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厨房的一角拿出那袋榨菜的时候,我犹豫了再三,这是我从国内带来的最后一袋食物,尤为不舍。仿佛吃完了这袋红油包裹的翠绿爽口的咸菜,就跟国内的生活正式告别了似的。
一转眼,来希腊已经四个多月了。这四个月,漫长的像四年一样,经历了很多事,见识了很多人,五味杂陈,感慨万千。
雅典古罗马市集,本人拍摄
印象中的希腊应该是蓝天白云,海岛沙滩,舒适慵懒。但这些似乎都与我无关,我体验到的,是持续不断的极端高温,连绵不绝的森林大火和深夜回家的末班公交……
即使偶有闲暇,却发现,想要那个印象中云淡风轻、柔和浪漫的希腊,是需要建立在一定经济基础之上的,我虽身在其中,亦觉似乎太远。
雅典西北部山火,本人拍摄
一年前的今天,我自己也没想到,39岁的生日会在一个叫希腊的国家度过。我对她依旧陌生,自己犹如雅典上空笼罩的沙尘,浮在希腊社会的半空之中,离天地都很远。既不像这块土地上的橄榄树那样扎根于此,又不像雅典卫城一样俯瞰众生。
30几岁正式开始的那一天,我一个人在伊拉克北部埃尔比勒一栋高楼的顶层,在秋风阵阵的夜里俯瞰库尔德地区的万家灯火。
埃尔比勒的万家灯火,30岁生日拍
是的,30几岁的前半段,去了很多地方,子弹呼啸而过的巴尔米拉战场,爆炸后一地血迹的贾拉拉巴德,到处都是残垣断壁的费卢杰,以及库尔德深山之中泛着微光的难民营……
30几岁的后半段,一直在北京,努力寻找与自己和解的方式,经历了内心深处的塌缩,在焦虑和彷徨中迷失自我,犹如坠入无尽的深渊,左右腾挪,依然为完成自我救赎而挣扎。
波塞冬神庙的黄昏,本人拍摄
一句话,30几岁的前半段是认识世界,后半段是认识自己。然而无论是世界,还是自己,都依然没有全面、深刻的了解,依旧会茫然,依旧会懵懂。
30几岁最后的一年半,我又开始了认识世界的旅程。看似回到了30几岁最初时的起点,生活和心境已是全然不同。正如希腊虽然初看以来像极了地中海沿岸的中东,但路上的超短裙和低胸装,街边拥吻的情侣,以及本轮巴以冲突后其官方一边倒支持以色列的立场,都毫无疑问地告诉我,这里是欧洲,是西方,是“他们”。
雅典的黄昏,本人拍摄
4开头的年纪只剩下了365天,而“不惑”却依旧如奥林匹斯山上的众神般难以企及。密涅瓦的猫头鹰只有在黄昏时才能起飞,人到中年,距离“黄昏”尚需时日,想要雅典娜的智慧,唯有负重前行,走更远的路,才能抵达。
2023年11月14日,希腊雅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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