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亚澜兴业研究公司外汇商品研究员
郭嘉沂兴业研究公司首席外汇商品研究员
印度尼西亚
国际收支方面,在2005-2022年间,印尼外汇储备规模以8%的年均增长率从347亿美元扩充至1372亿美元。印尼外汇储备的积累对于非储备性金融账户的依赖高于对经常账户的依赖。本文重点关注对外贸易和直接投资项目。
对外贸易方面,印尼对外贸易协定对象主要以地缘和宗教关系为线索,已参与东盟、亚太地区及伊斯兰世界经济体的17个已生效的贸易协定,但非关税贸易壁垒限制了进出口贸易的活力。2022年,印尼以对中国(含港澳台)、美国、日本等经济体出口低端能矿原材料为主;以从中国(含港澳台)、新加坡、日本等经济体进口机械电子制成品、能源及金属加工辅料为主。
直接投资方面,由于印尼本土投资者更加关注庞大的国内市场,又缺乏有实效的政策驱动,印尼ODI规模相对较低。在东盟最大经济体地位和愈加宽松的政策环境吸引下,印尼FDI规模节节攀升。印尼推出的2021年正面投资清单替代了2016年负面投资清单,大幅放开了对能源、建筑工程、零售、交通、电信等行业的限制,使2022年印尼投资协调委员会(BKPM)统计口径下的FDI流量创历史最高纪录。BKPM预计未来两年FDI流量还将继续增长。
我们在《兴业研究海外宏观报告:印尼宏观经济概览》中对印度尼西亚(下简称“印尼”)宏观经济、人口供需、政策环境、债务风险等情况进行了梳理,本篇报告将结合印尼国际收支情况对其外贸和直接投资进行分析。
一、印尼国际收支情况
在2005-2022年间,印尼外汇储备规模以8%的年均增长率从347亿美元扩充至1372亿美元。从国际收支项目看,印尼外汇储备规模的积累对于非储备性金融账户的依赖高于对经常账户的依赖。
经常账户:一方面,作为东南亚地区内最主要的被投资对象和务工目的地之一,印尼向外支出的投资收益、雇员报酬等项目导致初次收入长期保持高逆差;另一方面,印尼出口以棕榈油、树胶、煤炭、各类矿产等原产品为主,贸易差额受国际大宗商品价格影响波动较大。因此,在2011-2020年间,印尼经常账户陷入深度逆差,与GDP的比值曾在2018年一度跌至-4.2%的历史低位。2020年以来,疫情暴发、海外放水叠加商品产能周期切换而引起的大宗商品价格攀升使印尼经常账户情况明显转好。
非储备性金融账户:直接投资方面,印尼丰富的能矿资源及关联产业吸引了丰富的实业资金。除了2016年在国内暴发大规模种族宗教动乱、海外英国脱欧和特朗普当选美国总统等政治“黑天鹅”事件的多重冲击下,印尼FDI和ODI流量发生异常波动外,印尼长期保持着稳健的直接投资顺差。证券投资方面,作为东盟第二大证券交易所(上市公司总数略少于马来西亚证券交易所、总市值略低于新加坡交易所),印尼股票交易所(IDX)支持股票、债券、基金、衍生品等交易,并设有独立的伊斯兰产品市场,为全球各类资本提供了活跃的新兴投资目的地。2022年,在美联储鹰派加息缩表的虹吸压力下,印尼证券投资项目出现了2005年以来的唯一一次逆差。2023年7月,IDX和中国香港交易所签署了合作备忘录,将共同探索两地企业跨境上市、产品开发、推动亚洲ESG和可持续金融方面的合作机遇,或为印尼在东盟资本市场的影响力更进一步提供重要助力。
二、印尼对外贸易
2.1 印尼对外贸易协定
印尼对外贸易协定对象主要以地缘和宗教关系为线索。地缘方面,以东盟伙伴为核心,主要面向临近的中日韩、印度及澳新等亚太地区经济体;宗教方面,主要面向东南亚和中东地区的伊斯兰经济体。贸易协定的内容通常围绕降低矿产及金属制品、棕榈油、电子零器件等印尼出口优势商品的关税,同时配套技术服务及投资准入优惠条款。
经常账户在2018年逆差触及历史低点后,印尼密集促成了多条贸易协定生效实施。截至2023年9月底,印尼参与且已生效的贸易协定共有17个,包括7个独立签署协定和10个以区域成员身份参与的协定;处于初步提议、正在协商中等其他状态的贸易协定还有23个。其中,印尼-美国、东盟-欧盟等面向重要西方出口目的地的贸易协定已搁置多年。印尼-加拿大全面经济伙伴关系协定已连续组织了5次协商,预计在2023年第四季度组织第6次协商,或为印尼与西方经济体的外贸合作打开新局面。
作为依靠资源出口发迹的经济体,为呵护国内产业和抵御境外商品冲击,印尼贸易保护主义的倾向偏强,在众多行业保持非关税贸易壁垒(Non-Tariff Barriers, NTB)政策,推进贸易自由化仍有较长的路程要走。出口方面,为扶持本土加工制造业,铜、镍等原矿出口额度长期受印尼贸易部审批许可制的约束;对热带经济作物、海洋渔货等第一产业产品出口实行配额制度。进口方面,印尼政府认为境外商品通过跨境电商等社交媒体平台涌入,其“掠夺式定价”造成本土中小微实体企业销售下滑,因此印尼贸易部于2023年9月起禁止社交媒体平台电商交易,并拟定了白名单制度严控商家和商品资格。
2.2 印尼出口目的地与商品
截至2022年,印尼以出口原材料为主,商品加工复杂度仍然偏低。出口目的地分散度有所提升,但中国(含港澳台)、美国、日本保持印尼最主要的三个出口目的地,对中美日出口额占出口总额的45%。其中,对中国(含港澳台)出口商品的集中度最高,对美国出口商品的多样性最高,对日本出口商品的附加值最高。
对中国(含港澳台)出口的商品:煤炭、石油气、铜铝等能源及金属原矿约占40%,棕榈油、木材、纸浆及制品等农林牧渔商品约占27%,钢铁合金等基础金属制品约占23%。
对美国出口的商品:服装、皮革鞋履、家具、座椅、假发等纺织制品约占30%,棕榈油、椰油、水产品、胶合板等农林牧渔商品约占28%,天然橡胶、轮胎、塑料等化工制品约占13%。
对日本出口的商品:煤炭、石油气、铜矿等能源及金属原矿约占28%,木材、水果、水产品等农林牧渔商品约占15%,天然橡胶、塑料等化工制品约占13%,电子器件、机械设备、运输载具分别约占9%、6%、4%。
2.3 印尼进口来源地与商品
截至2022年,印尼的进口商品以机械电子制成品、能源及金属加工辅料为主,对粮食作物的进口需求量也偏大。进口来源地以中国(含港澳台)、新加坡、日本等亚太地区经济体为主,从中新日进口占进口总额的50%,且进口的商品种类都相对分散多样。
从中国(含港澳台)进口的商品:办公及工业机械设备约占25%,电视、电脑、手机、电池等电子产品约占20%,塑料橡胶、肥料及药剂等化工品约占18%,纺织品、基础金属和农产品分别占13%、12%和7%。
从新加坡进口的商品:通过转口贸易获取的成品油、焦油等能源产品约占30%,此外,电子产品、化工品、机械设备和基础金属分别约占18%、17%、15%和6%。
从日本进口的商品:办公及工业机械设备约占25%,钢铁铜铝锌等基础金属约占23%,塑料橡胶、肥料及药剂等化工品约20%,运输载具约和电子产品分别约15%和10%。
三、印尼直接投资
在2010年以后,印尼外商直接投资(FDI)流量幅度显著高于对外直接投资(ODI)流量。截至2022年,印尼FDI存量接近ODI存量的3倍。ODI存量约960亿美元,主要投向新加坡、法国、中国(含港澳台)等经济体;FDI存量约2600亿美元,主要来自新加坡、美国、中国(含港澳台)、日本、荷兰等经济体。
3.1 印尼对外投资导向
由于印尼本土投资者更加关注庞大的国内市场,印尼ODI规模相对较低。从投资部门来看,印尼政府对私人部门对外投资几乎没有政策鼓励或限制;国有企业部(BUMN)于2020年提出了“印尼国有企业走向世界”计划(BUMN Go Global Program),鼓励印尼国有企业增加海外投资,通过科研创新、优化管理等打入更多市场,改善印尼的全球供应链布局,但实施至今对整体ODI规模的提升效果十分有限。
印尼投资协调委员会(BKPM)[3]负责向本土投资者提供海外信息以促进对外投资工作。BKPM明确了印尼对外投资的四大主要目标包括:一是利用自由贸易协定相关机会扩大海外市场,例如构建东盟经济共同体(AEC)等;二是利用投资目的地与第三国市场的自由贸易协定获得更多市场准入;三是保障畜禽、农作物等粮食安全需求;四是推进印尼国有企业国际化。BKPM提供投资指导的方向主要涉及亚非拉及东欧经济体的清真相关食品加工、能源及矿产、基础设施等行业。
3.2 印尼外商投资政策与投资来源
3.2.1 外商投资政策
为加速疫后经济复苏,印尼基于2020年《创造就业综合法》中构建的投资监管框架出台了2021年第10号总统令(通常称为“2021年正面投资清单”),取代2016年第44号总统令(通常称为“2016年负面投资清单”),于2021年3月4日正式生效。
2021年正面投资清单的一般原则是:除非受到特别限制,否则印尼该行业将100%对外商直接投资开放。与2016年负面投资清单相比,2021年正面投资清单大幅放开了能源、建筑工程、零售、交通、电信等行业的外商投资限制(详见附录)。值得注意的是,2021年正面投资清单不涉及银行及金融服务行业。
2021年正面投资清单将投资行业分为三大类[4]
一是不设外商持股限制的优先引资领域,针对劳动密集型产业、资本密集型产业国家战略项目、出口导向型企业、新兴开拓产业、高科技产业、研究和创新型产业等245种商业活动,由印尼国家财政或行政办法给予免税期、税额减免、投资津贴、许可证便利、配套基础设施等激励。
二是设置了外商持股限制的领域,包括禁止外商参与、允许外商部分参与、经特殊许可参与等类型的46种商业活动,较2016年负面清单中350种商业活动显著减少。尽管此类领域内鱼类加工、船舶制造等商业活动对外资参与的限制仍然较严,但清单也明确了在特殊经济区域内经营的、根据双边或多边优惠协定设立的、此前特批的等特殊情况可以豁免外资参与限制,视具体情况一事一议。
三是为印尼合作社或中小微企业[5](MSMEs)保留的经营领域,部分可以向包括外国投资者在内的大型企业开放、但须与MSMEs共同投资的领域,合作方式包括而不限于合作经营、利润分享、分包、外包、分销等形式。由于MSMEs从定义上就是印尼国内全资的实体,外国投资者不可能以MSMEs的形式在印尼进行直接投资,因此这类领域实际上对外资参与度仍有所保留。
此外,部分行业的监管办法可能与2021年正面投资清单间存在灰度空间或管理冲突,例如鱼类加工业要求100%国内投资持股,但在特殊经济区域内的投资可以豁免外商投资限制,具体豁免程度由投资监管部门裁定。采矿业没有被列为禁止外资投资项目,因此理论上100%对外国投资者开放,但根据印尼采矿业相关的2009年第4号法案(修订版)和2020年第23号政府规定,外资矿业公司应在开业后逐步将股权转移给印尼国内投资者,以使印尼股东在开始生产运营的10年后持有不少于51%的矿业公司股份。因此,特定行业监管办法与2021年正面投资清单的协调落实仍需在实践中与印尼投资监管部门沟通。
3.2.2 外商投资来源及行业
受2021年正面投资清单提振,印尼2022年BKPM统计口径下的FDI流量规模创下历史最高纪录。BKPM认为新的投资政策将持续提高印尼吸引外资的能力,并预计未来2023-2024年FDI流量规模还将持续提升。
投资来源:新加坡、中国(含港澳台)、日本为印尼外商投资的最主要动力,在过去五年间合计投资占比超过印尼FDI总规模的50%。
投向行业:金属冶炼、采矿、化工行业最具吸引力,在过去五年间合计获得投资超过印尼FDI总规模的35%。
项目数量和规模的行业分布:资本门槛与项目数量整体呈反比关系。零售维修、酒店餐饮等有MSMEs参与行业的外资参与项目数量较高、单个项目规模较低;金属加工、水电燃供应、采矿等优先引资行业的外资参与项目数量较低、单个项目规模较高。“印尼工业化 4.0”计划提出的食品、汽车、电子、化工、纺织五大行业的外资项目数量和项目规模均适中。
附录:印尼2021年投资清单放宽外资参与的主要领域
注:
[1]
ASEAN Briefing, Indonesia’s International Free Trade Agreements, [EB/OL], 2020/03/28[2023/09/25], https://www.aseanbriefing.com/doing-business-guide/indonesia/why-indonesia/indonesia-s-international-free-trade-and-tax-agreements

[2]
UNCTAD, World Investment Report 2023, [EB/OL], 2023/07/05[2023/11/06], https://unctad.org/publication/world-investment-report-2023

[3]
BKPM, Outward Investment, [EB/OL], 2022/12/31[2023/11/06], https://investindonesia.go.id/en/invest-with-us/outward-investment

[4]
UNCTAD, Releasing "Positive List" of Investment, [EB/OL], 2021//03/04[2023/09/25], https://investmentpolicy.unctad.org/investment-policy-monitor/measures/3660/indonesia-releasing-positive-list-of-investment

[5]
印尼中小微企业定义:1)不需要使用高新技术或只使用简单技术的企业;2)具有特定工艺和文化价值的劳动密集型企业;3)除土地和建筑物外的总资本不超过100亿印尼盾(约合70万美元)的企业。

[6]ASEAN Briefing, Indonesia’s Positive Investment List: Sectors Open and Restricted to Foreign Businesses, [EB/OL], 2023/04/25[2023/09/25], https://www.aseanbriefing.com/news/indonesias-positive-investment-list-and-the-sectors-open-restricted-to-foreign-business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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