,选择了新南威尔士州的亚斯和堪培拉之间的一块地方,定为首都地区。
1911年,联邦政府将首都地区中的堪培拉正式定为首都。
1913年3月12日,在首都山举行了首都建设的奠基仪式。当时曼登总督的夫人宣布保留“堪培拉”这个土著名为首都名字。“Canberra”一词,土著人写成“Kanbrra”,意为“相会的地方”。如今游人参观首都建设规划室时,犹能听到当年曼登夫人命名堪培拉为首都时的清脆甜润的录音。
瓦尔特·伯利·格里芬
堪培拉是由美国芝加哥年仅37岁的建筑师格里芬于1912年设计的(后人为了纪念他,将市区的湖命名为格里芬湖)。它是在一片牧草、丛林和山丘上建筑起来的。由于发生第一次世界大战,开始阶段城市建设进展缓慢。
1927年,澳大利亚议会和政府各部门才从墨尔本市迁到堪培拉。当时这里仍很荒凉,被戏称为“丛林首都”“照明了的牧场”。生活条件与悉尼、墨尔本无法相比。加之堪培拉的台地气候,白昼与黑夜温差可达20℃。即使在夏天,晚上仍可盖棉被,而冬天又并不冷,无需穿毛裤之类。隆冬的早晨多雾,不亚于伦敦,往往因为浓雾重重,机场不得不暂时关闭。
直到上世纪50年代,人们都还不愿来首都工作。政府采取刺激措施,鼓励大家从外地来堪培拉,如提供优惠住房、免收土地费等。在政府的大力鼓励下,堪培拉人口迅速增长,城市不断发展。在街头散步,总可看到那运送混凝土的卡车往来疾驰,高高的塔吊忙碌不停,呈现出兴旺的建设景象。过些时日出去,就会发现一幢幢新楼不声不响地拔地而起。
只身在堪培拉,作者在我驻澳大利亚使馆的宿舍看书。
而现今堪培拉已是今非昔比。它既有城市特色,又具乡村风光,把城市的“闹”与乡村的“静”和谐地结合起来。而堪培拉的“闹”,又非像悉尼那样高楼大厦、车水马龙,而是幽静中的“闹”。它的“静”,也非边远村庄那种孤独之静,而是“闹中取静”。常常有朋友问我对堪培拉的印象,我毫不犹豫地回答:我喜欢堪培拉的“静中有闹”和“闹中取静”。特别是到了春天,金色一片,说它是一座花园城市也并不为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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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图文转自 |《吴音柔媚醉天涯》
作者 | 陈文照
编辑 | 外交官说事儿 青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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