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苗子
《穴界风云》是近期看到喜剧效果最棒的剧集。
故事的主角沼仓孝一（松田龙平 饰），小时候父亲欠下一屁股债后消失不见，留下他和妈妈相依为命。
不停讨债的黑社会头目盯上妈妈，还会在不开心时对他拳打脚踢。为了不让儿子一直挨打，妈妈同意跟黑社会头目远走高飞，留下他和年迈的奶奶相依为命。可不久之后奶奶也去世了。
从母亲留下字条离开的那天起，沼仓孝一就暗下决心，终有一天要找黑社会头目复仇。
为实现复仇大计，他抓起家里的漫画书《北斗神拳》勤学苦练，只因为漫画里的主角，会一种点穴致死的独门绝技。
沼仓孝一日夜不休钻研这门绝技，终于在十年后功成。
他找到黑社会头目，对着他就是一通点穴输出。
结果，头目不仅毫发无伤，还让身边的小弟把他揍个半死，一边揍一边骂骂咧咧“哪里来的神经病”。
沼仓孝一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漫画并没有对人体的穴位做出精准描述，才导致他没有完成复仇计划。
于是，他决心钻研更为专业的穴位知识，同时博采众长，把中式穴位、泰式按摩、手指技法等等全部融会贯通，最终凭借刻苦钻研，成了一名国家颁发资格证书的按摩师。
为了复仇杀人，成长为一名职业按摩师，这是《穴界风云》的第一层反转，也是它讲故事的基调。
虽然它披着日剧的中二感和热血风，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但就是能让你看得欲罢不能。正如观众所说，“这剧情就像脱缰的野马，完全找不到下一秒要去的方向。”
比如，好不容易得到一个让黑社会头目主动要求按摩的机会，沼仓孝一准备执行点穴复仇计划，却发现对方患上了脊柱肿瘤，而且还是晚期。
按照常理，得知仇家马上就要死掉的消息，应该高兴才对。可沼仓孝一却痛苦不堪，因为在他儿时就谋划好的复仇大计里，头目只能死在他手里才算完满，除此之外的任何死法，都不能消除沼仓孝一的心头之恨。
这么一来，谋划好的复仇计划，转眼就变成了救人计划。
眼瞅着头目的脊柱肿瘤快被治好，马上就可以执行复仇大计，头目却突遭车祸，被撞得以脸贴地、滑行数米。
迫不得已，沼仓孝一再次出手，把他从鬼门关前拉了回来。
人没杀、仇未报，人家的命倒是救了好几回。
这种靠延宕和反差，不停消解复仇大计的叙述方式，是《穴界风云》刺激观众发笑的基本操作。说白了，它就是靠一系列意外事件的发生，来瓦解复仇这个严肃的的命题。
在所有影视类型里，喜剧是最具解构力量的一种类型，它让我们从某种严肃状态中解放出来，也让主角从意义的重压之下解放出来。
就像《穴界风云》里的沼仓孝一，他满脑子都是复仇大计，可实际上做的事情，却都是在拯救黑社会头目的性命。在沼仓孝一都没能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到底有多么荒诞之前，作为观众的我们就已意识到他为复仇而赌上毕生精力的可笑之处。
喜剧不是来建构意义，为意义涂脂抹粉，而是要挖意义的墙脚，让它在垮塌之余，显出几分无力感来。
这种对意义的消解是全方位的，而它要去嘲弄的对象，甚至包括了作为观众的我们。只不过它为我们设置了一个安全距离，让我们在以主角为对象的嘲讽里，获得一种心理上的快慰。
在看到沼仓孝一从十岁开始对着《北斗神拳》勤学苦练，十年后在路灯下对着黑社会头目一通点穴输出，结果被揍得满脸是血，还要被骂神经病时的那种苦楚，也暗合了我们努力付出却没得到回报的心情。
喜剧，用一种突然跳脱的方式，把观众带入到某种共通的经历或者体验，从而与它有了共鸣。
《穴界风云》显然深谙这一点，所以它大多数的剧情设置，都是在这个基础上推演开的。比如女主坂本里香（西野七濑 饰）与沼仓孝一的相识，就充满了跳脱感。
坂本里香本来是一个有志于按摩事业的女青年，但因父亲车祸高位截瘫，不得不打好几份工来养家。她晚上在风俗店上班，沼仓孝一就是去风俗店的时候与她相识。她向沼仓孝一展示自己的按摩技巧，结果沼仓孝一体验极差，反过来给坂本里香按摩，想着让她见识见识什么才是真正的高手。
结果就是，坂本里香当场磕头拜师。但就在这个时候闹钟响了，坂本里香一脸认真地拿着闹钟，问刚拜的沼仓孝一老师，还要不要加钟。
《穴界风云》作为喜剧的高明点正在于此，它扯掉遮羞布，让你发现严肃事物背后的荒诞，执着背后的虚无，而所有的努力和付出，有时像是一场可笑的白日梦。
这种无处不在的喜剧性，让沼仓孝一所坚守的复仇决心，都在他一次又一次拯救黑社会头目的实际行动面前，变成了一个笑话。沼仓孝一越是一脸严肃，越是信誓旦旦，就越发像一个小丑。
这既是剧集对沼仓孝一精神和行为之间存在极大反差的一种调侃，也是对过于执着，钻入牛角尖发出的一声喟叹。
这就是为什么，想到黑社会头目因车祸躺在床上奄奄一息时，沼仓孝一突然觉得失去了活下去的动力。
他赌上自己的青春和人生，让仇恨和愤怒充斥头脑，结果换来的却是自己对仇家一而再再而三的抢救。命运和性格给他开的这个玩笑，未免也太荒诞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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